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转醒,眼前亮的如同那次失明后的感觉。我伸出手轻轻揉擦了一下,然后便有人给我递过来一个水杯。我虽然口渴,但却不敢喝。于是,我摇了摇头,开始努力看清周围的一切。
这地方是个不大的屋子,里面的摆设看起来很有讲究。书画,琴棋皆有,檀香缭绕,家具是上好的紫檀木。
“小姐,喝口水吧!”一个轻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水杯再次递到我的面前。
我望向说话的人,这个丫头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裙子,腰间一抹青绿色衬托,看起来让人眼前一亮。长相秀气,眼睛灵动,只是有些偏瘦。头发梳成两个丫髻,年岁约有十四五。
见我盯着她看,她笑了笑,瓜子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小姐,这水里没有毒。”
我微微错愕,这丫头似乎有些太伶俐了。但是她既然说了,我却不能不喝这水。于是,我接过茶杯喝了两口。
她瞧着,接着说道:“尊者说小姐赶路会觉得辛苦,所以在车内洒了安神香。所以小姐,你不必害怕,那香是无毒的。”
我的确感觉睡的饱饱的,精神也很不错。但是听她话的意思似乎是怕我舟车劳顿,而我却不这样想。之所以下迷香,应该是怕我们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既然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那就可以放松一些警惕,以免我们逃跑。费劲心思,还不是想要困住我们。
小丫头见我不说话,忙将茶杯放回到桌上,转过身微微一福,“奴婢是宫主派来服侍小姐的,名叫舒夏。”
我点了点头,没打算与一个丫头在这里周旋。下了床,自己穿上鞋子走到桌边。手支着额头细细的想想,究竟该怎么样才能不被人摆布。
舒夏很是安分的站在桌旁,细白的手指轻轻绕着一块雪白的手帕。我盯着瞧了瞧,约莫这小丫头紧张的时候便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心里暗喜,若真如此,以后便容易看出她的心思了。我站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舒夏见到,忙跟了上来。
门外是另一番景色,远处岱山横溢,一朵朵云丝缭绕其中。近前花香四溢,朵朵雪白梨花摇曳而起。这个院子不是特别大,然而却在里面种满了梨花。我一向认为梨花只在春天开放,然而却不知这已经是夏季却毅然灿烂。残阳宫内有不奇怪,那里地处谷里气候有异。这显然是一处普通的院落,为何也会有?走到近前,豁然发现,这一朵朵的梨花是用白色丝绢手工制作而成,花蕊处一点黄色毅然是绒缎裁剪。巧夺天工,竟然同真的无异,阵阵花香,应该是熏染了梨花的香精。我心里感叹,好大的手笔……
正想着,舒夏便开了口,“这是宫主的别院,所以才会以梨花做景。”
我回过头,望着她问,“你们……宫主……很喜欢……梨花么?”
舒夏点了点头,“残阳宫内以往都是种植梅花,后来宫主来了才改种梨花。圣女知道一句话未说,经常独自走到梨花林里发呆。”
这话有些奇怪,既然是残阳宫,为何宫主是后来才到的?我见她似乎也想对我透露些什么,于是便接着问,“你们圣女是……得了……什么病?”我说话显然有些吃力,但是我仍旧想知道。
舒夏没有听的不耐烦,反而是脸上闪过一丝惋惜,“听说圣女当日不小心摔下山崖,所以全身经脉有些破损,骨骼有些裂痕。白然医师说,只要到曲国便可有救。”
“为何?”我心里更加疑惑,完全不了解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舒夏似乎也不太清楚,缓缓了摇了摇头,“这点奴婢也不知,只是听说要用千年玄冰床。这床是曲国祭祀禁地里才有的,所以只能来曲国医治。”
提起曲国祭祀,我忽然想起那张完美的脸孔。美丽倾城的墨香,不知她与他现在生活的可幸福。心里微微有些酸楚,似乎是羡慕,又似乎是嫉妒。
舒夏轻轻咳了一声,然后道:“小姐,外面闷热,不如进屋里奴婢给你打扇吧!”
我摇了摇头,望着眼前的梨花发呆。这个圣女,还有这个白然医师似乎对曲国很了解。难道,她是墨香?而这个白然医师是他?我忽然间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眼前的梨花似乎变成了他们的脸庞。一个在愤怒的望着我,一个则是温柔的望着她。脚下踉跄向后退去,站立不稳忽然就摔倒在地。恰巧,身后便是那圆形石桌,我的头瞬间磕在了那石头的凳子上。温热的血顺着流下来,我伸出手摸了一下,眼前一片殷红。
“小姐,小姐……”舒夏似乎也被如此变故吓到,小脸变的有些惨白,“我去找白然医师过来,小姐你别乱动。”她扶着我,先将我安置在屋内,然后便拿出锦帕给我,“先用锦帕擦拭一下。”说完,飞快的跑出了房间。
我用丝巾按着额头上的伤,而心里依旧乱如麻。我有点期待,但是又有些惶恐。白然他是否真的是他?若是,我该怎么面对,若不是……心里忽然有些失落,随即脑子清明了一些,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自嘲的笑了笑,望向门边等着舒夏回来。
屋里的香气淡淡的环绕着,我的额头虽然有些伤却不碍事。我仔细的算了一下屋内的装饰,这家人显然不能用富有两个字来表述,很多字画都是名家手笔。其中,以曲国霍白冉的居多。霍白冉,现在是曲国丞相,一字可值千金。这里,拿着这样名贵的字画来装饰屋子,可见主人的品味和地位。
正想着,忽然见到一副墨荷图。秋天凄凉,残荷潦倒,凄美的有一种似曾相识。这图,我见过一副相似的,正是当初送给七哥的那一副,那是苏已贤亲笔所画,也正是因为买画而认识的苏已贤。如今在他曲国内,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可以拥有那么多霍白冉的墨宝。
“白然医师,快来看小姐,她刚刚摔破了额头。”舒夏的声音带着一份焦急,这份担心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见她还是有心的人。
我抬眼向门口望去,见舒夏领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个头比较高,跟七哥差不多,舒夏与他站齐方到他的胸前。他背着一个简单的药箱,墨发盘起,眉目间透着书卷气息,眼睛透彻,似乎能瞧出别人的心思。英挺的鼻子下有一张薄唇,唇线微翘,带着一种倦怠的笑容。可说,他是一个美男子,若是在大街上行走定然会有很多情窦初开的少女回头。
“我只是一个大夫,你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他看着我开口道,眼中尽是坦然。
我心里疑惑,他为何会这样说,然而却点头对着他笑了笑,“有劳了……”
他轻笑一声,“身为医师,这是应该的。”说着便大步走到我面前,弯下腰身为我检查额头的伤势。
舒夏紧紧跟在一旁,小嘴微微抿起,满是担忧,“白然医师,小姐可是会留下疤痕?”
他站直身子,然后坐在我一旁的凳子上,熟练的打开药箱,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舒夏。“无碍,一会儿去寻些白酒,给她清洗下,然后上药包扎便可。至于疤痕,如果忌嘴应该就不会留下,少吃刺激性食物,多吃清淡蔬果。”
舒夏松了口气,忙给他倒了一杯水,“不用开药方抓药么?”
他笑着打量了一下舒夏,然后摇了摇头,“不用,只是皮外伤,过几天自然就会好的。舒夏,我记得你以前似乎没有这样紧张过一个人,此时为何会这样慌乱不堪?”
舒夏偷偷瞟了我一眼,然后才说,“只是感觉小姐与我投缘,一个人孤身在外所以才会更加费心。何况,小姐的舌头也受过伤,说话也不是很清晰,有什么事情我总怕自己做不好,照顾不好她。”
白然望了望我,然后将目光定格在舒夏的脸上,“她很好伺候,你不用担心。”
舒夏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望了望我,最后轻轻笑了起来。屋里似乎因为她这样一笑变得轻松,而我也深深的舒了口气。
“舒夏,你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如果有事就去找我。”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医药箱,然后很自然的转身离开了我的屋子。
舒夏送他至门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转而回过身来,对着我笑着道,“小姐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些酒来。”
我点了点头,她便笑着去了。屋里又剩下我一个人,只是有些无趣。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根本不觉得疼痛。
舒夏回来很快,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她小心翼翼的用棉花沾了酒帮我擦拭,一边擦一边还轻轻的吹着。凉凉的感觉在额头散开,我只是看她认真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瑟依。此时,不知道她如何了,是否与我一样被他们软禁了起来。
“小姐,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