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璟匆匆赶到御书房,稍微理了下着装,上前请宫人通报了。等了半晌才有宫人近前来请她进去。
纪如璟甫一进门,便见女皇着了盛装在案前写字。纪如璟跪下行礼。女皇写了几个字放下笔,笑着叫她起来。
“如璟此番立了大功,不日就要行册封之礼了。”女皇年过四十,容貌依旧艳丽逼人,脸上笑容亲和像一个和蔼的长辈。纪如璟神色淡淡,低头,“如璟愧不敢当。”女皇摆手,走过来,“差矣。孤已在宫中备好庆宴,随孤一同前去吧。”“谢陛下。”纪如璟跪下谢礼。女皇连忙将她扶起来,轻轻责怪似的拍打着她的手,“都是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些虚礼。”“是。”纪如璟垂眸应下。
纪如璟跟在女皇身后半步一起到了宴席之上,下意识地在宴席上寻找宋亦南的身影,看到他安好地坐在座位上才松了一口气。女皇自然注意到她的眼神,不禁失笑,“当真那么喜欢那男子?”纪如璟心底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开口道,“只不过感觉对了罢了。”
女皇笑着凝视她,眼里丝丝的探究和怀疑,“你这样可是把他放在风口浪尖了啊。”纪如璟抿唇,不在意地笑,“一个男子,能有什么大事,臣定会力保他。”女皇眼中笑意微不可见地一顿,眼中寒意一闪而过,再看时,只有仁爱的笑意。“如璟倒是个痴情种。”纪如璟神色浅淡,唇抿得很紧,连唇角都泛了白。
纪如璟入了席,又同众人一起行了礼。方坐下,宋亦南便抓紧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滑腻腻地都是汗,又凉得不可思议。纪如璟一惊,低声问他,“怎么手这么凉?”宋亦南不回答,只紧紧抓着她的手,连指甲都泛了白,眼神狠狠地盯着对面某一点,“纪如璟,如如旁边的人是谁?”
纪如璟一僵,觉得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纪如璟啊,她垂下睫羽,看着宋亦南仍抓着她的手,自嘲地笑,你真是蠢透了。“纪如璟,那是谁?”宋亦南得不到回答,转过眼神看着纪如璟,低声恨道。“那人叫墨儿,本是烟花楼的小倌。”纪如璟抬眼,却不看他,静静地望着倚在李如如旁的墨儿。“小倌?”宋亦南呆怔,手下不自觉地用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纪如璟被他掐得生疼,抿了抿唇,尽力压柔声音道:“二十几天前吧。”“为什么不告诉我?”宋亦南恨恨地盯着她。
她身子僵硬,终于转过头来看他,声音比刚才冷淡许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宋亦南一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纪如璟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望到他的心里,看看他为何对她如此残忍。“你是我的夫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的消息?”宋亦南心尖一颤,一种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纪如璟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平静地无波无澜,没有期待也没有伤痛,仿若心中哀思翻涌难消的的人不是她。
宋亦南怔怔地看着她,一时失了言语。
“大皇子殿下到。”
随着一声宣报,众人起身行礼。宋亦南也怔怔地随着众人行礼,出神地望着面容平静冷淡的纪如璟,完全忘了李如如和墨儿。
苏城进了殿,给女皇行过礼,也让众人起了身。在殿里看了一圈,苏城直直地向着纪如璟走来。“听闻世女殿下近日成了亲?”他站在纪如璟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纪如璟不动声色,点头应是。
“是这位吗?”苏城瞥了宋亦南一眼,却又绕过他,站到纪浓面前,“可真是个标致的人啊,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殿内登时鸦雀无声。
苏城心悦纪如璟,如何不知她的贴身小厮,不过是明目张胆的给宋亦南难堪,暗讽他姿色气度甚至不如一个下人罢了。
女皇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望着下面。
宋亦南哪受过这种气,脸色顿时不豫。纪如璟皱眉看着苏城,眼眸沉沉,亦是不悦。
苏城看出纪如璟的不悦,心里一紧。纪如璟虽然冷淡,却很少明显地表现出不悦的神色,如此说来,她对这男子竟是上了心的。
“殿下搞错了,”纪如璟低下头淡淡开口,“臣身边这位才是。”她又抬起头,盯着苏城的眼睛勾了勾唇角,“臣与内君尚未行过嘉礼,殿下会认错也不足为奇。”
她一直对苏城有礼又冷淡,苏城哪里见过她的笑容。乍一见她的笑容,苏城心口一窒,脸微微发烫,一时竟不能言语。
宋亦南看在眼里,脸色更难看几分。
“好了好了,城儿,到孤身旁来。”女皇笑着出声。苏城反应过来,淡淡的看了宋亦南一眼,转身向台上走。不管你是谁,苏城微微扬起下巴,眼中志在必得,纪如璟是我的。
“孤今日举宴是为了给如璟庆功洗尘的,可不能让你给弄乱了。”女皇拉过苏城,笑着点点他的脑袋,“今日不要紧,以后总会识得的。”纪如璟抿唇,看到女皇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宋亦南身上,一会又离去。苏城微笑,眼中的光芒灿若星辰,“是。”
纪如璟拉着宋亦南坐下,宋亦南别过头不去看她。纪如璟扯扯嘴角,心里苦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宴席开场,歌舞正酣,苏城拿着酒杯酒壶走过来。
“苏城眼拙,认错了公子,现在敬公子三杯,望公子原谅苏城。”苏城微笑,一袭暗红色的衣袍映衬得他面如暖玉,当真如画。
“内君不会饮酒,我来代他。”纪如璟起身,拿起酒杯就要饮下。
“我不要。”宋亦南站起身一把夺过纪如璟手里的酒杯,纪如璟手心一空,顿时愣住。“我不用你代。”宋亦南站直身子,微扬下巴,眼神倨傲充满不屑。
苏城面上笑容不变,眼底神色却陡然转厉渐渐冰冷。
他梦寐以求日夜思服的纪如璟的温柔,竟被他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糟蹋。
纪如璟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宋亦南,抿着唇,空中的手缓缓放下。
不知好歹。纪浓站在几人身后几步,兀自咬牙。被人讽刺不知还击也就罢了,竟然还这样不知好歹。
“皇子殿下,”宋亦南拿起酒杯,眼底深藏火焰,“请吧。”
纪如璟静静地望着苏城,眼中神色莫辨。苏城,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注定无缘,更何况,纪如璟的眼神转向宋亦南,眸子暗了暗,更何况,我不爱你。
那边两人三杯酒已下肚,苏城神色如常,宋亦南脸上却已显醉态。“公子好酒量。”苏城浅浅笑着,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着痕迹地瞥了纪如璟一眼。“纪浓来扶公子坐下。”纪如璟淡淡望着宋亦南吩咐道。
“是。”纪浓连忙上前扶宋亦南坐下,眼神在纪如璟身上停顿了下。
“纪如璟,”苏城定定看着纪如璟,然后无声地说了几个字,纪如璟神色一凛,抿着唇到底什么也没说。
苏城走后,宋亦南抓着纪如璟不放,“纪如璟,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纪如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执着于这句话,但是显然她不能告诉他苏城说的那几个字——“他怎么配!”
“殿下,明明不善饮酒为什么还要喝呢。”后殿里,苏城的贴身宫人青林责怪地看着正拿清水漱口的苏城,刚吐过的他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
“傻瓜,”苏城勾起唇角,眼神望向前殿,像要透过一道道墙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我怎么能在她面前丢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