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的床上,堆满了爱莲带回来的东西,鞋,包,衣服,像一个名品杂货摊。秦琴翻翻那些衣服的价格,粗粗算过来,这一堆都可以在这个城市付个小户型的首付了。
“看来,要给你买个衣橱了,我的衣柜放不下了。”拉开她的简易衣橱,里面也是满满当当。
“就放你的衣橱里,挤一挤,我们一起穿。”
“林苇买给你的,我怎么能穿?”
“那我以前不都是穿你的?”爱莲拿起一条连衣裙在秦琴身上比划。
“我的衣服怎么能和这些相比?”秦琴指指自己的衣服:“这么多换你这一件!”
“为什么差这么多,不都是衣服吗?”爱莲摸摸那些衣服,再摸摸自己的新衣服,手感确实有区别,但是也不至于这种天差地别的差额。
“那可不一样,这些是衣服”秦琴拉过自己的衣服,又拉过爱莲的:“这些是这个。”她摸爱莲的脸。
爱莲莫名地看着她,秦琴笑着把自己的衣服拿了一部分下来,然后把爱莲的衣服一件一件小心的挂好:“在有钱人眼里,衣服已经不是只是御寒遮羞的东西了,是身份的象征,你懂吗?爱莲,穿了这些衣服,你就不再是你了。”
“那我是谁?”秦琴的话让爱莲更糊涂,衣服引起的话题,让爱莲努力思考也不明白,却让秦琴伤感,同样是人,同样是衣服,就是有差别,就是有不同。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爱莲忽略了,处于刚刚和林苇谈恋爱的初期,仿佛有无限幻想的东西,爱莲摸着脖子上林苇送给她的吊坠,陷入了美好的盼望当中。
爱莲的样子完全进入了恋爱的状态,秦琴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些不舒服,她知道,和衣服无关,和物质无关,和爱莲无关,和林苇更无关,爱莲越幸福她就越不安,她不知道爱莲的幸福感能有多久,她希望越久越好,久到爱莲永远感觉不到伤害。
电话响了,爱莲还睡的迷迷糊糊,从枕头下翻出电话,接通后是林苇的声音:“爱莲?我发给你的图片看到了吗?”
“什么图片?”
“我看到一种发型,很适合你,就想发给你看看,明天带你去弄。”
爱莲拿着手机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林苇所说的图片,秦琴醒了,她轻轻地在爱莲的耳边咬耳朵:“你的手机收不到图片。”
“哦,”爱莲老实跟林苇说:“我的手机收不到图片。”
林苇在那头停顿了一下,挂上了电话。
“干嘛说收不到?就说坏了嘛!现在哪还有收不到图片的手机?”秦琴知道她又要问为什么,她没等她问出那句为什么,就翻身闭上了眼睛。
爱莲看着自己的手机,村里的人都是用这种手机,仿佛她从村里带出来的东西,都是拿不出手的,越看那个简陋的手机也越不顺眼,干脆又塞回枕头底下。
究竟林苇发的图片是什么,她真想看看,带着疑问,爱莲渐渐地又感到困倦,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又过了早饭时间,爱莲急忙起床给姐姐洗漱准备早饭,她穿着秦琴的睡衣,让她穿着1万多块的连衣裙做事情,真是太难受了。
姐姐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爱莲给姐姐编了一个麻花辫,看起来精神多了,她摸摸自己的头发,想起昨晚林苇对她说的话,一个很适合她的新发型,那是什么样的发型呢,爱莲想着想着,嘴角又翘起,眼睛又弯着了。
秦琴从外面买了饭回来:“快点换衣服吧。林苇在门口呢!”
“啊?”爱莲看看自己的睡衣和还没梳理的头发:“姐姐还没吃饭呢!”
“我来吧!”秦琴端起碗,拉了个板凳坐到爱霞的面前。
“那怎么行,不能总是让你喂啊!”爱莲站着没动,秦琴推推她:“去吧去吧,换衣服去,要知道,你这也是一种事业,把握好了我也能沾光呀!”秦琴笑着说,其实她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减弱爱莲的心理压力,真的把恋爱当作一种生活的手段,这种恋爱还有什么意义。
爱莲磨磨蹭蹭地,迟迟疑疑地换衣服,梳头,然后被秦琴推出门。
然而,出了门看见林苇之后,爱莲把她对秦琴的抱歉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恋爱就是有这种魔力,它会让她忘掉所有的烦恼。
林苇坐在车里,正翻看着手机,一抬头,爱莲已经站在车窗外,爱莲给了他一个美好的笑脸,林苇的笑容却在她的身上凝固。爱莲穿的是秦琴的麻布的长裙,头发扎了个马尾,脸上因为时间来不及,什么都没搽,素着一张脸。很简朴的打扮,林苇觉得简朴地几乎简陋:“昨天我给你买的衣服呢?”
“那些衣服太贵了!”爱莲说的是实话,这么贵的衣服,她觉得就应该躺在衣柜里,而不是消耗品。
小家子气,林苇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买的就是给你穿的呀,回去换了下来!”
秦琴对爱莲折了回来并没表示惊奇,她正给爱霞喂饭:“我就说让你穿他给你买的衣服吧!”
“你怎么知道?”爱莲稀奇的,我觉得你特别了解林苇。“
其实不是了解林苇,其实所有的富二代都是这样的,他们要把女孩们打造成他们希望的样子,一点也不能有偏差。在俱乐部呆了这么久,秦琴又是极度聪明的,怎么能看不透彻。
见爱莲站在那排衣服前犹豫,秦琴说:“快点穿呀,在楼下等着你呢!”
“这些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
“穷命哦!”秦琴轻笑,是什么出身,只能穿什么衣服吗?1万多的衣服怎么会穿的还没有1百多的衣服舒服呢?她站起身,找了件鸭蛋青的吊带长裙,往爱莲的手上一塞:“就这个吧!”
穿上了长裙的爱莲,才让林苇的眉头舒展:“上车,带你去换个发型。”
爱莲在到后镜里看自己,略棕色的直发,因为不怎么剪,很长,长得拖到了腰。林苇递过来一样东西,爱莲打开一看,是个新款的手机,超大的屏幕,光亮地像一面镜子。
“你的手机都不能收图片?就用这个吧!”
“这个很贵吧!”爱莲脱口而出的又是这个手机的价钱,自从和林苇认识之后,她仿佛一直在接受林苇送她的东西,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有没有这样的感受,总是被赠与,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还没你的裙子贵!”林苇飞快地开着车:“会用吗,要我教你吗?”
爱莲看着说明书,厚厚的一小本,还真的不如用那个过时的古董机,收不到图片又怎样。到了城市里后,爱莲发现这里的人都不会说话了,每个人都捧着手机,低着头,在公交上,地铁上,饭店里,家里,公司里,人人都和自己的手机建立一个无人能够打扰的关系,而和身边的人却疏离。还不如爱莲和不说话的姐姐在一起,虽然姐姐不回答,但是爱莲认为她是在倾听的。
但是她知道如果拒绝这个手机,林苇肯定会不高兴,有钱人真是奇怪,一直让别人接受他的东西,爱莲不喜欢林苇不高兴,她拿起说明书,认认真真的看。
原来这就是发型屋,不过,这个规模已经不能叫屋了,县城里有理发店,那里真的是理发的地方,而她现在呆着的这个地方,哪里像是理发的。
林苇将她按在一张皮质的转椅上,掏出手机打开那张图片给站在身后的发型师看:“给她弄这样的!”
从镜子里反射的图片,爱莲依稀看到是卷曲的,黄色的长发,像她们村田里熟透枯黄的小麦的颜色。
发型师摸着爱莲的长发,不由得赞叹:“这发质真好,是不是从来没做过头发啊!其实她头发的颜色很漂亮,染色就不必了,要是喜欢卷发,烫起来就可以了。”
林苇仔细打量:“那也行,那就烫起来吧!”
林苇没有问她的意见,也许觉得她的意见不那么重要。爱莲想,即使他问她,她也会听他的。
发型师拿了一个很大的本子给他们看:“是要什么烫?冷烫?热烫?还是空气?灵感?陶瓷?”
没一个词她能听得懂,烫发不是拿几个卷头发的发卷然后涂点烫发水吗,很久很久以前,姐姐还在家里自己烫过头发呢,长了一头发卷的姐姐真美,爱莲陷入了回忆中,没有回答也不会回答发型师的问题,反正林苇会替她回答。
爱莲的长发,发型师没舍得动剪刀,他选择了一个最不伤发质的烫法,爱莲靠在柔然的椅背上,随他摆弄。林苇坐在她身边,手中开始把玩他的手机,爱莲的包里也有这样一个可以消遣的手机,她却不想玩,她怕久而久之,有一天,这些人会不会像姐姐一样丧失了语言功能。
爱莲宁愿闭眼着打瞌睡,偶尔也会眯起眼看一眼林苇,林苇一直低着头,爱莲才发现,他的睫毛这么长,这么漂亮,像个女孩子一样。爱莲偷偷地看着他,对林苇,爱莲总有忽然陌生忽然熟悉的感觉,有时候觉得彼此是陌生的,但是他又有地方是值得她信赖的,当她觉得他们应该会熟悉一些了,又会觉得他还是那么陌生。恋爱就是这样的吗?忽然觉得是这样,忽然觉得又是那样?
不晓得坐了多久,爱莲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记起中午还没吃饭就被林苇给拖过来了。
爱莲忍着饥饿,又是过了很久,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暗,霓虹灯已经亮起来,城市是很怕黑暗的,天还没黑,各种灯光就接替太阳照亮整个城市了。
镜子里的爱莲,换了新的发型,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穿上了价值不菲的衣服,拎着说不上什么牌子的昂贵手提包,还有脚上纤细闪亮的高跟鞋,爱莲都认不出自己了。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林苇满意的表情,爱莲是漂亮的,没有这些名牌装饰的她是朴素的,纯洁的美丽,而现在的爱莲,更加耀眼夺目,发型屋里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忍不住多看爱莲几眼,这让林苇十分受用。
她就是一块璞玉,林苇现在更是这么认为,当时在俱乐部看到她是淳朴的一块还没经过打磨的玉石,而现在,就是一块精雕细刻的美玉,林苇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爱莲变成了他期望的样子。
尽管饥饿难耐,尽管名牌长裙穿着并不舒服,尽管新的发型她并不喜欢,但是能换来林苇的笑容,爱莲觉得什么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