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
月遥十三年,恰逢年关,大雪埋城,映月国国主一身白衣立于王庭楼阁之上,忽而天象大作,云清星明,月光凄凄,仿若刚刚的大雪是场梦境,月光渐蓝,映月国主眉头深锁,幽幽叹道:“竟不知是好是坏。”
忽而太监急忙冲上阁楼,满面急慌。
“禀国主,夏夫人,难产了。”
映月国主微微一怔,起身前去。
这唐华院即使夏夫人的寝宫,金辉碧石,亭台楼阁,轻纱曼张,怕是整个映月再也找不出第二间如这唐华院般如梦似幻的宫殿,青石铺地,绿玉镶柱,碧水假山即是冬天也不难看出盛夏时有多美好的光景,然而一声声的痛呼,让人无暇顾及这唐华院的风光美景。
映月国主三步并作两步,急急步入院内,听得院内声声痛呼心亦如刀缴般,无可奈何,女子生产,在这个年代男子是绝不允许进入的,即使他贵为一国之君。映月国主干脆在唐华院正寝门前渡步,老太监更是心急火燎,滴滴冷汗,殊不知这唐华院的女主,夏夫人是映月国主的心头肉,随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家的大小姐,但也许正因如此,毫无利益往来的婚姻,让这个平民出身的曼妙女子成了这个不可一世的映月国主专宠独爱,羡煞三千佳丽的奇女子。
话说这位夏夫人,虽出身寒门,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能歌善舞,偏巧性子还是个极其温润的女子,浅笑偏偏,向来不喜大红大绿之色,终日白衣胜雪,朱眉浅黛,一双水翦双眸,不笑已倾城,一笑倾万国的姿色。
而这映月国主更胜,据说10岁时已可带兵打仗,大飒四方,所以年纪轻轻便已接替国主之位,虽老国主健在,但已不参朝政,云游四方。
这映月国主名唤:宫翎羌。星眉剑目,脸似刀削,测目如鹰,不怒自危的男子。
据说这夏夫人是在映月国主宫翎羌在边界御驾亲临征战烈日国侵入时在敌营救下的一名被劫人质,当夜火烧粮仓,夜袭敌营之时呼听对方主帅阵营里有********之声,女子悲切呼喊,宫翎羌本无意进入,可恍若见听见那长房里有第三个女子的惊叫声,随即冲入房内,只见床上男女****相交正欢,地上一个灰头土脸丝毫辨不出男女的小子,正低头怯怯落泪,宫翎羌一把抓起地上哭泣的小子,挥刀杀了床上一对狗男女,随即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烈日军营?你是映月国人还是烈日国人?”
这灰头土脸的小子满脸泪痕洗刷了不少面上的黄土,露出一双如星颤月的眸子,懦懦的看着宫翎羌,缓缓絮叨:“我.我叫:夏洛泉,是映月国人,奸人杀入我城,协走全城年轻女子,我被父母藏入地窖,免此一劫,他们还嗜杀妇孺老人,我父母,被乱军以妨碍军令为由死在奸人刀下,家兄为报杀亲之仇不惜夜闯敌营,我怕哥哥出事,便出来寻,谁知正赶上御驾军队来援,整个军营大乱,我也找不到哥哥在哪,又分不清敌军与我军,于是胡乱钻进了一个军营,谁知.谁知竟.”
“好了,不用说了,从现在开始,呆在我身边。”宫翎羌也不知为何,竟会相信这个女子的话。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女子,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怜爱,心底不由自主的想留她在身边。就这样,夏夫人,映月国主相遇了,夏夫人亦不知此男子就是国主,只是觉得他是恩人,并允诺了夏洛泉一定会找到她的哥哥,于是便随宫翎羌回了军营,到了映月大营,夏洛泉才知此人便是映月国主,本欲离去,谁知国主说罢也不让夏洛泉离去,执意在找到她哥哥之前,要她一直在他身边,就这样,史无前例的绑架犯以不一样的方式,绑走了史上最蠢的犯人,谁知,数年之后,竟然会被传为一段佳话。
一晃10年过去,夏夫人的哥哥还是了无音讯,只是夏夫人不再问,映月国主也不再答,俩人心知肚明,夏夫人的哥哥多半已经不测,所以这映月国主对这个无亲无故的夏夫人宠爱有加,甚至夜夜相伴,再也不踏入其他夫人寝宫,虽如此厚爱,但碍于宫中还有将臣之女,无法立夏夫人为后,但众人心知肚明,这夏夫人,就是映月国后。
听着房内一声声的哀呼,宫翎羌已是无奈,心似火烧,这夏夫人身体不好,迟迟未有子嗣,可这一旦有了,竟如此不济,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却迟迟未有婴儿哭声,正当产娘宫女们素手无策的时候,天空忽而大亮,众人抬头之时,突然一声婴儿的哭啼声打破众人心中的疑虑,天空仿若群星坠落,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线,随着小公主的呱呱落地,仿若漫天烟花的庆典,又似天空有数千颗月共夜生辉,老太监激动不已,天降异象,此公主定不是凡人,映月国主宫翎羌望着天空,迟迟未语。这时一老妇从屋里冲出,是产娘,跪在国主面前浑身颤抖的叙出一句:“夏夫人,去了.”
“去了.”
随风逝去了尾音.
是雨,滴落我的白绣锦瑟裙角之上。
“贵姨,父皇是把我关起来了么?”奶声奶气的一声质问,发声于6岁年幼的我嘴里,无尽凄凉。
“怎会,殿下是国主的心头肉阿,国主只是怕殿下受伤,殿下还记得上次不小心摔倒么?国主急的不成样子,差点落泪了,国主是爱殿下的,只是忙于朝政,无法过来陪您而已。”老嬷嬷说完,不由得低下了头。
“贵姨,撒谎,那次父皇气坏了,差点要把我扔掉,还说什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上,父皇不喜欢我,因为我是个祸害,我的出生,害死了母亲。”说罢,泪如雨下。
老嬷嬷看着眼前梨花泪雨的女娃,虽才6岁,却是少有的神童,有过目不忘之本,聪明好学,师傅说一句,便可举一反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早已不在话下,再观其长相,长睫似蝶,清眉远黛,唇红齿白,一双明眸似雪般纯净,虽色泽异于常人,却深不见底,悲悲切切,被这偌大的唐华院关的黯然失色。6岁尚且如此,已比她生母夏夫人多了几分姿色,这大了之后,必然是更胜之多。
“殿下哪里的话,国主是爱殿下的,毋庸置疑,再等等,国主定会让殿下离开这唐华院的。”老嬷嬷暗自叹气,自夏夫人死后,国主性情大变,对这个所谓弑母的公主殿下,更是如对死敌,虽然恨,但还是爱之深,恨之切,每次公主无论大病小情,定是第一时间就到,丝毫不怠慢,只是平常,绝不会出现在殿下面前。
听完贵姨的话,我懦懦的蹲下身子,手执枯枝,在积雪刚刚融化的薄土上微微策动。
天将斯也庆天月,斯庆明月浩天然;
若知庆此终亲命,宁愿坠于昆仑山。
老嬷嬷看完我写的字,不禁哀叹:“殿下,天命难为,也许那就是夏夫人的定数。”
我微微侧目,看着满天的阴云,雨水嘀嗒嘀嗒的落在青丝上,黏糊糊的,微凉,正如我心。
自出生以来,父皇对我就是冷淡至极,除非我病痛闹嚷,不会来见我,衣食住行都由奶娘与贵嬷嬷照顾,这偌大的唐华院,也只有零零散散十几个婢女,虽冷清,但看得出来,这些照顾我的人都是父皇精挑细选的,向来唯我是从,从不顶撞,也不会因为我是个被囚禁的公主便落井下石,这十几个婢女也是能文能武一顶十的精炼人物,整个唐华院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安静,向来不会有人多言一句,也没有下人私自谈论嚼舌根的时候,也是这样安静的环境,让我也难得的安静,从小哭闹时就少,即使是生病,我也很少会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剥夺父皇的关心,虽然每次我都是小心翼翼的生病,但父皇还是会来,但每次他都不看我的眼睛,我并不知为何,这偌大的唐华院,一面镜子都没有,就连曾经可以视镜的泉湖,也因母亲去世后的无暇顾及而干毂了,因此,我从小到大都不知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我自认为自己其丑无比,父皇怕我吓到别人才把我关起来,因为除了院子里这些从小伴我的婢女奶娘们之外,我的授业恩师第一次见我时,唏嘘不已,看着我的眼睛楞了许久,只道了一句:天降之物真非人间应有。我便从小暗自小心翼翼,生怕生人见到我被吓着,就连在院子里闲逛也会用纱帽饰面,不让别人看见我的脸。
转眼盛夏已至,父皇来过两次,一次是因那天春雨,我不小心感染了风寒,烧了三天三夜,据说期间我父皇未曾离开半步,不过这只是在我清醒之后贵姨和我说的。还有一次,是在几天前,我正在授课,弹得一曲小树梨花,师傅正在细细品茶,父皇没有传唤直径进了屋子,立在门前看着我弹奏了半响,才被师傅看见,他们二人寒暄了几句,父皇便把我唤了出去,那是他第一次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说话,我很开心,想笑,但又忍住了,因为我记得我四岁时摔倒一次,在腿上留下一道很深的疤痕,父皇那次的口吻很宠溺,说我怎会这样不小心,我听着他的关心,笑了,结果父皇看着我的笑,脸瞬间冷了下来,转身离去,没再回来。我暗自小心的看着父皇,父皇却先温柔的嘴角一撇,缓缓续道:“星辰的质子已经送到,烈日的质子也不日即来,父皇子嗣稀少,除你那俩位未见面的大哥与锦亭公主,就只有你了,你二哥宫翎雨已经在送往烈日的路上,父皇不忍心将年幼的锦亭送往星辰。。”
往后,久久的沉默中,父皇凝视着我,没有话了?我这样想着,泪如雨下,刚刚晴空万里的天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我印象里,每次一哭,总会下雨,早已习惯。父皇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再低头看了看正在抽泣的我,突然叹道:“诶~算了,算了,父皇还是另作打算吧。然后翩然离去,那一声声的叹息,响彻我这几夜的梦里。
我很怕。
这旨天大陆分为二海三国四湖五峻,二海分别是死海与沧海,死海因何得名无人知晓,自旨天大陆有时,这死海边在我映月和星辰之间,遥遥万里,无波无澜,虽然通水路去星辰可以两日就到达,但无人敢渡此死海,因为从未听说有人能在死海行船,也未听闻去行船者有归来之人。
这另外一海:沧海,便是在我映月国境,与帝都不过遥遥千里,但从未兴风作浪,年年安好,因此映月无论在矿物产物与食物上都遥遥领先烈日与星辰。
再说这三国,分别是:映月,烈日,星辰。映月乃是山川湖海频临之国,大大小小的河流如同蛛网般覆盖全国,因此四季分明,气候良好,物产丰富,且山水如画,映月国民也是难得的个个珠圆玉润。烈日,漫漫黄沙千里飞石,人与野兽同住,几乎家家都有,小到野狗苍狼,大到山虎莽豹,介是为己所用,据说这烈日是与太阳最接近的城都,因此人人肤色金辉或是黝黑,瞳色不同于映月与星辰,更有异国风情。星辰。塞外寒冬,冰天雪地,终年不化,矿物质亦是十分丰富,但由于气候常年寒冷,平常人无法生活,因此人口稀少,但星辰一列幻师乃是星辰经久不衰的致命武器,因此齐居三大国之一。
这四湖,分别是:月宫湖、鸟语湖、扇湖与谭沙湖。月宫湖不明思议就在映月城东郊与山相连,风景尤为迷幻,夜夜曼雾,殊不知湖中是不是有仙子仙翁之类。鸟语湖位于五峻之一的昆仑峻翘内,据说里面鸟能人语,花可以落泪,树晓人情,虽是人间仙境,但无人真正去过此处。扇湖位于星辰边境,终年积雪所化,围绕五峻之一的仙山,亦正是这仙山积雪所化。谭沙湖位于烈日国境,乃是烈日国仅有的水源之一,无人知这湖从何而来,源头于何处,只知这湖水万年不干,取之不尽,深不见底,未有人能一探究竟,据说现任的烈日国主,年幼时曾失足跌落于谭沙湖,醒来时却好好的躺在湖边,仅有衣裳的潮湿证明他曾真真切切的掉进过谭沙湖。
五峻,映月城中东郊连与月宫湖之山名唤:凔齐,山中经常有络绎不绝的修仙之人,亦有狐仙精怪之说,但仍有不少游客路径此地攀登而上,虽未达顶,但说月宫湖之上云烟袅袅,怕是有神仙在此,不敢惊扰,千百年来,已成规矩。星辰亦有一座与凔齐大同小异之山,便是那仙山,据说山间有凶兽出没,也因常年积雪皑皑,亦无人探究有无此事。再一便是那人间仙境,昆仑,山中奇珍异兽应有尽有,但终归无人能踏上此山取走山间半颗木枝,亦有人上山去寻那鸟语湖,无奈走了三天三夜依旧是在原地打转,后称其山有仙人,仙术,无法踏入,怕是染了仙界清土。这后两座山,一为雄岳,二为雌峻,二山相连,又未有交集,雄岳石为赤红,乃是打造兵器的大好材料,雌峻漫山冷玉,夜夜生光,好不美丽,因此有一传闻,男子踏上雄岳,女子踏上雌峻,二人若是可在二山之间寻到通路,那便是三世修来的良缘,任世态炎凉,繁华落幕,亦无分离。
而我要被送去的,便是那皑皑白雪终年不化的星辰,一想到此便是一阵揪痛,泪连连,窗外雨水渐响,贵姨破门而入,应声问道:“殿下,又是何故?好好的,国主不是前几日刚来看过您么?这又是哭什么?”
我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泪痕,啜泣不成,缓缓道:“父皇,想把我送去星辰做质子。”
“国主怎会如此,当年对夏夫人的涓爱苍天可见,怎会如此对殿下,殿下莫哭,老奴这就去找国主,让国主作罢,我家殿下哪能送到那种地方去。不可不可!”说罢便要移步。
“贵姨,算了。父皇也说要再做定夺,我们莫要去打扰父皇了。若是他心意已决,我们做什么也是徒劳。”我无力的倒在床上,微微愣神。
“殿下,这质子是要送去三年,这三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您知道么?那国忠老的独子被送往烈日才归来,就不人不鬼,整日胡言乱语,这三国才觉得兑换皇子,最不济不至于像对待臣子那般不当人看。但,就算如此,也未免能保证不出国忠老那样的事阿。国主这是糊涂了阿!怎会如此糊涂!”说罢,贵姨掩面轻泣。
我怔怔望着梁上,贵姨抱着我哭了又哭,十分担忧我此去会无归期,我亦害怕,这遥遥万里,从此与这华唐院一众天涯相隔,若是去了,不知会受到何等待遇,此前亦有星辰质子在我映月受欺之事,难免去了,会受到一番欺凌,父皇何等忍心,让我去受那苦,泪更深,夜露浓,我与贵姨就这样相拥彻夜无眠,窗外,雨水滴答,一夜未停。
此时映月国主正立于当年的楼阁之上,望着满天云雨,心中百味陈杂,无奈一日为君,终身为民,这映月的江山社稷,全系于他身上,即便是再疼爱那孩子,终究是难逃此节,其实这三国的质子,皆是国主点名讨要的,因为烈日雄心勃勃,无奈必要牵制,所以此次被送往各国的皆是国主的心头肉,那烈日的大皇子轩辕九日,星辰的三皇子萧洛辰,映月六年未让世人一见的长公主,本已克制自己不表现出对那孩子的疼爱,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星辰会来这一手,本已预备好将锦亭送往星辰,本欲那星辰国主夫妇性格温润,应不会在人选上做太多纠葛,谁知那烈日没讨要他的心头肉,这星辰反而插了一脚。
一夜无声雨,夜夜无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