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雷曼兄弟银行还没破产,这个小镇的人们都在疯狂的赚钱,一路大大小小的工厂都在不舍昼夜的开工。在一个一百平方公里挤着两百万人口,吃喝不计光拉撒每天就以数千吨的排泄物在这个小镇上产生,这是何等壮观。虽然小镇还没继承雷曼的负资产,但却继承了曼雷的很多精神,对于开发,破坏就是创造是他们的宗旨。我们一路走到一条小河前,河里估计已经没有可观的生物了,积着黑油油的液体。那一刻就算闻一多在世也不再有灵感了。可就在这个多闻一下就会短命的河边还放着一排排的石凳,凳上还坐了一个少女,样子年纪和我们相近。
土皮说,你看那个女的在那里哭泣。
柯爱说,小声点,人家正在难过呢!
我说,一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要不要安慰一下她?
土皮说,废话,不然你以为是在哭这条河吗?安慰?你伟大,还以为自己是慰安妇啊。
我问道,那你说她是伤什么心?
柯爱说,也许失恋了。
土皮说,家里死人了也不一定。
柯爱故意用力的在土皮的胳膊上拧了一把说,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
我正想说点什么,谁料那个女孩完全没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土皮的话她已听到耳里,然后回头两眼怨恨地着看土皮,狠狠地说,你家才死了人呢,你全家死光光。
这话如五雷轰顶,土皮自知理亏,但往往理亏的人越是要表现自己的理直气壮,他提起嗓子说,你有种再说一遍!
那女孩见土皮身高体壮,皮肤又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人,委屈的说,我手机掉河里了.。。然后转身跑开了。
土皮冲着她喊道,那个谁,你给我回来!
柯爱看在眼里急了,说,你还想干嘛,是我们不对在先。
土皮说,我就是想问问她手机掉在哪个位置了?
我说,你还想帮人家捞手机?你伟大!
土皮说,不是,我想既然她没法要了,我找到了我占为已有也是可以的嘛。
柯爱听了双手赶紧捂着嘴巴说,你还真不知道恶心,走走走,看着我想吐了。
说法完拽着土皮要走。
土皮心里不舍,但也没办法。有时人看到有便宜可以捡而又不能捡,就仿佛感觉是自己的东西不情愿送给了别人一样纠结。
柯爱看出了土皮的心思,说,你想要的话我给你买一个。
土皮听了这句话,感觉完全是自己的手机掉到了河里一样,他伤感的说,不用,要买我自己会买。
柯爱说,我是说真的,我有钱。
其实最可怕的女人就是盲目爱上一个人,而且来得那么突然。
即便柯爱与土皮相识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你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里,有的人是那么义无反顾,有些事也是那么义无反顾,有些情更是义无反顾。虽然这只是极少的发生的,让人们甚至怀疑着,嘲弄着。
义无反顾,就像小镇对这条河流的追求一样。但那些石凳又好像达达主义者的呐喊:义无反顾,但绝非漠不关心。
追求就是在做自己的梦,鲁迅说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柯爱就在那天开始,土皮成了她的追求,她的的梦。
土皮说要去见个人,问他要见谁,他卖了个关子说,去了就知道了。
土皮从G城回去一直没跟我提起过的人,正是我们要去见的人,这个人竟然是大乐。
见到大乐时,大乐已经不是我之前认识的大乐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大乐依然热爱读书,热爱生活。因为我在他的小租房里看见他摆了十几本书在他的床头,还有推满了床底的可乐罐。
大乐那年烫了一头卷发,韩式的,淡黄色搭着他的健康皮肤,很有型。柯爱见了笑着说,你们那里的男孩子都是这么帅气吗?
土皮说,其实我们仨还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吗?
柯爱眨着媚眼表示不知道。土皮说,我们三个都是从小就没有爹的孩子。
柯爱听了有点哀伤,她相信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她命中注定要认识我们一样。而正是命中注定这四个字,给了成千上万的人抱着相同的信仰去承受不同的悲哀。
大乐说,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柯爱听了不敢问也不敢看。
大乐说,因为我们村背靠的山就叫寡妇山。
柯爱将信将疑的问,真的吗?
大乐说,所以你最好别嫁到我们那里。
柯爱红着脸说,谁说我要嫁了。再说我才不信这个。
柯爱说完难为情的走到大乐的床头,翻了一下那些书,竟然发现有<易经>与《奇门遁甲》,再回想他刚刚说的话,又莫名愁肠半肚。只是她不知道那些书都大乐的爹死后留置下来的,他压根没法看懂,也没看过。寡妇山的由来都是老人口里说出来的。
日落西方,大乐说要带我们去长朋友那里吃烧烤。土皮说他回去他大哥那里拿行旅。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土皮气喘呼呼的跑上来说。操,差点给打死。
柯爱问,出了什么事?
土皮说,******,我们找错地方了。
原来,土皮的大哥已经不在那里住了,而那个女人也不是他大嫂。当他回到那里拿东西出来的时候刚好那个男的回来了,见着土皮从他家提着东西出来感觉不对劲,二话不说上不来就是两个拳头。土皮来不及疑问上去也给那人几个拳头,就这样,两个大男人无声地越打越大打出手,但终究胜利之神站在土皮这边。
土皮说,你他妈干嘛发神经上来打我。
说完里面的女的听到动静也出来,看到自己的男人躺在地上,大声喝道,你们干嘛啊?
那男的奄奄一息的说,家都给人搬走了还问干嘛。
女的说,那是他的东西。
那男说,他的东西怎么会在里面?
女的说,他不是你弟吗?
后话就不烦赘述了。土皮带着胜利的歉意和意见说,大哥,认错人了,但也不要那么冲动啊。
大乐说,因为最近这段有点乱,听说有人大白天的把人家家里的煤气都给扛走了。
柯爱说,看到那不会报警啊。
大乐补充说,没有用,那些人是吸毒的,没人敢拦,也不想管。
柯爱心疼的看着土皮,说真是太乱了。
土皮说,真******太过瘾了!
柯爱给土皮贴了创可贴后,我们随大乐去了他朋友那。
大乐的朋友叫阿习,来自贵州。大乐说阿习从小就在家里练过功夫,有几下子。大乐平时没事就来阿习这吃烧烤,因为阿习是摆烧烤摊的。而阿习排摊的地方也是一个贵州黑道大哥罩着的场地,同时,大乐就是这个场地里的酒吧上班。
每个人想做一件事都是有他的缘由,而阿习要做烧烤的初衷只是简单他喜欢。其实阿习并非比我们都大得多,只是他想得比我们简单而已。当然,这只是阿习一面之词而已。他之所以做烧烤是因为他当初喜欢了一个女孩子,并且酒后乱性之后女孩怀孕了,本来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然而,发生了更加简单的事就是那个女孩子因为想吃烧烤而阿飞不愿意给她买就证明不爱她而把孩子打掉了。这让阿习很受伤害,所以这才是他想做烧烤的理由。
往往最致命的伤害是来自是简单直接的暴力,悲剧也不需要太曲折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