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电话,潘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久久站立在那里,完全想不起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明就里的研究员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催促他快些去注射室报道。潘稍稍发愣,喃喃地对他说道: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见茉莉……现在……”
研究员从未见过潘的情绪如此低落,却依然态度强硬地回应道:
“你说什么胡话!没有米斯特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米斯特……米斯特……”潘人口中喃喃自语,转身径直向前走去。两旁四五名研究员立刻上前阻拦,然而只听得一声响,近身的那几人已飞出数米远。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息环绕着潘的身体!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气态化”,也从未见过这般咬牙切齿失去理智的实验对象:
“米斯特!沃德·米斯特!我要杀了你!”
研究员按响了实验室里的警报,负责安保的守卫们很快便包围了四处寻找出路的潘。
考虑到眼前这个实验对象不容置疑的力量,守卫们并不敢轻举妄动。带队的守卫长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潘:
“……18号,不,我是说格拉西亚斯先生,你冷静一下……”
急火攻心失去理智的罗西安多·潘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慰。两年来在这小小的实验室中忍耐至今的他此刻终于爆发出内心的委屈和愤恨!
巨大的爆炸声在实验室中响起,四处飞溅的玻璃碎屑在潘裸露的双臂上划出一道道血印。守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砖石和废墟之中,烟尘里安静地只能听见潘重重的喘息声。
实验区外,大批联邦军士兵已将这里层层包围。驻守在实验区附近的陆军第6师机械化步兵团在接到警报后迅速出动,力求在失控的实验对象彻底摧毁实验室前将其制服。
负责行动的阿德里斯上校下令步兵团兵分两路包抄仍不时传出爆炸声的实验室,同时命令狙击手占据附近的制高点待命。然而士兵们尚未就位,罗西安多·潘却已经出现在实验室唯一的出口处。紧接着一声闷响,实验室厚重的铁门已飞出数米之远。
阿德里斯望着眼前并不魁梧的潘,似乎很难相信围攻行动的目标竟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少年。然而亲眼所见的事实已不容他继续犹豫下去。
上校一声令下,几十把待命已久的步枪立刻对准了潘的身体。
格拉西亚斯所说的“世界武道大会”是每三年一度的全球性比武大会。
这项由各大国轮流承办的赛事自设立以来已举办了十一届,并且从未间断过,即便是在第二次全球战争期间也不例外。此刻距离本届大会开幕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
自从在北条山与罗尔人格拉西亚斯一战之后,关斗便一直梦想着代表自己的国家参加这场比赛。当然,他并不指望自己能够在两个月时间里超越格拉西亚斯。
因为这个从未有过的强劲对手的出现,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强的力量存在,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继续超越自己现阶段的力量。
他把自己的想法报告给“赤魂”部队的指挥官唐林上校。
上校极为耐心地听完了他的想法。他告诉关斗,按照大会规则非东道主国家只能推举一名选手代表本国参赛,而明国政府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选定了本国的参赛选手。
好在关斗还是可以以个人名义报名参赛。当然,前提是得到本国军方的同意。
见上校答应替自己申请以个人名义参赛,关斗高兴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上校问道:
“对了,差点忘了问,政府选定参赛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想他一定比我更强……”
上校沉思片刻,回答道:
“这种事本不应该对你说,不过……我想告诉你也无妨,将要代表明国参赛的,是一个身犯重罪、长年被羁押在刑部大牢的犯人……”
上校并未打算隐瞒关斗,显然他也并不知道这个人竟是关斗唯一的仇敌。
“……此人名叫安德烈·弗拉基米尔,也是‘赤魂’的前任指挥官……”
那个被林大人亲自定下死罪的男人,为什么还会活着?!
政府定下的参赛选手为什么会是这个被打上“叛国”烙印的男人?!
关斗·艾斯塔在这一刻又再度想起了他的师父——龙牙……
一年前,罗尔斯利联邦首府——罗尔城,军方秘密实验地点。
阿德里斯上校注视着几乎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潘,犹豫着是否应当命令手下的士兵们开枪射击。就在此时,沃德·米斯特议长的专车在几辆军车地护卫下开进了被封锁的实验区。
米斯特议长第一个下车,紧接着走出车门的是一个带着墨镜的光头男人。阿德里斯上校从未见这男人在议长大人身边出现过。
米斯特议长与光头男人边走边谈,径直来到阿基里斯上校身边。阿基里斯马上立正,向议长大人报告伤亡情况和目前的态势。议长微微点头,继续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看来注射药物对实验对象产生的副作用依然无法完全根除……Mr.K,你说这个‘18号’是不是和以前那些家伙不一样?”
被议长称为“Mr.K”的男人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
“当然不一样,在所有接受药物注射的实验对象中,他是唯一一个在实验初期便能依靠自我意识控制力量的人。我相信在目前我们所拥有‘次代’样本中,只有他是天生的战士……”
议长笑了笑,似乎很愿意相信Mr.K说的话。然后他不顾阿基里斯的劝阻,径直走向了此刻在旁人看来极度危险的潘。Mr.K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如同漫步在博物馆中欣赏和讨论着某件珍贵、美丽而又无比脆弱的展品一般。
看到米斯特,潘的身体里再次涌起了巨大的怒气。
“如此程度的‘气态化’确实不错……”Mr.K打量着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潘,说道:“……是愤怒让‘18号’距离突破‘光态化’的界限越来越近……”
潘恶狠狠地盯着步步走来的米斯特,随着对方的接近他体内的气也变得越来越强。
“米斯特……米斯特……你说过会好好照顾茉莉……可为什么……为什么……”
“冷静点,格拉西亚斯先生,你现在的行为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米斯特议长看起来没有丝毫畏惧。他走到潘的面前,走到几乎是与他四目相对的距离,然后接着说道:“很抱歉,但茉莉的受伤的确只是一场意外……医生正在全力抢救……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我……”潘大概没有料到米斯特议长会主动提出带自己去见茉莉,一时间不知应当如何回答。米斯特议长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用担心,就算她真的死了,我也有办法让她复活……倒是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格拉西亚斯啊,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一旦失控,将会具有怎样恐怖的毁灭性……难道你真的打算毁灭这个世界吗?”
看到米斯特议长半真半假的话语竟让潘冷静下来,阿基里斯上校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想想议长大人在议会和公众面前那颇具说服力和煽动性的演说,上校似乎终于明白这位联邦议会历史上最年轻的议长究竟为何能手握大权,令众多权贵们为之折服。
一场危机似乎就这样平息下去,渐渐冷静下来的潘解除了身体的“气态化”武装。米斯特吩咐手下将他带上自己的汽车,转身对Mr.K说道:
“……用不了多久,这小子会成为成就我们霸业的重要棋子……在此之前,我一定要让他明白,隶民就是隶民,无论变得多强也逃脱不了为贵族所役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