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勉强闲话了几句,各自梳洗睡了。
次日一早纪如璟便醒了,看了看一旁还睡得安稳的周嘉赐,笑了笑,凑近他耳旁轻声说:“嘉赐,等我回来。”周嘉赐皱皱鼻子并未醒来,纪如璟一阵轻笑,给他掖了掖被子下了床,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在他脸上轻轻吻一下。纪如璟大步走出了寝室,衣衫纷飞间,女子的面孔尽显锐利与冷峻。
用了早膳与一早起来的纪雨辞别,清晨街上并没有几个人,纪如璟骑马很快到了城门口。远远便见几个人影,上前才看清原来是苏城并几个人。甫一走近,纪如璟便下马行了礼。
苏城打量了她一下,又看清她身后并没带什么可疑的男眷,难得笑眯眯地让她起了身,指着身后一男一女道:“这二人名唤木子、木女。原是母皇指来伺候我的,今日先借你一用吧。”纪如璟垂了垂眼,试探道:“可是陛下的意思?”
苏城摇头:“是我借你一用。此二人武功不弱,必要时候倒也可以保你一命。”
“臣已有护卫,就…”
“不行,你必须带上他们。”苏城坚持道。
纪如璟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点点头应下。
苏城心里一喜,转过头暗暗对两人嘱咐道:“别忘记我吩咐你们的事,遇到想接近纪如璟的可疑男人,格杀勿论。”
见两人点头,苏城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纪如璟,上次是我疏忽,这次你别想再带什么亦南亦北亦正亦邪的回来。
路上纪浓暗自打量了纪如璟许多次,笑道:“王爷与大皇子还蛮相配的。”
纪如璟冷冷瞥他一眼。
不绿亦笑道:“若不是王爷已有正君,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纪如璟又冷冷看了不绿一眼,“不绿你也跟着搀和。”
不绿笑意更甚,“王爷整日不苟言笑,出了城不妨开两句玩笑,放松放松。”
纪如璟不着痕迹地看了身后跟着的木子木女。两人老神在在地骑马跟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端得是安分守己。
纪如璟不理会纪浓和不绿,两人只说了几句便作罢。
临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第三日将近晌午时,纪如璟一行人赶到了临城的城尉府。
门前的侍卫去通报了许久都不见人来迎,纪如璟冷冷地勾起唇角。
从马一侧的箭筒中抽出三根羽毛箭搭在弓上,瞄了瞄城尉府的大门,纪如璟扯了扯嘴角,倏地松开了手。
大门上“笃”“笃”“笃”地多了三支利箭,守门的侍卫大惊,一边招呼人将纪如璟一众人围了起来,一边急急地跑去禀告城尉刘易。
刘易大腹便便,正与侍君笑闹着你追我赶好不欢乐,听了来报,勃然大怒,“她一个新来的,纵是王爷又如何?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她还敢这般嚣张。”
圣旨里没说是哪位王爷前来降匪,但她早已打听过了,楚王世女临近袭位,楚王爷近年来忙着教导,不会来临城;苏王爷苏年是女皇的姨侄女,关系亲厚,女皇断不会派她来;新袭位的纪小王爷袭位刚满一月,按惯例不会离开京中。来的人只能是文王文锦瑞或是柳王柳倾。文王儒雅弱势,柳王年轻不经事,都不足为俱。
一旁半倚着的刘易的男子拿起桌上的酒杯捧到刘易嘴边,娇笑着开口:“大人,别生气,喝杯酒吧。”声音暖濡暧昧。刘易怒气似消了些,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拿一根手指暧昧地划过男子的脸,眯着眼低声道:“等我回来…”男子不失时机地红了脸,低垂着眼一脸温顺,唇角轻轻牵起。
纪如璟骑在马上冷眼看着向外走来的刘易,她肥硕的肚子一颤一颤的,步子不紧不慢,脸上却挂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不知王爷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纪如璟神情淡漠如常,并不开口,刘易尴尬地维持着半弓着腰的姿势。
马儿不耐烦地原地踏了几步,纪如璟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刘大人该不会是看我年纪小不经事,故意欺辱我吧?”
刘易脸上更加惶恐,身子弯的愈低,连连道不敢。心里却暗暗“啐”了一口。
看来来的是柳王了。
“罢了,起来吧。”纪如璟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声。
刘易应声站了起来,极快地打量了纪如璟一眼。华衣裳服,英姿勃勃,偏偏神情淡漠冷厉,看起来倒像个不同寻常的人物。刘易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笑着。
纪如璟下了马,一边自在地向府里走去,一边道:“车马劳顿,还请刘大人安排一处住所,拨几个听话利索的奴才,本王年纪小不经事,免得叫个府中奴才欺辱了去。”
刘易听着纪如璟夹枪带棒的话,面不改色地笑应了。
几人都累了,匆匆吃了几口饭便各自倒在床上睡了,到了傍晚才堪堪转醒梳洗沐浴一番,纪如璟慵懒地倚在软塌上眯着眼任纪浓拿干布一点一点擦干身后湿嗒嗒的头发。“王爷,那刘易当真嚣张。”纪浓皱着眉满含厌恶。纪如璟懒懒地笑一声,“纪浓,她若是嚣张,便是觉得自己有了资本。”要么她刚正不阿清白不屈,要么,便是她觉得身后有人撑腰。刘易面上虽恭谨,眼角却满是不屑,且肥头大耳一派富贵姿态,不是个贪官又是什么。
不久便有小厮来请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纪如璟睁开眼斜斜地看了一眼垂着头的名唤沐风的小厮,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见了本王怎么不跪?”
平日里她甚少自称“本王”,也不喜用身份压人,饶是如此都让人觉得气势迫人。这一刻她一张口用了“本王”,沐风便觉腿都软了。
但他仍记着刘易的吩咐,勉强定定神道:“王爷见谅,大人仁慈,府里不兴跪礼。”
不兴跪礼?那你见到女皇跪是不跪?
纪如璟心内嗤笑,冷声吩咐道:“纪浓,教教他见到本王要如何跪。”
纪浓应声而动,走到沐风身后,一脚踹到他的腿弯处。
沐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可知道了?”纪如璟神色不辨地站在他身前。
“…是。”
“既如此,”她淡淡道,“便出去跪着吧。纪浓,给他点上提神的香,切莫让他昏过去了。”
纪浓吩咐了人将沐风拉了下去,在门外吩咐了几句又进屋。纪如璟已走到镜前坐下,淡淡吩咐道:“纪浓,来给我束发。”
纪浓应了声走了过来,静静地为纪如璟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