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降三月的大雨总算停息,北部的星辰术士依旧霸占着白城与江城,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时机一到便踏过白城直逼映月大关:百越。
百越,百年老城,乃是映月入境第一道关,现由太史司永泰驻守,此人是文官,父皇此意在何不得而知,原驻守梁文斌已在救白城水患时毙命,这新驻守来了不过三日,终日闭门不出,连我堂堂祭月王亲临都只是子替父职,只道了一句其父抱恙,我甚感无奈,映月国民竟如此不堪一击么?只是俩座城池死伤千人,这驻守便一病不起,看来父皇的重用人家并不领情阿,折扇开启微微侧目:“你父亲抱恙,那便将其遣送回国,别留他在这碍眼。”
“祭月王这是何意,下官不知阿。”
“你何须慌张?放心,带你父亲回国便是,此处交由我打理,想必你也不希望你父亲与你命丧于此吧?”暗紫色的双眸冷冷的凝视着眼前的司马恒。他浑身抖了抖,都说这祭月王向来冷血无情,刚刚回朝便处死了三名镇守,此时若是回去,恐怕下一个开刀的就是我司马家了。
“不不不!三皇子,我司马家定与这百越同生死,共进退!”司马恒说的感天泣地,义正言辞。
“哦?!你要跟这百越同生死?共进退?怕是你父亲不是这么想吧?”我摇了摇头,一头乌黑长发顺着马匹缓缓落下,险些触碰了地面。莺歌疾步来到马匹前,向我点了下头,缓缓又将青丝装入我衣帽之中。
司马恒有一瞬惊奇,却立刻收回目光,缓缓道:“家父糊涂,竟以为国主放弃了他这个太史,命他前来送死,他才会积郁于心,身患抱恙。”说罢竟来了一出掩面而泣的好戏。
我折扇合起,轻抬鄂下,缓缓垫起他的脑袋:“你该好好想想怎么把你父亲给我从床上弄下来,不然本王会让他一辈子都躺在床上。”紫眸一凝,司马恒冷汗直下。
“回去告诉你那不中用的父亲,若是三天之内弄不来粮草,我就让你们一家三年都饿着肚子上朝!”说罢一行人策马离去,只留的那司马恒跪在地上久久凝望着远去的身影,暗自松了口气,这祭月王,长得可真美,可惜是个男子。
推开镇守家的大门,一股子尘灰呛的我连打了几个喷嚏,莺歌和燕舞连忙用白帆将我护住,缓步进了正堂,随处可见的灰尘,这父皇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让我住镇守家,这屋子是有多少年没人住过了,也难怪,上任镇守死与白城水患,死之前皆是在官府朝堂里住,基本不回家,妻子也死了,到老也没个儿子,难怪这屋子如此狼藉。
我命莺歌与燕舞收拾了屋子,转而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踏入:“王爷,据说那帮术士又在求雨了,就三里外的脚坡上。”
“哦!如此甚好,我还没见过术士求雨呢,待本王一会儿换见衣服,与你一同去看看。”
“竹,遵旨。”说罢便缓缓退下。
真是有趣,这星辰是不是疯了,一路不是呼风便是唤雨的,想不动一兵一卒光靠天灾让我映月子民死于非命,不过他们太轻敌了,这映月国境可不是他们得意的地方。
“来!传我命令,将我来时带的那些东西,都放在粮仓门口,雨停之后用梭布包好,整整齐齐的给我码放回粮仓里。”嘴角扯起一抹诡笑,已经半个月了,你们生活也不容易,本王今日且送你们一样大礼。
身后灰衣男子看我浅笑不已,不住的纳闷便问道:“王爷,这是何故?”
另一红衣男子便推了他一把,说道:“你只管做就是了,王爷做事向来不按常理的。”
这二人便是兰与梅,一年前太上皇回国之时按由我的要求,将他们六个又给我带回来了,一番皮肉之苦与思想教育之后,他们诚恳的承担了错误,也说起当年为何会寻不回来路,只因刚走出没多久,便被二皇子的人发现,于是几人合谋将其引走,谁知后来不仅寻不回来路不说,还导致莺歌与菊被抓了起来。
“那也不能这般浪费阿,那些千里迢迢运来的粮食,王爷竟然要拱手送给星辰那帮畜生?”兰一脸不乐意。
“你就那么确定王爷带来的是粮草?”梅诡异一笑,看了看我,相视一笑,果然还是梅聪明。
“哦!原来如此!王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阿!”兰跑过来扯着我的袖子,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我若是说了,恐怕早就被那太史一家传出去了,且等着,一场好戏,就要开演了。”我甩了甩脑后沉重的黑发,一幕青丝凌乱的跑出背后的衣帽,梅走过来小心翼翼的缕着。
“王爷,不碍事么?”轻柔的手指缓缓滑过青丝,像及了记忆里的某个人。
“爷爷说剪不得。”我抬头望天,此时爷爷恐怕也正在玄清观等着我大胜的消息吧。
“嗯,虽然麻烦,但很漂亮。”梅自顾自的说着。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婉儿一笑。
夜幕,我一身黑衣黑袍,稍显瘦弱的身形,一头黑发黑布相缠,封于脑后。
兰与梅与我一同前往,群山密林深处,我们几个起伏不到一刻,便远远看见一块平地上数十个白衣翩翩的男子跪坐于一团,我不禁暗笑,求个雨,如此兴师动众,看来这群术士不足畏惧嘛。身后梅看了我一眼,我轻轻摇头,我必是要等着雨下起来才能看见一场好戏嘛,临行之前,我已借告城中百姓不得出屋,并叮嘱莺歌和燕舞给我盯好司马父子,不允许他们离开半步,凡是来找他们父子的人一律拦下抓进大牢。
忽而一阵风起,我直直盯着那求雨台,上面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长须飞漫,只是头顶上的毛发稀少的可怜,随着一声声的经咒,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我估摸了一个时辰左右了,便转头望向梅与兰,微微点头,他们二人便消失于眼前,嗯,不错,轻功都有长进嘛,我起身缓缓步出林木,一个飞身,落在祈雨台之上,那老人只觉一阵风划过,不以为意,台下几人抬头看来,眼神中不慎惊恐。
“师傅师傅.!”一貌不经事的年轻小儿慌张的喊着,白胡子老头这才回过头来,我暗紫色的眼瞳贴于他耳侧,一回头,吓了他一跳,一个没坐稳差点从祈雨台上跌落,我顺手一牵,又将那老头拉了回来。
“你你!.你是何人!”那老人惊恐不已,无奈祈雨台甚高,他已无处可躲。
“我是来帮你祈雨的。”暗藏在黑布之下的嘴角得意洋洋的撑起一抹笑意。
“既是来帮老夫祈雨,又何必惊吓老夫?”那白胡子老头缓缓舒了口气,我看梅与兰已准备好,我便探头与老人面前,一股幽香缓缓冲进老头鼻孔,声若清玄:“我还是来帮您送终的!”说罢目光露透出无限杀意,白炼一挥老人惊魂未定,白炼已穿胸而过,刹时收回,老人双眸里透出的是难以置信。
台下乱作一团,几个术士正欲结阵诛杀我,结果未等阵型开启便被一剑穿胸,霎时间,血流成河,兰手提长刃走向那个貌不经事的少年身旁,我止声作罢,兰一脸不惑。
“主子,这是为何?”
“将他带回去。”多余的解释没有,我闪身先行回了百越。
刚踏进镇守府衙,沾染了鲜血的黑衣还未换去,莺歌和燕舞便压着司马家那对父子来到我面前。
“王爷,这二人密谋逃跑。”燕舞轻声说道。
“哦!?你们这是何故?赶紧把太史大人带进屋中说话阿,本就抱恙,若是淋雨后病情加重,本王如何与父皇交代阿?”说罢我扯下脑上黑布,一头长发如瀑般散落,长眉入鬓,眼似玉琢,竟丝毫不像个男子。
我起身踏入正房,司马父子亦被压到此处,双双跪在我面前,我亦不说话,他父子二人亦是久久未语。
不时,菊归来,一脸笑意,想必是事情办妥了。
“王爷,真按你说的来了,三十多人,见街上一个人没有,各个乐开了花阿!直接奔粮仓就去了,抬起那堆东西就往外跑,一个个累的跟死猪似的!哈哈!”我亦是失笑。
“哈哈!今晚子时,我们就出发,去看看那帮目不识丁的畜生。”我转头望向司马父子。
“我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回国,为何不走呢?”我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呆了司马恒,吓傻了司马永泰。
“都是老夫的错,王爷留我儿一命吧!”司马永泰一脸惊恐。
“呦~太史何错之有?何况,本王说要杀你们了么?”我玩味的看着这对父子,甚是有意思。
“老夫全说,那星辰派来的史官与老夫见过几次,说只要我将百越城门打开,他定不伤子民一分一毫。老夫念在那城中百姓数千人性命,只得答应他们的条件阿!这兵来可以将挡,水来可以土淹,可天命不可违阿!这三个月的大雨,已是民不聊生,老夫甚感无奈啊!”这司马永泰果然是块老姜。
我回身摆了摆手:“来!把人带上来。”
竹缓缓带进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与常人无异,但有一点,是一眼就看出他不是映月国人的原因,他的肤色,苍白如雪。
“王爷,草民无罪阿!只是想打探打探什么时候能收回我家的良田。”那男子缓缓说道,一脸惶恐。
“这连降三月大雨,你要田何用阿?”我慵懒的靠在桌子上,长发拖地,一副魅人心魄的画面。
“这。。毕竟是我家的田嘛,田契还是拿在自己手中作数。”说罢他深感无力的低下了头。
“听闻那星辰国人,肤色皆白,眉宇之间多有白发,竹你去看看。”那男子忽然一怔,随后浑身颤抖不已,看了看我转而问道:“那王爷你呢?你肤色也是如纸般白皙,难不成你也是星辰国人?”好一句质问。我咬牙切齿的抓起那人脑袋,目光中尽是熊熊火焰。
“因为我过了三年的暗无天日,因为我曾经身受重伤!因为我曾经无意见被灌下过苍山雪莲!”那人目光仿若呆泻了一般,许久.仿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怀大笑:“哈哈!我还在想,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阿!怪不得,怪不得你这么知晓我星辰国民的特征,亏我国三、四皇子为了你终日魂不守舍,好好的国家栋梁如今竟如烂泥一般,如若不然你映月早已是我星辰囊肿之物!”我素手一挥直直打在他脸上,瞬间五个指印青红乍现。
“你!”他一脸怒容,直直的盯着我的脸,忽而玩味的一笑。
“污点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就算你再怎么高高在上,你的背后依旧是肮脏,依旧是被人凌虐,依旧是被欺骗了还一无所知的蠢!哈哈”莺歌燕舞实在听不下去,挥手便是数鞭,抽的他皮开肉绽。
我嘴角带笑,伸手又抓住他的头发,疼的他面色一变。
“和本王说说,你是怎么让这对父子乖乖就擒的?”我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良久,他呆滞了一般缓缓说出:“我是星辰史官,我给了他们万两黄金,并承诺会让他们继续在这里留守,只要放我们进映月境内,这百越便是他司马家父子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