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庄园坐落在印度洋的一个小岛上,岛上气候宜人,花香四季,鸟语啁啾,热带植物恣意生长。一大片偌大的雪白建筑就散落在这原始的热带丛林之中,高低远近、错落有致、造型优美洁白的尖塔直耸云间。楼中楼、直通的天窗、半圆拱形的列柱廊,典型的罗马建筑。设计师们在方寸土地之间发挥无尽想象,设计出美轮美奂的花园和梦幻般的城堡。
早在五百年前,安氏祖先们便购买下了地球上的这个小岛,将整个家族的人安顿在这里。岛屿上有强大的武装军队、核武器布防,安氏家族已经承传千年,旗下产业已经遍布欧美拉非亚各大洲,其经营范围从房地产、酒店、广告公司到娱乐公司、服装、珠宝各个领域应有尽有。虽然祖产安顿在这个小岛上,但是勤劳智慧的安氏子孙却遍布全球,因为良好的家训,祖辈们严格遵循祖宗订立的规矩,多年来,世代昌盛。
太阳从云层中透出光芒,雾气飘渺萦绕着蔚蓝色的湖泊。白色的走廊、喷水的花池、绿色的葡萄架、阳光下绿树茵茵,女佣们身着洁白的服饰鱼贯而行。阳光羽毛般的光线略过晶莹娇嫩的花瓣、环绕的枝桠、在绿色的草坪上投下斑斑点点。安琪悦斜倚在树底下长长的木椅上晒太阳,低着头半垂着眼脸,只看到两排浓密而微鬈的睫毛,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黑而柔软无限慵懒的披散在她的背上,光洁白皙的肌肤衬托着玫瑰花瓣般粉嫩的嘴唇,几缕凌乱纤细的碎发在明黄的光线里单薄欲飞。身上搭了一件小小的毛毯,花瓣从树上轻盈飘落,落在她白色的衬衣上、缀有蕾丝的裙子上。是静谧的午后,只听到风吹树叶的划划响声,渐渐止不住的困意袭来,她迷蒙的闭上眼睛,半寐半睡之间,忽然手中一空,只听扑凌的一声,握在手里的书似乎被谁抽走了,她一惊,蓦然睁开眼。
大哥安齐翼正笑吟吟的俯在身前。
只见他身着一件深玫瑰红的T恤、白色长裤,修长的身姿,愈发显得玉树临风。
“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嫂呢?”安琪悦斜睨着眼睛瞟他一眼。
安齐翼一向是随性的人,在家里随便惯了喜穿宽容的家居服,看他今日这番打扮,想必一会是要出门的,也不再理他,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安齐翼则坐到旁侧,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还看书呢,都成瞌睡猫了。”抬眼瞧见旁侧的石桌上一排排碎花的小瓷碟中盛放着还冒着热气的各色小点心。
“还吃呢,再吃都成胖妞了,下个月的生日宴会,妈让人从法国空运来的那件做了六个月的礼服该穿不上了。”
下个月就是她的18岁生日了,父亲和母亲自然是及其重视的,筹备着要在家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这次生日宴会是她的18岁成人礼,也表示对外公布可以接受男子的追求了。
听他提起生日宴会,安琪悦顿了一下,果然放下手中的书,口里央求道:“哥,你一定要帮我说服妈,我才不要这么早就订婚。”
安琪悦自小被家人保护的很好,为了让她能够在一个更为舒适健康的环境下成长,避免被媒体曝光,转眼到了18岁,父母便决定让她正式踏入上流社会圈。
人人欣羡名媛,殊不知,名媛也要付出诸多代价,譬如,最喜欢的点心永远不能吃多,吃饭要细嚼慢咽,脸上永远要挂着得体的微笑和表情,自小就要苦练的琴棋书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以便于更顺利的嫁入门当户对的名门之家而不被人耻笑了去。
而豪门宴会也不过是上流子弟们结识名媛甚至寻觅对自己更有利的终身伴侣的一种途径而已。
虽然从内心深处不太情愿接受这样的安排,安琪悦也不会杵了父母的意愿,母亲总是说:“我们琪悦自小就乖巧懂事,从5岁开始学琴、学习礼仪、读书上课,从来没让父母操过任何心。”
看着她讪讪的表情,安齐翼忍不住逗她道:“我妹妹都已经18岁了,也该订亲了,以后就要嫁到人家家里去了。”
安琪悦不禁羞红了脸,又听到他讲“嫁到人家家里去”,心里不禁又有些难过起来。
安齐翼忍不住爽声笑道:“丫头,在我们心里,无论你是18岁还是到81岁,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小女儿,大哥大嫂最疼的小妹妹,无论什么时候,哥哥都会永远在你身旁保护你。”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嘴上却不服气的说道:“才不需要你保护呢,一边还扮了个鬼脸,又继续道“我才不要嫁人。”
听她讲孩子话,安齐翼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子,“傻丫头。”一边低头看手腕上的表,抬脚就要走。
而不远处奢华的车子,在阳光下泛着贵族的气息缓缓驶在两旁全是棕榈树的甬道上,空气轻抚,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淡香……
奢华跑车缓缓停在了别墅前,大嫂欧雪曼带着大边框黑色的蛤蟆镜、草编的帽子从车上下来,紧跟其后的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车也缓慢停下。
车后门缓缓打开,一个穿戴华丽的贵妇随后也下了车。
安琪悦认出是母亲的故友洛夫人,洛夫人姚起云和母亲沈叶琳是闺蜜,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只是后来她嫁给了银行长洛泰京先生,后随全家人移民到了加拿大,已经多年未见了,安齐悦犹记起小时候常常在“婉居”看到母亲和洛太太在一起喝下午茶,两个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安家“婉居”里,洛夫人正端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咖啡,欧雪曼笑盈盈的坐在了对面,“母亲收到您的简讯,听说您回岛,一早就嘱咐让李管家去机场接您还在家里亲自磨制了您最爱喝的摩卡咖啡。
洛夫人低头轻啜了一口咖啡,脸上出现动容之色:“还是一样的味道,是叶琳的手艺,这么多年在国外,喝过多少咖啡,最想念最爱的还是叶琳磨制的咖啡啊,洛夫人的眼神柔软的飘忽着,仿佛忆起了很久远美好的往事当中。
“起云,你终于来了。”沈叶琳推门而进。
一见她进来,姚起云站起来几步走到门口,脸上带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多年未见,姚起云倒是没有变多少,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沧桑的痕迹,这么多年,几乎容颜未变,整个人愈加的温和沉静。
沈叶琳穿了一套白色的短裙套装,胸前领口和短袖袖口上淡淡地镶了一层洁白的花边,头发挽起来,耳朵下方挂了个用金线固定的钻石,宛如一滴晶莹的水珠,就要滴到她那细腻的肌肤上,脖子上也是同款的钻石项链,低调的华贵。只是相比较洛夫人的温婉可亲,沈叶琳因在商场多年,身上自然带了一股雷厉风行的威仪。
沈叶琳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说道:“几年都不见,我有好多话跟你说呢。”
妈、伯母你们慢慢聊,我让人去准备糕点茶水去,欧雪曼忙识趣的带着佣人们出去了。
“我们已经有多年未见了吧”,姚起云说道。
“是啊,你结婚后随全家移民到新加坡去,这么多年一直未曾回来过,时间过的可真快呀。”
两位挚友坐在沙发上,聊起往事不禁唏嘘起来。
只见洛夫人着一袭紫色的短披肩小外套,黑色裙子,头发高高的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耳朵上戴着蓝色玛瑙石,脖子上是同色系的蓝水晶,气质俱佳,再加上平时保养的好,这么多年,几乎容颜未变,竟让人一点也瞧不出已40多岁的年龄。
看着你气色不错,这么些年在国外生活的应该也是幸福美满,我也就放心了。沈叶琳说道。
“泰京这么多年,对我一直挺好的,就是小宇倒是让****不少心。”
“小宇小时候就活泼可爱,男孩子嘛,太拘了总是不好的,听说他的功课一直也不错,头段时间见你发来的照片,可真是一表人才。”
学业上倒是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就是太不拘管束了,这年龄也不小了,我和泰京还商量着,也该给他订亲了,对了,我记得琪悦和昕宇是一年生辰,今年就满18岁了吧。”
“是呀,再过几天就该升大学了”。沈叶琳一边说着站起来走到旁侧的橱窗里,拿出一个相册,指着上边的一张照片说道,这是去年暑假全家人去夏威夷时拍的照片。
只见照片上沈叶琳旁侧的的女孩,笑吟吟的挽着她的手臂,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尖尖的下巴,白白净净的脸庞,身姿修长,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散在身后,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姚起云忍不住手口中赞道:“琪悦真成大姑娘了啊,自小就是美人胚子,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
提起女儿,沈叶琳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爱,嘴上却说道“就是他父亲太宠着她了,平时都让我们惯坏了,真担心她嫁人后,寻常人家怎么能约束得了她呀。”
“女儿不就是用来疼的吗,泰京一直心心念着想要一个女儿呢,干脆嫁到我们家来吧,可是怎么疼都不够呢。”姚起云说笑道。
“安先生和小宇怎么没来呢。”沈叶琳随口问道。
新加坡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最近又在忙着举家搬迁的事宜。
“其实我这次提前回来也是为了一件事情,“小悦马上就要18岁该办成人礼了吧,上次发简讯,听你讲过还没有订亲吧,我的意思是,等小宇回来后,希望能让两个孩子多处处,咱们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门户又相当,如果能结为亲家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叶琳端着起面前的咖啡,轻呷了一口,抬起头时,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意:“我也正有此意呢,让两个孩子先试着接触多了解下吧,如果他们真的情投意合,也算了了我们的一桩心愿。
安家的花园里点上了灯,楼下大厅里的宴会还在进行,水晶吊灯将房间照射的极其明亮,乐音袅袅、众人衣鬓环绕,是父亲广发请帖,邀请了他的老同学、老朋友、世交、商场上的合作伙伴以及这些人的子女,济济一堂、老少皆有,这真是个盛大的宴会。大厅中央一排排长长的欧式木质架上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和果盘,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托着载有红葡萄酒的盘子在大厅中央穿梭,妆扮华丽的名媛与彬彬有礼的绅士们在愉快的交谈着,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衣香鬓影,空气中的音乐声,玻璃杯碰杯的声音,众人交谈的喧嚣声,汇聚成一片声音的海洋,宴会虽然照常举行,却不是安琪悦18岁的成人礼,父亲答应了她不公开她的身份,母亲一反常态,居然也没有反对。
安琪悦悄悄的走到桌边,拿了盘子,装了满满的一盘食物,仿佛这里的每一人都是主角,唯有她是看客。大哥安齐翼在和慕容沣在聊天,他们是好朋友,又在事业上有联系,所以总有谈不完的事情,大嫂欧雪曼穿了件玫瑰红的大衣,明艳大方,带着她文雅而动人的微笑,周旋在众宾客之间!
扫视了一圈,也不见父亲和母亲的身影。又盛上了小蛋挞和一大杯的葡萄汁然后就小心的转身到大厅的阳台走去,室内笑语喧哗,这儿却是个安静的所在。
阳光后是一片玻璃花房,因为沈叶琳最喜欢玫瑰,所以,有专门的匠师用高科技手段使里边保持着适宜的气温,里边鲜花盛开茂盛、四季不败,安琪悦和母亲一样也非常喜欢这种带刺的娇嫩的花朵,看到这些美丽的精灵,心情也会变的美丽起来,坐在藤椅上端着盘子嚼着食物,李妈今日要操劳宴会的事情,难得没人管束她,一阵阵的鲜花香味的清香扑鼻而来。当只剩下最后一块蛋糕,安琪悦刚要拿起递到口里的时候,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两个人低低的谈话声。
“先生和太太感情一直很好,怎么会吵架呢?”
“太太吩咐关于金家的事一定不要告诉小姐。”
安琪悦一惊,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金家出事了。”
“可是金家和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声音似乎更压低了些,后边的就听不太清楚了,安琪悦放下手中的盘子,放轻脚步随声走去。
似乎是花房左侧的角落里。
谁知刚到花房门口,竟听到里边传来有人发出咳咳的声音。
花房里有人?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谁知刚走进花房,听见身后的门咚的一声被关上了。
花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昏黄的光线看不真切里边的情形,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巨大绿植花盆后边投射出一个人影,“是谁,谁在那里?”声音并不大,不见有回声,心中微诧,朝盆栽走去,越来越近,依稀瞧出是一个修长的身影,还未及发出声,绿植处忽然闪出一个人,一个闪步,安齐悦被人撬住了双手,捂住了嘴,动弹不得,刚想叫人挣扎,身后的人更加用力的将她拥在怀里,一个男子澄澈的声音传来:“我不是坏人,你答应我别喊叫,我就放开你。”察觉到怀中的人在点头,他这才松开了手。
安琪悦回头,陌生的男子,一张俊美的脸,高挺的鼻梁,修长的身姿,只是脸色煞白。
“你是谁,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微蹙着眉头,嘴唇紧闭,一只手捂住胸前,眼中带着警惕同样也在打量她。
眼前的人一身女仆的装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真挚、带着关切和微微的疑惑问道。
“是不舒服吗?”
金翰远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就势要倒下。
安琪悦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白色衬衣处,胸前红色湿润处正在一点点的被更多的血液浸透。
忙伸手扶住他,来不及思量忙将带他从花房一角隐匿的后门走出去。
掏出手机准备呼叫张总管,却听到他微微带着喘息的声音。
“不要让旁人知道。”
安琪悦虽然疑惑还是依言没有再拨电话,低头想了一下,踉踉跄跄将他扶进了书房。
也只有她和家人才知道的安氏庄园唯一没有安装监视器的地方。
安琪悦和张总管学过一些医术,从房间里找到药箱,看他解开胸前的衣服,不禁倒抽一口气,胸前被刀划过,只差一公分恐怕就要伤及心脏了,忙替他清理,用针缝起来,敷上药,再用纱布一层层裹上。
眼前的人,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沁起了一层汗珠,却从头到尾没有喊出一声疼。
终于包扎好了,安琪悦不禁松了一口气。
金翰远似乎亦是疲惫至极,片刻,倒在书房角落的床上便沉沉睡去。
安琪悦折身出来从自己房间的柜子里找出棉被,返回帮他盖在身上,然后轻轻关上房门,从屋里出来。
这样忙完一番后,大厅里宴会已经结束,客人们早就散了,佣人们正在忙不迭的收拾着,大厅里依然没有见着父亲,只有李妈过来说道:“宴会提前结束了,先生和太太说是有要紧的事,已经连夜乘坐飞机离开了。”
“哥哥嫂嫂呢?”
“少爷和少夫人也一起离开了”。
安家人都是常年在世界各地忙着公务,安琪悦也见怪不怪了。
将一个陌生人留在家里,还是第一次,何况他身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件事情真是蹊跷,思量几番,安家戒备森严,能出现在宴会之上,终究应该是请来的客人,何况现在他生命垂危,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金翰远一觉醒来,已经是次日上午,睁开眼睛,看到长垂及地的白色纱制窗帘正在随风时而轻盈晃动,属于清晨的淡淡阳光就要穿过白色窗纱跑进房间里来。他支起身子刚要拉开被子准备坐起,刚动一下却不小心扯动伤口,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低头看到胸前果然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抬眸打量起周围的一切,这是一间布置的十分精致的书房,一排排长长的书架上陈列着满满的书籍,墙上挂着梵高的《向日葵》画框,旁边是巨大的三角钢琴架、蔷薇花瓣装饰的巨大台灯,阳光投进来的金色光线折射在墙角那架白色钢琴黑色的琴键上,欧式风格的长桌和木椅,地上铺了淡粉色松软的羊毛毯,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支着一个大大的画架,上面是一副未完成的油画,画笔规规矩矩的放在旁侧,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书房。
这时,房门却被轻轻推开了,看到他已经醒来,安琪悦这才走近:“我煮了些清粥和小菜,你现在伤口太严重,还不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
金翰远勉力支撑着坐起来。
安琪悦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俊美的脸庞,微微上挑的眼角,一双眼睛如星般明亮,许是受伤的缘故,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低眼一瞧,胸前昨天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片刻白纱布就被染成了红色,安琪悦拿出药箱替他又包扎了一下,你伤势严重又坚持不让医生检查,这样下去伤口会发炎的,一边将体温计递给他。
看着安齐悦放到桌上的清粥、小菜,本来也没有什么胃口,可到底还是拿起筷子吃了一些。
安琪悦从药箱里拿出止炎退烧片嘱咐他喝了下去,一边问道:“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会受伤呢?又怎么会在花房呢。”
洛昕宇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说道,“不小心受伤了。”
明显是敷衍的借口。
既然他不打算说,安琪悦也不再问他,只是说道:“你的伤口还很严重,这几天都不能活动,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让我遇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这是我们小姐的书房,她去巴黎观看时装发布会了,你这几天就暂时住在她的书房吧,我是她的贴身丫鬟小薇,你放心,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我不能在这里,你还是送我出去吧,在这里若是被旁人瞧见了,你会被人责备的,也会误了你们家小姐的声誉。”
听他开口是为他人着想,终究不是坏人吧。
安琪悦没有回复他的话,只是说道:“体温计。”
接过来,只见上边清楚的显示已经是39度。
“还是先止住烧吧,你这会出去,会没命的。”取了冰水和毛巾嘱咐他放在额头。
看着他喝了药,躺在床上,安琪悦这才端着盛饭的盒子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安琪悦的书房和卧室紧挨着,因她喜静,特别嘱咐了一般不让人来打扰,除了李妈,平时谁也不会过来,而这几天她支开李妈说让她好好休息几天,李妈便乘坐飞机去美国探望自己的儿子去了。
因父亲母亲忙于工作常年在外,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家,大哥和大嫂的“怡居”在庭院里另一侧,平时除了过年或者宴会等盛大的节日才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
为了不引起他的疑心,这几天,安琪悦便搬进小薇的房间,也便于万一他有什么事情方便照顾他,只是今日在小薇的房间睡觉,终究是有些不习惯,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干脆起来为自己煮了一杯牛奶。
夜色渐寂,夜意渐浓,月亮挂上枝头,只见窗外几颗星子散发着清冷而凛冽的光芒,月亮高高的悬起,深邃的天空、墨绿色的颜色,安齐悦抱着一杯牛奶暖手,赤着脚走到大大的落地窗前,倚靠在窗框上,身上穿了件白色的棉布睡衣,看到窗外楼下宽阔的林荫道上,路两旁的灯全亮了,蔷薇花丛和葱葱的树木在夜色中却愈加沉寂起来。
人前显贵,人后受罪,旁人歆羡富人的荣华富贵,却不知他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而对于安琪悦来说,便是不能像常人儿女一样享受骨肉之亲承欢与父母膝下,因着将佣人都遣了出去,现在偌大的别墅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兀自的叹口气,也只有一个人时,在这样的夜晚,心渐渐的安寂起来。
午夜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2点,万籁俱寂,窗外的夜空也已经转向更加深邃的墨蓝。
安齐悦懵懵然的不知道怎样竟然睡着了,只到感觉到身上一阵冷意,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倚在阳台上,而沉寂的夜色中空气里竟然传来美妙的乐符声,她沉下心,用心听着,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缓慢的乐符在空气里缓缓的流动,紧驰的内心竟慢慢的舒缓下来,安齐悦随着乐声走出门去,只见走廊尽头书房还亮着灯,轻轻的走过去,书房的门并未闭合,屋内只开着墙角的落地台灯,泛出一片橙黄的光晕,透过门缝,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坐在那架三角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琴键,一连串美妙的乐符正是在他的指尖跳跃,他身上穿着她拿给他的衣服,白衬衣、长裤,再简单不过的衣服,而此刻端坐在那里,竟像王子一样,缓缓的乐符在空气中流动,如悲如泣。
是莫扎特的《安魂曲》安齐悦的情绪也沉溺在这样的乐声中,当最后一个乐符落下,她竟然看到他的侧脸,他的眼角一片晶莹,一滴眼泪缓缓从他的眼角落下。
她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悲伤,那样凄美的乐曲,仿佛无尽的忧伤在空气中蔓延,像是思念、是挂牵、还是悼念。
安琪悦不禁被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待乐声停止,于是又轻轻的从走廊里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夜,躺在床上,终究睡的不踏实。
次日醒来后,来到书房门口,轻轻叩门,听到应声,便轻轻推开了门。
安琪悦慢慢走到床头,放下手中的花盆说道:“今天阳光不错,你可以出去走走。”
那花开得正好,朵朵立在枝头,层层叠叠,挤挤簇簇,被那油绿的叶子一衬,越发显得浓淡适宜,只一瞬芬芳的幽香便弥漫了满屋。
几日以后,洛昕宇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他的情绪依然很低落,很多时候,都是在昏睡,见他不爱说话,整日也只是沉默着,安琪悦只好将满腹的疑问压了下去,也不问他,依然每天来给他送饭以及换药。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天安齐悦端着做好的饭菜从厨房出来,托盘里是刚刚炖好的鱼汤,因怕不小心将汤洒了,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着,谁知走了两步,蓦一抬头,瞧见了一道翩然如玉树的挺拔身影。
午后的阳光,那是大好的光彩,犹如泼墨的金色,大片肆意的绚烂浓重,他站在回廊里,只是这么立定而站,他将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露出两个拇指,而那些阳光将他的身影烘托的修长潇洒,他嘴角飞扬的弧度,如此温日四点,随和。
回廊里的窗开着,所以有风吹来。吹动了他乌黑的发,她怔住了,脚步也随之缓了,她就这样定在了门口不动。
而他的眼光,则落在她手上被创可贴包扎起的几个手指上,嘴角居然似乎有隐隐的笑意。
他的笑意这样温和,而之前那个忧伤王子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只见他走过来,说道:“大小姐,如果再吃这样的饭菜我恐怕不死也要残了。”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安琪悦大恼,难得他开金口,讲的第一句话偏偏是这一句。
因他遣散了家里的佣人,她才不得已自己跟着食谱学做的饭菜,没想到被他奚落,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的手艺终究是有些心虚的。
虽恼怒,还是拿起勺子舀了鱼汤,刚到嘴里,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好辣呀,胡椒粉放多了。”
咳咳了两声,不好意思起来,昨日把菜给他端过去,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却不想原来真的是好难吃呀。
金翰远的眼睛里居然隐匿了一丝笑意,只一瞬便不见了,答非所言道:“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你救了我的命,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安琪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忽然想起来,昨天的菜里,我好想把糖错当成盐了,那盘菜你怎么吃完的?”
然后又摆摆手道:“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你伤的那么严重,换作是谁,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金翰远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我现在什么都还不能告诉你,以后如果还有再见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只是现在我必须要马上回去了。”
安琪悦脸上闪现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不过很快,只是短短的一瞬被她掩了过去,看他伤势确实好了很多,他执意要走念及他家人定也是万分焦急的。
而庭院外,赵梓恒正心急如焚的站在门外,镂花的大铁门深掩着,有穿黑色衣服的保安刚要走来,听到挂在腰间的手机铃声响起,低头看了一眼,忙不迭的走上前打开了铁门,赵梓恒的车子飞快的向庭院深处驶去,院内满是苍翠的树木、穿花的小径、扑鼻而来的素馨花香,车子驶过花圃、亭台、游泳池、网球场,开满荷花的小池塘,花园深处,那栋白色的三层楼房掩饰其中,像一座白色的小白宫,房子相当考究,台阶和墙面都是大理石建造的,而赵梓恒却根本没有一点心思去打量这座豪华的庄园,待看到屋门口赫然挺立着的那个修长的身影,一个紧急刹车,停了下来,赵梓恒不禁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安琪悦早早就遣散了佣人,站在楼层,透明的玻璃,刚好可以看到庭院里林荫道上,那辆黑色的车子正缓缓向门口的方向驶去,然后,保安打开了镂空的雕花大铁门,那辆车子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