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可不是开玩笑么?瑞面色凝重,显然毫无把握。以身硬撼未知,八成讨不了好。话是如此,古语有云“伸头亦一刀,缩头亦一刀”,炮灰头阵可试探不得实力,徒叫他人笑话。鼎跃跃欲试。
说得轻巧。文不知从何处来,持了笛子恶道,谋士不单决胜千里,望天定气,奇门遁甲,寻龙走脉,气运上下,均有涉猎。看这阵内另有变故。有道“江流石不转”,阵是死物方可破得,而如今,只怕......
文言语确实无误。不过这战阵迟迟无人去破,岂不是堕了威名?不止一人存了这心思,下饺子一般纷纷入阵。这仍不算,先前入阵之人一去不返不说,供奉兀自出言讥嘲。S.之下再无技惊四座,这话不假,本以为背水一战,当心存一往无前之决绝。若连阵法吞吐也远远不及,如此倒是见识了。
瑞冷笑,听到了么?话若悬在你正头顶,可是能忍?当下也不取兵器,只身一人入阵。
倒不是怕了瑞浅显至极激将法,不过一时听闻供奉所言,决绝欲死,舍命相搏一样破败心境,也曾有过...
终究也是入了阵中。同行的鼎,鑫之辈两步便已不见,不由心下惴惴之余庆幸月并未先入。战阵一说击正所有人软肋,思索与否全无分别,不敢入得阵中亦不过是心态作祟。结果还未如何,波澜先起,立时失了本心。又一须臾未过,景象陡变,处处绵白如若无物,其实最是凶险,正是那地水火风演化万千归于虚无混沌,绞个正着则性命堪忧。提剑前行,也拟作周青圣人天道执掌一般叱咤,不料一个斜行,但见陈尸满地,经历颇久,瞧来是前度闯阵之人。
东方而立捏个剑诀,先行将周身要害护住。正要行动,混沌之中分出团模模糊糊气流,飘得进了,霎时大惊。
风!恶风本无孔不入,周身遍及,尤为难当。凤鸣自万亿毛孔渗入,转眼又被迫出,一来一回,鲜血四溅。下意识展开想象,似是能略减苦楚:身处简室之内,任窗外风声鬼哭刮镬,壁炉正旺,茶水自沸,书籍犹在...
人力有时而穷,想象到了尽头便是土崩瓦解。书页划过,不知怎的将手划开一条口子,惕然醒觉,顿时幻想纷杂烟消云散,再看手上,哪里是一个小口?巨镰一般斩痕自左至右将四指截开,创口深及见骨。风似鬼鸮,生吞其肉而饮其血,此刻正是风灵四下涌动之时,自身偏又从幻境方自醒觉,无奈以杂乱气息将其护下。汗水同鲜血滴落,跌离不过三寸,先被卷成粉末。
...域!无人知晓完整之域从何而来,即使功力之深如S.中怪物,内力生生不息,五尺成圆无所不能,仍只能欺凌弱小。哪怕对手旗鼓相当,必是阵不成阵,到得最后各凭本事高下。传闻有人幸得一见,有人来问,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混乱气息,文理成阵,内息相合,哪一个不是奇迹?哪一个又不是挖空心思绝想不到的神奇境界?如今置身繁复奇迹之中,如梦似幻,麻木下先认定了域自然并非不可能。
压力大的离谱,先天真气被迫得三寸成圆,进而一寸,半寸...只是每退一分,内力便凝实一层,原本乱如奔马渐渐驯服,进退自如。此举尽管与修为无增无损,却是将原本劣势慢慢扳回。不仅如此,隐隐觉得这先天真气竟可能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又是什么?
血已将尽。四指断掉般疼痛,又渐渐麻木。只是心中所想,早与此无关,一消,一长。先天真气仿佛呼吸般吞吐阵内灵气,地水火风来者不拒。
有此真气为根基,将入阵情形从头推演一遍,不由摇摇头颅。厉声道,眼前风灵乱舞不过幻象,早知供奉亦不敢生杀予夺,这尸体又自何而来?
亿万分之一刹那出剑!斩风!口吒浊声道,斩天地,破迷阵!
天!剑落,风散。天地间复成了那茫茫一片。眼前甫得清明,天正在面前而立。兀自不敢确定破了幻象,然而不论是也不是,上前问了自明。
...昙,你困于这阵中,可有收获?却是天先开口。抬手与那天看,手于幻境外未曾破损,血气倒被耗去不少,整只手掌苍白皱褶,瞧来可怖。天却也不急,点头道,果真如此。这阵单凭一人之力绝难通过,若要求得一线生机,与众同行倒是不坏。
念头一闪而过,阵,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此刻幻境之中域法阵势俱备,岂非正是...意会!
与天说了猜想,却见天喜形于色,想也不想立时盘膝坐下,眼见得他如此干脆,自也不能客气,本存着一丝善念迅即泯灭无踪。却不是心境走了偏门,只是悟道别无他法,悟便是悟,不悟便是不悟。留言警示后人,一字一句言犹在耳,便是多了层心魔,反而不美。当下稳坐莲台,细细揣摩。
阵中无岁月。一瞬,只是一瞬,莫名的,域将血水汗滴粉碎那一刻重现心头。似快似慢,不知如何付之于口。只觉那一瞬自己看来血并非血,汗并非汗,纠缠相融,本不分彼此。一滴血汗之中可纳天地。但是透域而观之,血又是血,汗又是汗。
醍醐灌顶。域与须弥纳芥子恰好相反,三千佛土,无量混沌,一朝尽散。天地毁灭需要多大力量?开天辟地又要怎样神通?传说中毁天灭地的终结,不过是创造的另一端。域是毁灭,亦是生机。
拈花微笑般张眼,不知何时,阵法已消。天地灵气将真气催生提升,破体而出,合而幻化莲华之象。
传闻之中胸中五蕴,顶上三花乃是神仙道,天界或可得之,难不成这一阵能逆天而为?心下感激之余不禁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