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云中,气候就变得正常起来了,四季在循环中交替,更重要的是,温度与风景也更加的宜人起来。
朝阳透过地平线投射下来的光线,在陵州这个多水的地方更显得迷蒙,陵州城外升起的晨雾在朝阳的照耀下,泛着一圈圈的金红色。
还没有亮透的清晨,在冷蓝色的天空上还依稀可以看见残留的星光。
云醒和林峰三人已经出了城,从张清源行事的方式,他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不简单,但同时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所能够了解这一整件事情的机会,所以不打算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就连云中王府的人都没有告诉,因为他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瞒过云烨的。
在陵州通往张清源所居住的驿站的官道上,两匹马,三人行。
孔圣曾曰:三人行,必有吾师焉。那这正值年少的三人中,谁又是谁的老师?谁又会是谁的老师?
三个少年就这样走着,通向官道的尽头,通向西蜀。那里曾是一个少年的起点,现在却又成了他的终点。
生活好像一直就是这样,就像是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兜兜转转,从起点又转回了起点。那个时候,几人才能够真正的意识到,彼此都是彼此的老师。
一直都是这样,少年才是少年的老师。
太阳已经完全的升起来了,普遍意义上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雾气已经完全消散了,在三人的面前,一座危楼孤零零的伫立在这一大片空旷的地方。
就像是云中孤独的伫立在正阳与大秦两大帝国的中间。
在这种纯粹的冷兵器时代,如何评价一个帝国的武力?就从他的驿站就可以窥探到一个大概,一个真正重视武功的帝国,驿站绝不会像是现在云醒他们看到的这样,危楼一座,孤苦无依。
嘴角轻佻的看着这座独楼,云醒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属于他的悲凉,是替当年的那场举世之战,是替那些已经或正在迟暮的老人,也是替云烨感到不值。
张清源已经出来了,云醒赶忙收回自己的无聊情绪,下马走了过去。看到云醒旁边的林峰两人,张清源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满脸疑惑的看向云醒,开口问道:“敢问殿下,这两位是?”
“两个朋友”云醒无所谓的说道,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显然是并不想要和他有过多的废话。
“张四爷,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就在张清源还想要再接着问的时候,云醒直接开口打断道。
“好,那就出发吧。”张清源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笑的极为灿烂的少年,突然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哈哈,出发喽,我早就想看看太白剑仙所谓的蜀道到底是有多难。”云醒翻身上马,陡然间生出一股豪气。
“就是,很久没有见识过了,怕是都已经忘记了。”
……
……
风雪刚停,风暴就来了。
而这场暴风眼的中心便是正阳王朝的权力中心——长安。
开元二十三年九月,兵部侍郎兼总督并州边防军务沈括上书朝廷,愿领兵北上,首辅收复一直被大秦占领的河套地区。
风暴正式开启。
沈括其实是一位极具军事能力的将领,虽是文官出身,却是极其喜欢军事,有书院初始,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多年之后,逐渐的显露出他的军事才能。
这类的人在正阳王朝现在的大环境下,其实是很符合皇帝和张首辅的要求的,升迁也就不足以为怪了。但是他与其他的文官真的很不一样,甚至是于武将都是过之而无不及,这人打仗好像是上瘾一样。
只要有机会就绝不放过,这些年在并州,也打过几场小的战争,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是在除夕之夜,所有士兵在经过终年的备战之后,好不容易有个休停的日子,准备回家抱老婆暖个炕头,过个好年。
然后沈括来了,只是修给所有人一句话:“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出兵作战!”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一件笑谈,但是他确实是在那一夜全歼了大秦的一队人马,这也是沈括最为得意的一件往事。就连云中王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笑两句,无奈的摇摇头,但是云烨却是很是看重这个人!
但是,既然是往事,那就意味着已经过去了,就不会在被人记起了。而且,沈括这辈子毁就毁在得意上。
这是云烨在跟云醒姐弟两人聊天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云醒但是很不以为然,认为云烨是胡扯,但是现在它却成真了。
一个得意的人注定是闲不住的,这种人很多时候做一件事情,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却常常是没有思考到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会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沈括决定了,他要收复河套地区,这件云烨都没有完成的事情他决定要去完成了。
男儿何不挂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于是事情来了,沈括是一个好的军事将领,但是显然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官员。他根本就不明白皇帝将他安排在这个位子上的真正意义,这也就注定了他的未来没有未来。
举世皆是太平盛世,岂能你一人挑起战乱?流民百姓好不容易安顿居所,与如何在经受战乱?
那个帝国真正的掌舵人终于是恼怒了,你之前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要做什么?
永庆元年二月,就在云醒入蜀的同时,沈括的结局被确定:兵部侍郎沈括,按律斩,家人流放三千里。
“父亲,这分明是皇帝给您的一个下马威啊”首辅府里,一个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说道:“他明明知道沈括是您安排的,现在这有算怎么回事儿?狡兔死,走狗烹?”
在他的面前,老人坐在位子上,目光祥和的看着自己的长子,却没有任何言语。
“父亲,您到时说句话啊,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啊?”中年越说越是气急。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老人笑道。
“等?”男子显然是没有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面带疑惑的问道“等什么?”
“云烨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