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身边的人如何更替,生活一样继续;也不管他人的是非如何,日子也可以一如往常。
可往往,都是说来容易做来难。我们都不是圣人,做不到清心寡欲,做不到无动于衷,于是当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物是人非之时,心脏也总会莫名的难受到极致。
夏禾焦急的等候在医院急救室门前,长长的走廊人来人往,却都是匆匆过客。顾南欲言又止了多次之后,终于开口:“夏禾姐,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不用。”
“可儿姐她,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的。”
“我也不希望看到她那样子……”她眼前浮现起今日在糕点店她晕厥的那一幕……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她捂着脸哭泣起来。若不是今日,张扬去店里捣乱的话……
那时正是下午,家佳乐刚结束一天的生意准备关门,那个秃头的男人便来买蛋糕,夏禾礼貌而客气的告诉他今日糕点已经买完了,而且本店不做蛋糕,他便不依不挠,非要她立刻做一个。
夏禾见他滚粗的金色链子挂在脖子上,背心遮挡不住他胸前凶神恶煞的纹身,便想着去隔壁买个来给他,哪知此时魏可可和顾南闻声赶来,原本正要转身的张扬便看到了魏可可。他的目光瞬间灼热起来,粗鲁的推开挡道的夏禾,便道:“魏可可啊魏可可,这些年你躲得可真好啊!”
魏可可从见到他的那一瞬,眼里便盛满了恐惧,那种恐惧,就仿佛亲眼看见一只猛虎撕裂了野兽正向自己扑来……不,比那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张……张扬……”夏禾听到魏可可破碎的声音颤抖着说出这个名字,忆起当年她的讲述,她才知道,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是当年折磨自己威逼魏可可和他在一起的臭男人!
“怎么?你谋杀了我们的孩子,以为躲就没事儿了吗?”张扬的声音中含着滔滔怒火,却故意心平气和的走近魏可可。顾南挺身而出挡在魏可可身前,好让她一步步后退的脚步更加坚定,却被人高马大的张扬一把领住衣服甩向一边,警告道:“小屁孩,不关你事儿!”
夏禾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看着被逼到墙角瑟瑟发抖的魏可可,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便推开了比他高大不知多少的张扬,大吼道:“张扬,你当年伤她还不够吗?立刻滚!否则我报警了!”
“好啊!你去报,只要你敢报警,明天你的店就将夷为平地……呵呵……怎么,你现在是为这个贱人……”
“张扬,我们俩的恩怨,和她无关!”魏可可一把拉过挡在她身前的夏禾,声音依旧颤抖,却仿佛带上冰寒之气,冷冷的直射向张扬。
张扬那双原本想要伸向夏禾脸庞的咸猪手停顿在半空,随后抚上魏可可小巧玲珑的脸庞:“可可,我还是爱你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便原谅你……”
“呸!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原谅!”魏可可突然怒吼出声,浑身颤抖着指向他:“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好啊,在那之前,你还我儿子!被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打掉的孩子!!”张扬突然一把搂过魏可可便狂亲起来,夏禾吓了一跳,立刻去打张扬,可凭一个女人的力气,怎么敌得过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张扬眼里,那不过就是粉拳秀腿,根本不放在眼里。而看他那样子,大有在此地强要了魏可可的冲动。于是夏禾第一次感到急切,那种真真切切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让人不知所措的无助。
顾南看到这一幕,回过神来,拿过桌上的餐具便狠狠砸向张扬的后脑勺随着碎裂的餐盘声,张扬高大的身影缓缓倒在地上,而已经衣衫不整的魏可可,眼里的惊恐映着血色,仿佛碎裂的瓷娃娃一般在瞬间支离破碎,昏倒在地。
夏禾颤抖着拨通了急救电话,顾南抱着昏迷中还在嘤嘤啜泣的魏可可来了医院。之后,便是一开始,我们看到的样子。夏禾焦急等待着,等着她苦难的朋友。
“夏禾姐……有些事,可儿姐她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知道……”夏禾将头埋进膝盖,她想起那团刚刚显出形状的肉团血淋淋的刻进她生命的齿轮里,怎么碾都碾不碎,一直在她的记忆里让她为她心疼着。
她多么希望,自己从张扬愤怒的吼声中听到的那个孩子……不是她记忆里那团血色的回忆……可是魏可可只有那一次……那之后,她再没有做母亲的机会……
那时不过十八岁的她,到底承受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痛苦?若是再让她知道,连刘闽也已经离开了她的消息,她得有多内疚,得有多痛苦……可可,有些事不让你知道,我也是怕你再受伤害……
手术灯持续亮着,姚姒匆匆赶来进了手术室,夏禾刚要起身叫住她的身子僵在半空,看她那般严肃而雷厉风行的样子,魏可可的莫名昏迷,到底是得了多严重的病?
心脏被一双手紧紧扼住,窒息般让人觉得浑身都不适。她便起身来回踱步,以此来减轻心里的沉闷。却越发的觉得不安。
“顾南,她会没事儿的对吧?”
“嗯……”顾南的眼中有着黯淡,他想起某次偶然得知的事情:那时魏可可不辞而别来了平城,他去她房间找她,找到的是枕下那一纸让人晕眩的诊断书。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夏禾没注意到顾南的异样,自顾自的安慰着自己。可姚姒,明明是皮肤科的主治大夫,她来干嘛?这样的安慰越发让她的心紧揪在一起,让人连带着呼吸也觉得难受起来。
“哎,听说没,姚大夫竟然让别人在单位宿舍借住,长达一个月了……”
“男朋友吗?”
“听说是个女的,那栋医生宿舍,平日里我们也没机会去看看,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不是讨厌她吗?要是告到院长那里……”
“嘘……”两个护士模样的年轻女孩从隔壁办公室出来走远。许是心里太过焦急,而这长长灯光惨白的走廊又太过寂静,耳朵便捕捉了这原本不太大的声音,震得夏禾原本紧绷的身影猛然一颤,深深的自责便蔓延进了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