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在最高层的走廊尽头的那间,秦琴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爱莲:“这是我以前做服务员时候的工作服,你先穿,明天我带你去公司领。”
爱莲接过衣服,把它抖开,就是一条布料极少的连衣裙:“这是什么工作服,裙子这么短?”
“这是公主的衣服,能进包厢的都叫公主,服务员也六三六九等啊,如果你不漂亮,只能在大厅里。”秦琴拿出自己的工作服穿上。
“不都是端茶倒水吗,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包厢里就伺候那几个人,而且会有小费,再说,在这里上班的漂亮女孩都把这里当作跳板,跳板懂吗?”秦琴扣上最后一个衣服扣子,伸出手做出一个跳水的动作:“这里的有钱人最多,也就是说,结识有钱人的可能性最大。”
爱莲捧着衣服,站在原地,秦琴的话说得她云里雾里,秦琴拉拉她手中的衣服:“快点穿,要开小会了,每天九点开小会!”
那条裙子被爱莲不情不愿地穿上了,好像中学时候的校服,又有点不太像,校服没那么短,秦琴说,订做工作服的人事部经理是个制服控,喜欢各种制服。
“你这件还蛮正常的!”爱莲指指秦琴的白衬衫和黑色的一步裙。
“我这是领班的衣服,在我们自己这里,职位越高穿的就越多,相反的职位越低,穿的就越少。”
“那董事长岂不是要穿棉袄?”爱莲瞪大了眼,那个样子惹得秦琴大笑:“哪有这么论的,我的意思是说,要想不暴露给别人看,只能让自己的职位越变越高,或者在这里找到一个好的人,就不用干这个工作了,就好像,就好像”秦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对,就像杜十娘那样,嫖-客把她买走,她就脱离苦海了。”
秦琴的比喻让爱莲心惊胆战:“杜十娘的下场很惨的。”
“就是那个意思嘛!”秦琴拉着爱莲往门外走:“快走,九点了!”
在一楼的大堂里,服务员已经站好了,高高矮矮也有百十来个人,有男有女,大多数是年轻人,服务每个楼层的服装的颜色都不一样,包厢内和包厢外的服装也不一样,领班也有好几个,秦琴穿的短袖白衬衫和黑色一步裙的工作服应该是领班之中职位最高的。就像是宫廷里的大臣一样,花翎、服装颜色等对职位都有严格的区分。听着几个分区的领班训完话之后,最后是秦琴总结,她梳着高挑辫,冷着脸,很像那么回事。
短短的十分钟的小会结束了,秦琴向爱莲招招手,把她叫到自己身边:“跟大家介绍,这是我们的新同事,她叫褚爱莲,负责第三层的包厢。”
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就有窃窃私语,爱莲不明就里地跟他们弯弯腰,秦琴说散会了,还有一簇簇的女孩扎在一起小声议论,秦琴大喊一声:“我说散会了听不见嘛!”那些女孩立刻散开了。
爱莲凑近秦琴小声问:“她们在说什么?”
秦琴从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嫉妒呗,你上班第一天就可以进包厢,而且是三楼的。”
“三楼怎么了?”
“三楼是最豪华的一层,一般都是老板接待贵客用的,接触到的人非富即贵,有好多服务员从进来到离开都没进过三楼的包厢。”
“那,我还是别去三楼了吧,你这后门开的也太明显了吧!”爱莲不安起来,秦琴用手指戳戳她的脑袋:“我熬了三年才有这个权利,再说,胡经理也默许了,要不然我也不能擅作主张,我带你去三楼,今天找个人带你一下”秦琴往楼上走,爱莲一边扯着裙子一边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了两步,秦琴又转过身来小声地对爱莲说:“在城市里,特别是这种场所,没有所谓的公平,你先天条件好就是优势,就是比别人有先机,知道吗?”秦琴捋捋爱莲的头发:“打起精神来,你要学的多着呢!”
爱莲深吸一口气,把那股不安努力抛到脑后去,跟着秦琴往楼上走去。社会这所大学,所学的东西真是太丰富了,把秦琴变成了她完全不熟悉的人,在这个社会,活得游刃有余的一个人,但是这种改变,不能说是不好,孤单影只的秦琴不愿随波逐流,变成千万朵浪花中的一朵,她只能让自己变成变色龙一样,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样来保护自己。
这栋圆形建筑的俱乐部,总共有六层,里面的奢华,爱莲觉得和她看的清宫剧里的皇宫比起来也差不多,在爱莲眼里,也只有皇宫才会如此奢华。特别是三楼,整整一层楼,只有两个包厢,大的能住下一整个村子的人,爱莲悄悄地对秦琴说。
秦琴狠狠地掐她一下:“别露怯!”随即,她转过脸来正色对身边的一个女孩说:“今天你就带一下爱莲,帮她熟悉一下环境。”
那个女孩低着头嘟嘟囔囔:“我们那时候还经过培训的呢!”
“人家上过高中你也上过高中吗?”秦琴冲她嚷嚷,那女孩立刻不作声了,秦琴跟爱莲使了个眼色,爱莲心领神会的对那个女孩伸出手“你好,我叫褚爱莲,你呢?”
那个女孩抬起头,还好,这张脸没有浓妆艳抹,白白净净的脸上有双细细的眼睛,看起来很舒服的女孩,也许像秦琴说得一样吧,长相差的进不了包厢,这个小小的俱乐部里都有这么复杂的社会关系和严明的等级区分,在大城市里生存真的很难。
她没伸出手,低低地说:“我叫吴晨。”
爱莲尴尬地把手收回来,跟着吴晨进了包厢,倚着墙的是一大圈的浅紫色的环形沙发,沙发前有一排低矮的茶几,包厢的两边放着好几个酒柜,还有一个舞池,最前面是个超大的屏幕和点歌台,这个包厢,爱莲觉得比她上学的县城里那个最高档的舞厅都要大,大的一眼都望不过来。
吴晨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个本子递给爱莲:“喏,这是酒水单,这是这个包厢酒柜的钥匙,客人要什么,你就从这里拿,尽量让客人点贵的酒水,其他的小吃,要从厨房下单。”
爱莲接过那个皮封面的沉重的大本子,打开看了一下,第一页的酒水的单价都是好几万的,爱莲吓得伸了伸舌头,真的有人花几万块喝一瓶酒吗?她低声地自言自语,吴晨斜了她一眼:“当然会有。”然后,她就走出门口,爱莲也跟在她的身后,吴晨转过身来不耐烦的问:“干嘛跟着我?”
“秦琴让我跟着你学啊!”
“没了,就这么多。”
“啊?就这么多吗?”不是说她们还经过培训吗,怎么吴晨一句话就结束了。
吴晨嘴角升起讥笑:“你以为能有多复杂,只要服务周到,让客人多点酒水就行了,其他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她丢下这句话就走掉了,爱莲拿着本子站在包厢门口发愣,她理解吴晨的抵触,但是她那句只能意会她真是无法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