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蔷薇花上的露珠还没有完全散尽,粉红的爬了一墙,盈的满院幽香。
我挎了一篮子午餐准备出发,看到院子里墙上一朵半开的蔷薇甚是好看,便信手去折欲戴在头上,手触到花托时却停了下来,我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会喜欢它。哥哥讨厌很多东西,讨厌村民、讨厌家畜、和一些不知道如何就会惹他讨厌的东西。
我走出门时突然感觉心里一收缩,面上一凉,手中篮子已下意识举上头顶,耳边“噼擦”一声,篮子已碎,鸡蛋纷飞玉米饼撒了一地。我借着这一瞬间迅速几步后退,眼前,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持着一把大刀踏着一地玉米饼向我劈来,我立身不动,待刀袭近忽地闪身上步格住刀柄另一手已制住黑衣人,黑衣人忙极力反抗,别刀回手。我快了一步,格飞长刀将他制倒在地。
“姐姐,我错了,放我一条生路,我今天给你做牛做马。”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忙道。
“我家有的是牛和马,给我的牛和马做牛做马吧。”我回敬道,却并未摘下他脸上蒙着的黑布。
“啊?”他吃了一惊,随即撕下脸上黑布道:“是我,小六,今天我帮你干活。”
我见他已露面,都是邻里不便再咄咄相逼,便松开他道:“我今天和人约好了一起干活。”
他听了急道:“和谁约的,我也去,这种事多个人多份力嘛。”
“和阿七,我和他约好了今天一块干活。你去不去?”
小六一听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那我还是不去了。和他在一起待一分钟我就能少活一年。”
我见状愈觉得有趣,调侃道:“真不去啦,你不是都答应帮我了吗,还说多个人,多份力。”
“得了吧,我看他一眼这一年的活我都没劲干了。”他站起身道:“明天我帮你干,你明天多给我留一点啊。”说罢转身而走。
我用眼一扫,那把长刀还插在路边,我俯身拔出长刀,看着他的背影一甩手向他左肩掷去。“嗖”一声急响,他一个急转身抓住了刀柄,向我举了举刀,喊道:“谢啦。”随即又转过去将刀扛在肩上哼起五音不全的小曲儿离开了。
天色正明,这一整天又是干活的好天气。
一路上挂满玉米的田地举目无际,明晃晃的遮了满眼,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真是一年好丰收啊!不过我没空理会它们我要到我自己的田地里去。
我来到地里发现田边的玉米都不见了。“是哥哥先来了。”我这样想。
我拨开玉米叶走进去,里面的玉米也都不见了,一陇陇的只剩破碎的玉米杆叶颤抖着在风中发出瑟瑟的声响。
我顺着地陇一路走下去,在前面开始有些透亮,是尽头了。我拨开面前的一排玉米叶,无际天空又打开在面前,前面已经是沉夕湖了。
在一棵满是金黄叶子的大树旁,哥哥正低着头蹲在湖边认真的洗手。
他身穿的乌兰色破旧衣裳还带着他打的补丁,七哥哥虽然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但看起来比村里同龄的还要沧桑许多,这可能是和他从远方逃荒来的有关系。
我心想哥哥已经干这么多了,不禁心里一急,趁哥哥还没发现我,想调皮做个恶作剧。便撒腿向湖边跑过去,正跑着谁知脚下一绊我直跌了出去扑在湖边的草稞里。
哥哥回过头见是我,战也不站起,冷冷的道:“那么大堆玉米没看到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爬了起来,发现身上粘的满是泥污。“该死。”我心里咒骂着,没想到刚换的衣服大早上就成了这个样子,又弯腰在地上捡起一片玉米叶急忙擦衣服上的泥污。
哥哥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浮出微笑,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先洗脸。”
我一听,感觉事有不对,举步向湖边走去。湖边金黄的树叶如花雨纷纷飘落,在倒映秋景的蔚蓝湖面上渐渐映入一头棕熊。
“啊!”我大叫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哥哥。哥哥默然,又把自己的双手浸在湖水里。
原来我脸上才是名副其实的沾满泥,简直像一头正在退毛期的棕熊。我连忙蹲下洗脸,手触到沉静清凉的湖水,心里也一阵清凉,消散了我的尴尬之心。洗罢脸,我又仔仔细细地照了照,再找不到一点瑕疵才肯罢休。
“抱歉,我来的晚了。”我洗罢脸坐过他对面道。
“没关系,我来的早了。”他把手拿出水面也转了过来。
我见他手指发红又有伤口,就把他的双手拉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道:“你来了多久了?”
他道:“也没多久,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
我看着他的伤口有点心疼,道:“对不起,我路上耽搁太久了,让你一个人干这么多。”
他道:“如果你再耽搁下去,我想我还得要干更多。”
“哦。”我恍然,不好意思再啰嗦便放下他的手,起来去干活。他把手拿了回去,转头看着我离开。
我来到地前,掰下一个玉米。不费劲,很轻松。
虽然他已干了不少但对这片地来说简直沧海一粟,也许过不了多久我的手就会和他一样。“加油。”我看了看无边的地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
一个一个的玉米被我掰下,发出咔擦咔擦的脆响。看似枯燥一样的动作其实细心体会每个玉米都是不同的,不同的大小、不同的角度、不同手法都会让声音变得不同。我知道怎样掰玉米声音最好听。
“咔擦”又一个美轮美奂的声音。我转过头,是哥哥。
我道:“我来吧,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说好了一起干的。我们还有很多玉米要掰。”他道。
“好。我们比一比谁掰的快。”我道。
“呵呵,你输定了。”他笑道。
时间过的很慢,我感觉的手指快要断去了,皮肤被磨的好像浸在岩浆里似得。我抬起头看了看他,他已领先了十万八千里了。可是我自己的地我又怎么好意思落后,还有很多活要干,只好甩了甩手继续掰着。
日头已渐过顶,我看了看前方的他,自己却是如何紧赶也追不上。
“七哥哥,都正午了该休息了。”我朝他喊道。
我们坐在湖边休息。我看了看自己磨破的手又看看他的手,现在我们的手都一样了。看来看起来不起眼的事多了也是会要人命的。
我把又红又脏的手浸到水里去洗,湖水又清又凉,我的手顿时舒服多了。
他也把手浸到水里,问我道:“午饭呢?”
我想起早上的一幕,道:“我早上来时,过桥不下心把午饭掉进河里冲走了。”说罢望了望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没了午饭下午的活该怎么干呢?
“没关系,我们就地取材。”他说着看了看四周。“我以前经常挨饿,挨了饿就会学会自己找食物。湖里肯定会有鱼。
我接着道:“还会有蛙、虾蟹一类的。”我举目环顾四周,又道:“树上可能还会有雏鸟和野果。”
他一笑,道:“上道。”说罢捧起一捧湖水喝了起来。喝罢,他起身环顾四周准备开始下手。
我朝湖里望了望,湛蓝的湖水好似还真的浮起一个个的小水泡。有水泡就代表里面有鱼,每一个迸起的水泡就是一条调皮的小鱼触碰了平静的湖面。
不过有鱼归是有鱼,本来就看不清要真抓住还真是不容易,不如从简单的下手。
“阿蕊,生火。”
我听到转过头去看,他手里竟已提了一只蛙了。
“哇。你好厉害,这么快就抓到了。”我惊奇的道。
“要不要我教你。”他道。
“不要。我知道怎么抓。”我被激起了好胜心,心想蛙就是喜欢潮湿的地方,他既然能这么快抓到说明这里的蛙不少,只要往水坑草稞附近找就一定会找到。
我顺着湖边找去,满眼搜索四下的水洼,竖起耳朵很怕漏听了一丝青蛙活动的声音。果然,还这的发现一只泡在水坑里的蛙,蛙伸开四肢惬意的享受着独浴的宁静与惬意没有一点想离开的意思,但在饥肠辘辘的我看来它却更像是一只飘浮在开水里的煮蛙。我悄悄从它后面靠近,猛地一伸手已捉住了它,蛙在我的手里奋力挣扎,却是为时晚矣。
寻找食物的过程仿佛更是有趣,我几乎都忘记了饥饿。不多时,我和哥哥捉到了一堆蛙,还采了几串野山渣。我从襟内掏出打火石,“嗤”一声眼前的柴垛渐渐烧成一个明晃晃的火堆。
温暖的火堆不断响起轻微的劈啪声,柴火中浓香的烟味不一会就飘溢在我和哥哥身旁。我们把弄好的蛙穿在树枝上,加在火上烤。
我心想毕竟我是此地的主人不愿落后他下,边想趁着时候再弄点新鲜玩意,便道:“烟太呛了,你先烤着,我到一边先走走。”说罢起身离开。
我顺着刚刚的湖边走,心想要是能捉住一条大鱼该有多好。正思量着,蓦地,眼前一亮。湖水里正有一条大鱼在那里游动,我悄悄拾起一根树枝,在端头折了折,蹑手蹑脚走过去,眼一喵,猛的一刺。
中了,树枝下,一缕缕殷红的鲜血散在水中。我拔出树枝,鱼却并未插在枝上。我感觉有什么不对,低头看时,那尾黑鱼还在那个所在来回的游动,忽然心中一种不祥感渐渐上升。我用树枝慢慢挑起黑鱼,原来那尾黑鱼竟是一条深色的布带。我也不知当时是怎么会做出这种举动,竟然把手伸到水里去捞那个东西。
“啊!”我惊叫了一声。原来那里竟是一个人,肩头被我的树枝插中渗出鲜血,连着身上的水滴答滴答的流着。
哥哥已闻声赶来,和我一起将他拖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身穿蓝缎衣裳,眼睛紧闭着,湿湿的头发粘在他苍白的脸上,活像一条泡了很久的翻白鱼。
哥哥蹲下去,看了看他,道:“还活着。”
我想起刚刚的自作聪明,心里对这个可怜的不知名人感到很是抱歉,又心生怜悯,便道:“我们先把他弄回去吧,可能还有救。”
哥哥道:“也许救不活了,他应该是受伤了,何况我们又不认识他,对他的身份来历一无所知,何必自惹麻烦呢?”
我一听更是不乐意,便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他被我遇到了哪有不救之理,何况我今天若不救他,他就真的会死的。”
哥哥道:“救他没好处的,今天你若不来他还活的了吗?”
我铁了心要负责到底,道:“可是今天我来了,我也见到他了,我要救他非救不可。”
哥哥见我如此坚决,道:“村里离这里不近,若是回不了村他也是一样要死的。这里又没有马车,你打算让他自己走回去吗?”
“是啊,该怎么回村啊?”看着哥哥,我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