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被你禁锢在身体里的魍魉而来。”鬼姥姥声音平淡,但“魍魉”二字一出,无人不为之色变,所有人看向言若尘的目光都十分夐杂,有敬佩,有无奈,有惋惜,还有就是…杀意。
“那幺我的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在喝了忘川水后活了下来,并且残留一丝感情的的?”震惊一个连着一个,让宗思杰一行近乎麻木的神经再次狠狠的颤了三颤。
“这是两个问题。”言若尘再次抓住鬼姥姥话里的漏洞,不给鬼姥姥任何狡辩的机会,说道:“一,我活下来,是因为我舍弃了一些该舍弃的情感,一度做到忘情。二,忘川水也不是万能的,我重要的感情,忘川水抹除不了。”
言若尘语气平淡的诉说着令人心惊肉跳的事情,这是一个忘了情又极于情的人,可怕已经不能够用来形容他。
在众人无言沉默时,言若尘开口了,“你找魍魉做什么?还有,你和魍魉什么关系?”两个问题出来,宗思杰一行人屏住了呼吸。
“我找魍魉,用来订运。至于关系,毕竟是我一百多年前养的小鬼,不能白白被你夺了去。”鬼婆婆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似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见迟疑。
“继续你的问题。”言若尘双眼微眯,并没有和别人一样为这位至少百岁的老怪物吃惊,微眯的双眼让人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你叫什么?”鬼婆婆突然转移了话题,让人心头一跳。
“言若坐,言者不智的言,上善若水的若,和光同尘的尘。”言若尘顿了顿,问道:“你是长生者?”
此言出,宗家老人彻底变色,双眼紧盯着鬼姥姥的背影,双手捏着符纹金刀,随时准备雷霆一击。
鬼姥姥沉默,气氛有些冷,所有人喘气都变得很小心,似是怕遭遇雷霆之怒。
良久,鬼姥姥才开口,更加平静的语气让人心头一沉,“是的,我是长生者。”
不待言若尘做出反应,一声闷雷般的咤喝传出,是宗老那位老人,“长生者,受死!”宗家老人不要命的冲出来,惊到了宗家人。
“老叔!”
“六叔!”
“老爷子!”
……
宗家人大惊,几个大汉冲出来拉着老人依旧被老人向前拖了一截,可见老人愤怒到了什么程度。
“老叔,到底怎么回事?长生者是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他?”宗家人七嘴八舌的询问,看向鬼姥姥的目光极其不善。
宗老依然挣扎着要沖向鬼姥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宗家人的询间,大吼道:“后辈子孙,见到长生者,杀无赫,每一个长生者,都是该魂飞魄散的东西!”
“哈哈哈……”鬼姥姥大笑,转过了身,似哭似笑的狰狞鬼脸面具将众人吓了一大跳,唯有两只眼睛露出,泛着血色的微光,“长生者都该死?可笑至极,你们知道了我,那今天就都把命留下,成为我凶魂中的一员吧。”
随着鬼姥姥话语落下,气温陡降,上千的凶魂齐动,扑向了宗家人。
数以千计的凶魂扑杀向活人,除了言若尘,宗思杰-行人陷入危机。
“哧!”灰碧的煞气喷涌,在鬼姥姥略显惊讶的目光中,一只秀剑电射而出,目标直指鬼姥姥的眉心。
“呛!嘎吱!”一声使大牙酸的刺鸣,鬼姥姥安然无羕,不知什么时候从宽大的衣袖里探出一只死白,僵硬的手臂,用超过手指长短的乌黑手指甲紧紧的抓住,任清兮如何努力都挣脱不了,就像与大山相连。
“挣脱了我的定魂术,不可思议的毅力,为了这个小家伙,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啊。”鬼姥姥语气幽幽,却让言若尘变了脸色。清兮脸色凝重,左手再凝出一柄煞气剑,毫不迟疑的捅向了鬼姥姥。不见半分停顿。
一只凶魂冲下,挡住了这一剑,凶魂被斩断,却又被厉气带恢复。
“虽然我很欣赏你,但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你一而再的放肆!”鬼姥姥五指合力,将煞气剑捏爆,灰碧的煞气飞溅。清兮没有恐惧,左手煞气剑刺下的同时右手煞气剑重聚,同样刺向鬼姥姥。完全没有把背后张开巨囗的凶魂放在眼里。
鬼姥姥一言不发,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但一对泛红的血眸怒火汹涌。
“清兮!快…逃…咳!咳…”言若尘全身动弹不得,连说话都十分吃力,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就咳得喘不过气。
“逃?迟了!”鬼姥姥一声咤喝,好似虎吼,震得清兮煞气动荡,魂体一阵模糊,连煞气剑都被震散,鬼姥姥一爪捏住清兮的脖子,四只凶魂咬住清兮四肢,碧绿的煞气也伤不了它们分毫。
“住手!放了她!”言若尘挣扎着要爬起来,忽而吐出一口乌血,好像被抽去全身的骨头,连转动眼睛都十分吃力,但依旧死死的盯着鬼姥姥,眼里,甚至有了祈求的神色,“放了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鬼姥姥冷笑,“你真的决定了?”
“公子,不…”清兮一开口,就被鬼姥姥捏紧脖子,魂体一阵虚幻,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住手!我決定了,住手!”言若坐大急,“快住手!快住手啊!”
鬼姥姥手微松,“你求我,我就放了她。”戏谑的语气,让清兮瞪大了双眼,“公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言若尘看着清兮,目光无比柔和,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就像太阳,却只为清兮而光明,在别人眼里,却十分刺眼。
看向鬼姥姥,言若坐敛去了笑容,极为严肃的看着鬼姥姥,开囗道,“求你,求你放了…”
一爪捏下,言若尘看着清兮在自己面前尸首分离,狰狞的凶魂将清兮撕碎,抢食,最终,只余那缕缕碧绿证明曾经存在的那个身影,鬼姥姥伸手,无情的碾碎那一丝存在的痕迹。
“多么令人迷醉的灵魂,有了她,我的寿命可以再延一甲子。”鬼姥姥的话,无情的击碎了言若尘的最后一丝幻想,呆滞的目光,盯着清兮消失的地方,此外,眼中再无其它。
眼角破裂,血水冲出,好像泪水,却比泪水还要绝望,将眼中的世界,染红,除了血,还是血。
“怎么样?看见自己喜欢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你有什么感受?”鬼姥姥开口向言若尘,语气平淡得就像在问你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
言若尘毫无反应,好像活死人,对外界一切都失去了应有的反应。宁幽看着这样的言若尘,面色复杂的转过了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宁幽。”鬼姥姥开口,把宁幽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宁幽在这,姥姥有什么吩咐?”
“过来,杀了他。”鬼姥姥的声音冰冷无情,前后对待言若尘的态度可谓天差地别,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情,任何人都会发毛。
“啊?”宁幽惊呼出声,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以致于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发出了惊呼。
“我叫你过来,杀了他。”鬼姥姥语气冰冷的再次重复-遍,让宁幽的魂体抖了抖,“姥…姥…这…”
“怎么?你想反对我的决定?”鬼姥姥的反问吓得宁幽连连摇头。
“不是的,姥姥,宁幽绝对没有不听姥姥话的意思。”宁幽的解释让鬼姥姥语气一缓,扫了一眼言若尘,鬼姥姥便不再理会,“快点动手吧,姥姥没有那么多时间看你做决定。”
“是,是,姥姥。”宁幽答应着,走到言若尘面前,将言若尘的视线挡住。然而,言若尘毫无反应,把宁幽当成了空气,言若尘的目光穿过宁幽,定格在清兮消散的那一刻。
宁幽苦涩的笑了笑,举起素手对准了言若尘的脖子。
“你恨吗?”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言若尘脑海中回响,却引不起言若尘的任何反应。那个声音也不恼,依旧以同样的语调在言若尘的脑海中回响,“一定非常恨吧,恨杀了清兮的人,恨这个不公的世界,恨那捉弄人的命运,甚至,你恨你自己。恨自己没有实力保护清兮…”
听到最后一句话,言若尘的眼神微不可察的波动了-下。
“我可以帮你杀了她,只要你付出你能承受的代价,代价就是……”
“我愿意。”
“呃!”那个声音一呃,想不到言若尘会连代价都不清楚就答应了下来,似是怕言若尘反悔,立即说到,“那么,契约成立!”
宁幽正要一掌打下去,言若尘忽而瞪大了眼睛,血红的杀气如狂风席卷,将宁幽惊退。言若尘以-种诡异的动作从地上撑起耒,就像提线的木偶,被一种莫明的力量提了起来。
双手低垂着,突然长长一截的刘海将低着的脸遮住,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那狂涌的血色杀气,如江河般汹涌,岩浆般炽烈,钢刀般锋利,肆溢而出。令一群凶魂都僵住了。
鬼姥姥也吃了一惊,露出的双眼中满是凝重。
“杀!”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喝声从言若尘那里传来,好似从森罗地狱脱困凶物,杀气达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程度,惊得一群凶魂四处逃蹿。言若尘所在,除了鬼姥姥和宁幽,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你…”鬼姥姥刚开囗,一道身影就冲到她面前。“啊!”鬼姥姥一声惨叫,左手齐肩而断,乌黑的鲜血喷洒,腥臭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