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夏漫舒了口气,跌坐在冷硬的地面上,丢开手里的小锄头,把冻得通红的手指放在嘴边哈气。
她被分来尊仪宫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作等着自己。
在二十一世纪的记忆里,她并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脏活累活也不是没做过,但是大冬天徒手扒草根,冷水洗衣服之类丧心病狂的事情还真没有做过。
因为多年来这宫里一直空着,她们平时也就打扫一下主殿和前院的落叶,后院很少来过,任由荒草疯长,冬日里这些草都给冻死了,只剩下一些枯黄的草藤和一些草根。
宫里不许点燃明火,只能一点点把这些草根扒出来,等人运出宫去。
前两天刚下过雪,地上的积雪刚化尽,就冻成了冰坨子,小锄头在泥地里一下下震的虎口火辣辣的疼,再加上寒风毫不留情的吹拂,一双手已经疼到麻木。
在相府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事情都没做过,养出了一身娇嫩细腻的皮肤,这才做了几日,一双手已经红肿不堪,关节处也生了冻疮。
素儿和青禾两人也不知道被分到了什么地方,青禾那丫头不知道有没有闯祸,有没有哭鼻子。她把她们带进宫来,却没想过自己如果落选的话,她们该怎么办。
“云儿,累坏了吧,快暖暖手。”
神思恍惚间,耳边传来一阵关切的声音,紧接着她的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暖呼呼的东西,冻的麻木的双手乍一碰到温暖,尖锐的刺痛瞬间撕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好心办坏事的人见夏漫像被刺到一样丢了她送过去的水袋,双手捂在怀里,却又虚握成拳,不敢让身上的布料触碰到掌心,又是一番心疼。
“熙玉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做了姑姑越发不可理喻了。云儿你别生她的气,她不能出宫见家人,心里苦闷,或许发泄几日就好了。”
“熙荷姐,我知道。”
夏漫弯一下嘴角,揣在怀里的双手缓缓舒展,重新把那个水袋捧起来,用裙裾裹起来抱在怀里,僵硬的四肢也渐渐暖和起来。
“你别再过来帮我了,莲香姑姑看到你在这里,又要罚你了。”
每个宫里两名宫女两名内侍是标配,莲香虚长熙荷两岁,提前做了姑姑。
“这些年我们一直守在这尊仪宫里,熙玉姐姐顾念情份,不会对我怎样的。”
熙荷捡起一边的小锄头在地上刨了一下,忍不住皱眉:”这地面怎么像石头一样?熙玉姐姐太过分了!”
“冻上的硬土容易打散,比湿泥好挖一点。熙荷姐不知道诀窍,自然刨不动。”
夏漫拿开水袋,把她手里的小锄头接过来,拿捏好力道在地上刨了一下,一块薄薄的地皮翻开,露出里面的草根来,她又刨了两下,把锄头反过来敲散刨起来的硬土,把里面的草根一一挑选干净。
“我去问问熙玉姐姐为什么这么对你。”
熙荷看到夏漫这样,起身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转身进了主殿,却再没出来。
夏漫习以为常,熙荷进宫的时候正是天真烂漫的年岁,自以为和熙玉姐妹情深,其实只是每次被人占了便宜都不自知罢了,她去找熙玉说理,被扣下是必然的。
“跟我出宫。”
夜幕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去睡了,只留下夏漫一人蹲坐在地上刨草根,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暴怒在耳边炸响,惊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地面坚硬的泥土硌的禁不住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