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年关,映月全城灯火阑珊,热闹非凡,映月国都内红梅傲雪肆意盛放,与那大红宫灯遥遥相应,各宫的宫人皆是穿红戴绿,喜庆的紧,而我,亦是一身大红锦袍,头戴金钗凤羽,想必过了今晚之后,再想穿戴的如同女子般,怕是遥遥无期了,我仔细的打量着身上的大红锦袍,暗红里衣,裙角上用黑色丝线绣的凤凰展翅,黑色薄纱覆于里衣之上,外罩一条大红色的锦缎,袖口与裙摆处皆是金黑双线秀的大朵牡丹,一条赤红火毫批于肩上,更加印称出我的瘦小,一头黑发玲珑有致的系成鬓弯,垂挂在额头两侧,一条暗金宽链,镶着不知名的黑色宝石,挂在颈间,正好遮挡住了那朵血红的花,那花是耻辱,亦是象征,象征着我曾经所遭受的欺骗,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要报复,伸手一遍遍的抚摸着项链遮盖之处,拿出血红的胭脂,薄唇微抿,刹时间无限妖娆,看来,我最不适合的就是红色,衬托的那一双紫色媚眼熠熠生辉,越发妖冶。
缓步起身移驾,家宴时刻到了,可以去看看我那些所谓的哥哥妹妹,和那些与我母后挣过宠爱的女人。
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父皇的偏殿里已经坐满了人,远远望去,真有几分平凡人家其乐融融的味道。
我已是晚到,太监传唤之声响起,父皇凝神观望着缓缓而至的隐月公主,悠然而生的是一种骄傲,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落落大方,文韬武略已是小成,假以时日便是个堪比男儿的国家栋梁,再加上更胜其母的倾国倾城之色,就是我映月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从小的孤僻与在星辰遗留的伤痛,她将不会信任任何人,一个君王,必要无情,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魂归之时,可将这映月大好河山交于女儿之手,想必洛泉也会高兴的。
步步生莲,缓滞偏偏,红缎锦绣,眉宇妖娆,虽然在座皆是我的亲人,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极为不自然的惊艳之感,我微微俯身:“不好意思,千月来晚了,还请父皇与众兄弟不要怪罪。”我笑的自然,微带羞涩,那宸妃一脸茫然的看着我,甚至有点颤抖,久久的震惊后,输了一口长气:“与夏夫人,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太像了.”
父皇示意我做到他身边去,我微笑已表歉意,落座父皇身侧,右边是宸妃,左侧便是我,可见父皇对我的重视之感,我左侧便是父皇所言的性格乖张的映月大皇子,我的大哥:宫翎殇。眉宇与父皇如出一辙,甚是相似,只是父皇给人的感觉是沉稳的,内敛的,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而我这大哥,虽与父皇眉眼相同英俊不凡,但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生疏感,邪魅感。而大哥身边的即是我那被送往烈日刚刚归来的二哥:宫翎雨,已消瘦的不成样子,看来烈日对二哥并不友善,由于常年的制热已暴晒,二哥已没有映月国本该有的白皙肤色,而是淡淡的金黄,加上消瘦和其天生的温柔看得出已被磨灭的仅剩沉默,怪不得父皇整日忧心忡忡,这映月看似坐拥旨天三分天下,可父皇的子嗣稀少之至,并无一个稳妥之人可继承大统,我不由得暗自叹气,如若我不能替父皇分忧,那么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呢?
我对面坐着的便是我那年仅六岁的妹妹,锦亭公主,面若桃李,唇红齿白,一双明眸硕大,直直的盯着我,连手中的筷子掉了都不知道,我不由得打量起这个妹妹来,真是可爱之至,曾几何时,我的双眸里也能像她这般映衬出天真与美好?呵呵,怕是一生都不能了,我所经历的,是我希望这个妹妹一生都不要经历的,看着锦亭呆呆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锦亭看着我笑,不由得也跟着裂起了嘴角,只是她自己不自知,仿若发现了什么世间罕有的东西一般。直到她身侧的母妃应妃娘娘推了她一下,她才恍若之间发现自己的失态。
“父皇,姐姐好漂亮阿!怎么会这么漂亮?姐姐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月亮一样闪闪发光耶!”年幼的锦亭娇憨的说着,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父皇转身看了看我,摸着我的头发一脸欣慰:“是阿,父皇也觉得你的姐姐漂亮,简直太漂亮了,像天上的月亮一般洁净不染纤尘。”我回头对着父皇微微一笑。
“千月的母亲,亦是这样一个女子阿~”说罢,竟轻叹了一声。
心中十分酸楚,大皇子与二皇子都是父皇年幼时所娶的梁妃所出,只可惜当年父皇四处征战,这梁妃身子不好,二皇子未能到并及之年梁妃便去了,其实这兄弟二人与我大相径庭,童年都未能尝及世间美好,之后父皇便遇见了我母妃,疼爱之至,倾尽一生,又因我的临世,使得父皇半生都沉沦于回忆之中。
“月儿,别难过,你母后是个善良且坚强的女子,定不希望看见我父女二人因为她的离去而哀伤。”说罢便用十分疼惜的眼睛看着我,除了那年幼无知的锦亭和不问世事的大皇子之外,我能感受到宸妃,应妃,包括二皇子之处投来的各种不友善的目光,是嫉妒,是怨恨,嫉妒我母亲夺了父皇半世深情,嫉妒父皇给我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可是,这个世界不就是如此的不公么?我们无法左右自己的一切,除非,没错,就是除非,除非你站在一定得高度,否则怎么能让别人仰望你呢?
一顿年夜饭,由于我的出现,成了母亲的缅怀仪式一般,父皇喝的伶仃大醉,差点失态,被宸妃早早的送回了寝宫,应妃又因锦亭年幼,身体欠安,便也带着锦亭款步离去,桌上就剩下我与大哥二哥,我们三人自饮自啄,久久未语,整个房间顿时沉浸在难以融化的冰冷之中,二哥仿佛已经醉了,只是依旧不抬头,赌气般的继续灌着酒。而大哥仿若十分有兴致似的抬头望月,邀月举杯,我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三妹可是看不起你这两位哥哥?父皇给了你精兵万人带掌凤印,珠宝万顷,轻骑百首还给了你那已逝母亲皇后之位。再过几年父皇怕是要把这映月江山都送于你手中了!哈哈!真是跟你那母亲夏氏如出一辙,平民出身贪得无厌!给你那么多东西,你真的有命把握的住么?还是像你母亲一样?什么都霸占了,什么都拥有了,可惜没那个命享受!哈哈!莫怪当哥哥的不提醒你!”二哥醉的歇斯底里,吐出这样一番疯言,大皇子依旧面若冰山,好似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我微微一笑,继续渡步而出,二皇子忽然起身拉住我的衣袖,转而用力一扯,我便跌落墙角,他双手撑墙,把我逼在墙面不得动弹,我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亦是直直的盯着我,呆了许久,他好似定住一般,无奈我根本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偏过头去,二皇子捏起我的下颚,搬回我的目光。
“三妹真是一幅好皮囊阿,想我堂堂映月二皇子,阅人无数,竟还真没见过比我这妹妹更美的女人呢,在等几年,想必会成为这旨天第一美女阿!哈哈,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哥哥先尝尝?”二皇子一幅色胆包天之势,我依旧静立不动,面无表情。
“二弟.够了,无趣。”大皇子没头没脑的一句,起身拉着二皇子便要走,谁知这二皇子根本不应。
“凭什么!大哥!这么多年我们做的少么?为什么她能得到的我们没有?为什么她那个平民出身的母妃能得到的我们母妃却一样都没得到?!”歇斯底里的喊叫。
原来如此,是嫉妒,是埋怨,在埋怨父皇的不公平。
“你想要那些珠宝么?”我微微笑道。
“想!”二皇子想都不想就回答。
“你想要那些精兵么?”我继续诱导。
“想!!”他眼中渐渐露出贪婪的光芒,大皇子忽觉不对,眉头紧蹙。
“你想要那百骑精兵么?”真是可笑的二哥。
“想!!!”他似乎越来越激动。
“你想要回你母妃的后位么?”我笑如绢花,真是不知死活。
“当然想!”他眼中露出凶色。
我微微侧目,眼神直逼,一脸邪魅的幽幽道出我的目的:“你想要父皇的皇位么?”
“想!”说出这一句,他仿若清醒了很多,茫然的睁大了眼睛,越发不对,死死的盯着我。
“想要这映月万顷江山么?”他无语,大皇子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想要这金碧辉煌的映月国都么?”
“想霸占这世间美女么?”
“想要权倾一世么?”
“想要这旨天尽数归于你手么?”我不由得声音越来越大,步步逼着二皇子后退,说道此处之时,二皇子已坐倒在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大皇子依旧无语。
我傲然挥袖,风过无痕,只留一抹鲜香,踏门而去。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一揽江山!”
这是我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他们兄弟二人一坐一立,久久未能醒神。
侍女见我出来,急忙俯首,天空飘起绵绵白雪,就像在星辰时一样,我忽然想笑,不由得就笑了起来,夜风肆意的拂过我的黑发,我立于皑皑白雪之中,犹如寒冬一簇傲梅,红的似火,红的如荼,也如我颈间的曼珠沙华一般,妖冶、魅惑。抬头仰望苍穹,忽然很想试问苍天,问问我今后的路该怎么去走,父皇的百年基业何人能担?年仅十岁的我,竟然被最信任的人欺骗,被哥哥冷言相嘲?我哪里做错了?为何要如此待我?六年的禁闭无人问津,三年的穷寇质子无人关心,我应该学会孤独的,为何还要在心中牵挂这么多执念?无奈,苍天不会回答我。
大步走回唐华院,贵姨笑迎公主,我又与一众侍从和那精心挑选的百人护卫畅饮了一番,微醺之中,且听那些将死与侍从讲起儿时笑谈,不由得羡慕不已,其实人生真的没有公平所言,曾经他们快乐过,如今却只能在主子手下卖命,毫无自由可言,曾经我被囚禁六年之久,释放得满又被换了个牢笼关了三年,我虽无童年可言,但我知道我的自由来了,我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指令,便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所谓公平?那只能掌握在有权利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