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儿着一袭鲜绿的衣服站在院子里,给料峭的寒冬增色不少。宋亦南站在屋内并未相迎,只微笑着请墨儿进来。墨儿眼神一沉,笑笑走了进来。
两人坐定,宋亦南只吩咐上茶却不开口。待茶水上来,墨儿低头抿了一口,抬头笑道:“宋公子这茶旧了,明儿我让人送些新的来。”宋亦南侧过头,状似不经意地道:“让墨公子见笑了,这些个贱奴我尚未来得及调教,还不懂规矩,竟然轻贱公子拿旧茶招待。”
墨儿脸色陡然一寒。宋亦南一来讽刺他调教不好下人,二来讽刺他身份卑微鄙贱。他竟如此大胆。
宋亦南只是毫不在意地抿一口茶,若无其事地将口中涩苦的茶水咽下。
墨儿抿抿唇,压抑住怒气,又开口道:“公子说的是,这些个贱奴确是不懂规矩,赶明儿我再挑几个手脚利落的送来,也免得传出去让人家说我们李家待客不周。
宋亦南见他一副主客分明的神情,心内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笑道:“有劳公子了。看公子模样,似与如如感情不一般。不知是否哪家兄长?婚配了哪家人?”
墨儿手一抖,咬牙开口道:“公子误会了,小姐是我妻主。”
“哦。”宋亦南脸上一片懊丧,“亦南眼拙,错认了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见怪。不知公子与如如何时行喜礼,亦南也来讨个彩头。”
墨儿眼中一冷,面色铁青。他出自烟花楼,连侧夫都做不了,只能从偏门抬进来做个侍,哪来的喜礼。宋亦南是存心拿他的身份讽刺他。
“宋公子说笑了。”他四两拨千斤,有些狼狈地撇开头。
宋亦南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微微笑着。
墨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状似无意地问道:“听闻公子家在南方,不知怎么来了京中城?”
宋亦南不着痕迹地一僵。墨儿身份再卑下,也是如如的人,而他却已嫁给了纪如璟。身份悬殊,天壤之别。
宋亦南既悲且怒,只掩饰道:“公子也不是京中人,怎的也来了京中,亦南的原因与公子无二。”墨儿跟随李如如而来,宋亦南跟随纪如璟而来,两人都是跟随妻主来到京中的。
墨儿尚不知宋亦南身份,只知道他原是李如如旧识,以为他同他一样,都是追随李如如而来,脸色更是难看。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又勉强扯了几句闲话不欢而散。
墨儿回到院子里,发了好一顿脾气,到了午膳时分才堪堪被劝住,而宋亦南只是坐在那处,久久未起身。
日子看似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期间墨儿再没有来过,李如如来看过宋亦南几次,每次都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转眼纪如璟大婚已近一月,按习俗纪如璟该于第三十日带周嘉赐回门。纪如璟吩咐了几人准备回门带的东西,上朝时却被女皇派往临城安置降匪。
纪如璟面色沉沉,接了旨,下朝又去向周丞相请罪。周丞相意味深沉地拍了拍她的肩,“这些是小事。你该想想陛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派你出去。”
小王爷即位后,按惯例要熟悉朝中各种事务,半年内是不会离开朝堂的。
纪如璟眼中暗光一闪而过。
纪王府在纪如璟下朝归来前已收到消息,周嘉赐惨白了一张脸,一个劲地问刚下朝的纪如璟会不会有危险。纪如璟再三地保证不会,周嘉赐仍是不信。“这伙寇匪行事狠辣,听说匪首更是阴狠。陛下怎么能派你去。”周嘉赐死死地拽着纪如璟的衣角,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纪如璟好笑地看着他,又心疼他怕成这样,调侃道:“嘉赐怕死?”
本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却不料他听了以后,竟直直落了泪,“嘉赐不怕死,可……可我怕……如果……”他抬起头来紧紧看着她,“如果妻主有什么,嘉赐绝不独活。”
纪如璟一愣,手怔怔地抚上周嘉赐的脸庞,对上他红红的眼睛,抿起唇温柔地笑起来,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周嘉赐的额心。
她的嘉赐,总是这样,总是有办法,让她觉得心里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