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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算

说起蝴蝶,“蝴蝶谷”的蝴蝶种类最多、模样最漂亮,可惜一般人无缘得见。

蝴蝶谷主谢纹在二十年前的魔族大战后便隐居谷内不再涉江湖,别说一般人,就连武林盟主马玉中几次登门拜访也是无功而返。一些自恃有些斤两的江湖新秀硬闯蝴蝶谷,不是死于谷中星罗棋布的机关暗器,就是被蝴蝶谷特有的毒蝴蝶要了性命!二十年来,据说蝴蝶谷中堆满了森森白骨,有些人便不再叫它蝴蝶谷,而是“骷髅谷”。

这次巽武门与皇甫山庄联姻,七十二帮会中就独缺了蝴蝶谷没人来。

但其实,蝴蝶谷的人是来了的!

那名在巽武门将马云天带走的少女就来自蝴蝶谷,名叫谢雨蝶。由于蝴蝶谷甚少与武林接触,认识谢雨蝶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也就没人将马云天逃婚一事与蝴蝶谷联系起来,只道是马盟主疏于管教,少门主生性贪玩,辜负了皇甫三小姐的一片心意。巽武门和皇甫山庄虽未起争端,但也是不欢而散。令大家奔走相告的喜事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后几天,巽武门上上下下更忙了。之前忙,大伙开心,如今却是唉声叹气……马玉中亲自上皇甫山庄赔礼道歉,同时差遣弟子和家丁将各门各派送来的贺礼一一退回,并派弟子暗中打听独子的下落。自那晚后马云天仿佛在江湖中消失了一般,这可不是他一贯作风啊。大家都在猜他为何如此,如今身在何方,那名女子又是何方神圣,可猜来猜去也不得其解,只求菩萨保佑,别惹出什么事端。

但有一人,却是非得查个水落石出!此人正是巽武门下弟子之一的林跃。

林跃自小被马玉中收为入室弟子,年纪轻轻的他不仅在武学修为上资质不凡,而且为人正直善良,处事机智灵活,与年纪相仿的马云天关系也是最好。马云天碰到难以破解的招式或攻克不下的阵法,都会首先与林跃讨论,而林跃往往能独辟蹊径,蹦出意想不到的办法。正因此,马玉中想探明儿子下落,首先想到的就是林跃。

从巽武门下山至今已有七日,这七日来林跃没有东奔西走,没有四处打探,而是径直来到了钱塘江边的五云山下,他知道我行我素的马云天一旦想隐藏行踪,普通方法是行不通的,只能求助于五云山的那位高人!

五云山在古时候曾叫“龙口山”,山上古木成林,风景幽绝,山顶上有一片五色彩云,常年不散堪称奇观。一百年前,山下有个小村庄,其中住着一对新婚夫妻。丈夫砍柴种地,妻子刺绣女红,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不久后妻子有了身孕,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而神奇之事也在孩子出生时发生!山顶的五色彩云竟盘旋着飞入屋中,被婴孩的双眼尽数吸纳!

孩子慢慢长大却迟迟不肯开口说话,家人还以为是个哑巴。直到孩子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上山砍柴迟迟未归,孩子突然开口说父亲已死于山中,让母亲求村民们帮忙进山找寻。大家将信将疑地结伴上山,却果真在山里找到了已被野兽吃光肚肠的孩子父亲的尸体!

父亲突然离世带给家庭沉重的打击,办完丧事后,孩子便在自家门口开始摆摊算卦。

起初大人们都不以为然,只当孩子玩耍胡闹。孩子母亲由于丧夫之痛加上繁重的劳作,也无暇多加管教。街坊邻居可怜这对母子,时不时来送米送菜,闲时也逗逗孩子,让他给算算卦,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孩子是一算一个准,不仅替街坊邻居解决了不少麻烦,甚至当地官差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也来向孩子请教!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凡是遇到难事、想知祸福的人,纷纷远道而来,只为求得一卦。“五云仙人”的名号也渐渐被世人所知。

一百年来,两次著名的“魔族大战”更是让五云仙人站上了风口浪尖,据说正因为仙人在幕后出谋划策,才致使魔族元气大伤,销声匿迹,不但拯救了前途多舛的武林,更让天下苍生幸免于难。当时五云仙人之名威震华夏,妇孺皆知,不仅是武林大派,就连皇帝也多次派人南下,请仙人入朝辅佐,可都被仙人一一婉拒。

时过境迁,原来的“龙口山”已更名为“五云山”,五云仙人也已百岁高龄,在五云山山脚下的“五云仙居”中颐养天年。清贫的僧侣、挨饿的乞儿只要上得门去,仙人必予施舍,若有人登门求卦,不论贫富贵贱皆是来者不拒!

林跃轻车熟路来到五云仙居,向门童说明来意后便被带到了会客厅。

大厅中,一个胖乎乎的老翁在家丁搀扶下正起身与一对中年夫妇作别。老翁一头银发在脑后盘了个髻,长长的白眉毛像两片羽毛般盖着眼睛,白胡子垂挂于胸,身上罩着一件银丝锦缎的长袍,活脱脱一个从年画里走出来的老神仙!此人正是神算——五云仙人。那对中年夫妇则是一身乡间农人打扮,想必也是遇到难事来请教仙人。

人有先来后到,况且在仙人面前,林跃纵有急事也只得在旁候着。

五云仙人嘱咐道:“记住我说的话,请!”中年夫妇在家丁的引领下快步走出了大厅。林跃这才向仙人拱手施礼:“晚辈林跃,有劳仙人替我算上一卦……”

话说两端,钱塘江边一叶孤舟停泊在浅滩上。潮水起落,沙石沉浮,小船随着江水波涛轻轻摇曳。船头仰躺着一名船夫,翘着二郎腿,啃着一个苹果,优哉游哉。

忽然,船夫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仰头朝岸上一望,果不其然!两个人影正施展轻功朝小船奔来,一晃眼已跃入船内,而船身却未见颠簸,二人轻功造诣可见一斑!

这两人一身乡野农夫打扮,竟是之前在五云仙居的那对中年夫妇!

“回谷!”中年妇人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声音。

船夫两口啃完苹果,拿起船桨往浅滩一点,小船驶入江心,顺流南下。

船中,那对“中年夫妇”借清清江水将脸上的伪装洗去,露出了真实面目,不是别人,正是马云天和谢雨蝶!

“小蝶,刚刚林师弟不会认出我吧?”马云天一边扯下假胡子一边道,“林师弟聪明,想骗过他可不容易!”

“放心啦,我的易容术可是连爹爹都佩服的!嘿嘿……除非……”谢雨蝶沉下脸来。

“除非什么?”

“除非五云仙人告诉他!”

马云天舒展眉头道:“这次是他老人家有求于我们,怎么还会让人来搅局呢!”

“嗯……对了!仙人那几句话究竟什么意思?我听得云里雾里,云哥哥你记下了么?”

马云天望向江边,稍作回忆道:“云卷雨舒望月明,龙血玄黄复苏醒。三世因果说不尽,苍天不亏善心人。”

“‘云卷雨舒望月明’是指雨后的十五月圆之夜?‘龙血玄黄复苏醒’又是什么意思?”

“出自《易经》的坤卦,原文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应该就是仙人口中的‘魔族后人’!二十年前家父曾因魔族一事与端木世家开战,并将他们赶出江南,而魔族自称就是‘龙族’!”马云天解释道。

“龙族,龙血,苏醒……”谢雨蝶惊呼,“魔族后人要在十五月圆之夜重出江湖!?”

“恐怕不止要重出江湖,还要血洗武林,报二十年前魔族大战之仇!”马云天皱起眉头,“否则五云仙人也不必如此迂回曲折地把我们唤去。”

“都二十年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报仇?好好活下去不是更重要么?”谢雨蝶不解。

马云天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若你我的父母亲人被害,二十年后就可以释怀了么?二十年消声灭迹,这次卷土重来,不可轻视啊!”

谢雨蝶沉默不语,暗幸听了仙人的话将云哥哥带去见他,不然可误了大事!若非云哥哥不肯拜天地,自己还不知如何找机会呢,不知仙人有没有料到这一步。

马云天继续道:“按照五云仙人的意思,武林会因魔族后人而陷入灾难,其中巽武门和蝴蝶谷更是首当其冲。巽武门有父亲和师兄弟们在,纵有强敌也能一战!可蝴蝶谷二十年中全然不与外界来往,更让我担心。”

“云哥哥……”谢雨蝶露出担忧的神情,双手紧扣船沿,好像怕船翻了似的。五云仙人找我们二人必有缘由,可究竟是为什么呢,是需要我们的力量来制衡魔族后人么?

“不要怕,”马云天一只手搭在谢雨蝶紧扣船沿的手上安慰道,“‘三世因果说不尽,苍天不亏善心人’,就算真有什么因果报应,也轮不到你这‘善心人’头上!管他什么魔族后人,你云哥哥也把他们收拾得喊你祖宗奶奶!”

“为什么是祖宗奶奶?”

“因为我是祖宗爷爷啊!哈哈哈哈…………”

一旁划船的船夫“噗嗤”乐出了声。

谢雨蝶双颊绯红,一本正经道:“云哥哥,待会儿见到我爹爹可不能这般乱说啊!”

“哦………………”

马云天和谢雨蝶轻舟南下,直奔蝴蝶谷。一路上推敲仙人的四句话,只恨林跃来得太快,没时间向仙人细细讨教。而一直充当别人救星的五云仙人,这次却颇费周折地找来马云天和谢雨蝶共参此事,也让二人多了一重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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