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是最完美的包裹,所有的痛都在黑暗中弥散。
夏漫缩了缩身子,双臂环膝,据说这是胎儿在母亲体内时的姿态,所以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人的自我保护。
她没有安全感吗?是的,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一双比暗夜更黑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是惊惶无措,隐隐还有几分绝望。
零碎的记忆勾勒出一副残破的画卷,就像一张神秘的藏宝图,因为年代久远而看不清上面的山川路径,无法抗拒宝藏的诱惑,却又不得不面对路途的艰险困境,甚至因为宝图的残缺而无可避免的走上歧途。
而夏漫脑海中的残破记忆,却令她无比惊惶绝望,偏偏找不到绝望的源头,只记得一双妖异的血色瞳眸,与那华丽而盛大的嗓音,似乎那是生命尽头的梵音。
“锦儿……”
散碎的呼唤带着些许虚假的焦灼在耳畔响起,黑暗尽头也似乎被那道声音凿出了一个缝隙,透出些许光亮。
夏漫犹豫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朝着那一线光明走过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光线越来越强烈,刺痛了眼睛,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微凉的泪液缓解了眼睛的酸涩。
“锦儿哭了,锦儿告诉娘,是不是哪里痛?”
夏漫微微拧眉,有些厌烦这道声音,吵得她有些头疼。
紧接着,她的手被人握住,只觉得那人的手细腻冰凉,像蛇一样的触感,有些恶心。
下意识的抽回手,夏漫拧着眉头张开眼睛,入目是一群或坐或站的人,乌压压的一片,把空气都挤压的异常稀薄。
“好吵。”
挥了挥手,夏漫脸上不耐的表情尚未完全绽放,便被愕然笼罩。
那稚嫩的童音是属于她的吗?
纵然记忆不复,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娃娃!
“都出去。”
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视线穿过人群,夏漫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一身朝服正气凛然,一双深邃的眸子寒威阵阵,若不是身上穿着的是文官补服,那一身凛冽倒更像是在战场上用鲜血淬炼出的神威将军!
“老爷……”
之前握住夏漫小手的女子显然有些不甘,抽噎着擦了擦眼角,显然是想要留下来。
“爹。”
夏漫躲开女子再次想要抓上来的手,冲着那男子张开双手,清亮的眸子里是满满的信任。
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人是她的爹爹。
夏衍宗怔了一瞬,刚硬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柔柔的撞了一下,整个人都要暖化了。
那个稚嫩的孩童冲着他张开双手,作出要抱抱的模样,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柔软的依恋。
这是他的女儿,他此生唯一的血脉至亲!
“锦儿。”
夏衍宗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轻易的喊出女儿的乳名,而不是生硬冰冷的夏云锦三个字。
他迈步上前,微微俯身,将床上那娇弱的身躯一把抱进怀里,从来没想过女儿的身子这般温软,像一团棉花。
夏衍宗的表现震惊了逗留原地的叶淑梦。
夏衍宗一生刚直,何曾对谁俯身弯腰?何曾有过如此温存柔软的一面?
哪怕夏云锦是他唯一的女儿,自出生起他也不曾抱过,为何此刻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