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粥后回到医院,楚清茴把一篮子点滴瓶递给她,说道,“我有些累了,这只剩下几个病人的了,你帮我一下。”
杨美君想到她和安阳出去,没有叫上她,有些内疚的点点头,接过了点滴瓶,上面写着高文杰的名字,而此时,楚清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杨美君叹了口气,罢了,有些事总要面对的。
走进病房,只剩下高文杰一个人正在看报纸,听到有人进来,他条件反射的望向门外,见是杨美君,又看到她手里拿着点滴瓶,伸出了左手掌背,说道,“这种事,应该是护士干的吧。你不是实习医生吗?”
“帮别人的忙。”杨美君低着头,走到他身旁,给他吊点滴。高文杰笑了笑,没再说话。
扎针的时候,杨美君接连几次扎错了位置,高文杰一声不吭的任由她摆弄,最后杨美君扎得尴尬的脸都红透了,心虚的说道,“那什么,我去叫护士。”
“连这种事都做不好,当什么医生?要是有一天你上手术台做手术,岂不是要用刀把别人弄死?”
杨美君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给他扎针,照看高文杰的女人这时候走了进来,看到高文杰的手背上这么多针眼,又看了看杨美君笨拙的动作,推开了杨美君,气愤的说道,“你叫别人来吧,扎这么多次都没好,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晴,我饿了,你去帮我买些吃的吧。”高文杰的声音里有些不愉快。
“文杰。你.”女人还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口,表情踌躇的站在原地片刻,走出了病房。
“我去找护士。”待叫苏晴的女人离开后,杨美君说道,用右脚轻轻的摩擦了地板几下,就转身准备朝病房外走出去,不曾料想高文杰起身下床,从背后单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高文杰,你放手。”杨美君挣扎着,双手不停的乱挥舞,高文杰用另一只手把她的双手扣住在她身后,放开她的脖子,扒住她的肩,把杨美君的身子扳过来。死死的盯住她,语气冰冷,“刚刚你的动作,是你迫不及待想要走时习惯性的动作,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杨美君低下头,不敢看他,闷声点头嗯了一声。
高文杰眼眸里的光黯然了下来,放开她,走到窗前背对着她看向窗外。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单薄的身影逆着明媚的阳光。杨美君静静的注视着他,想起了她十六岁时遇见高文杰的时候,是冬天,那个冬天也有着暖暖的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
那时候他不过是十八岁,胡渣没有现在这样扎人,他的眼睛虽然一如既往的像深幽的潭水,但是那时候,更清澈明亮。那时候他的身影是挺拔,有朝气的,也没有现在这般饱经沧桑。
现如今,他变优秀了许多,更招女生的喜欢。可是,她最爱的,还是那时候的他。
更爱那个,当初为他疯狂的自己。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少了那些想要和他白头偕老的妄想,或许,是知道他和唐依依的故事以后,或许,是听到他醉酒时喊着唐依依的名字以后,或许,是看到他和唐依依在街头拥抱以后..
暖一颗心要几年,凉一颗心只需要一瞬间。一见钟情来得快,来得浪漫,却也去得快,去得不留情面。
这是看到他和唐依依在街头拥抱的几天后,他们遇见时,高文杰对她说的话。
前一句,说的是他和唐依依,后一句,说的是她。
她承认,她也不相信一见钟情能够扛得住时间的考验,但是她就是对他一见钟情了,那种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辈子是他的人。这种感觉,恐怕此生都不会再有。而他啊,却总是不相信,总是认为,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
凉一颗心只需要一瞬间。那瞬间,她的心就凉了下来。
“嗯,所以我好像不喜欢你了。”她眼里对他一直璀璨的光暗了下来。
转身,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心里彻骨的凉意让眼泪决堤而下。
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半年,已经够了。回到家,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倒在床上睡去。那个夜晚,她睡的很不好,总是一次次的梦到他,然后从梦中醒来,大口大口的喝着凉水,才能够使心情平静下来。
明明是炎热的夏夜,却不停的冒着冷汗,手脚也冰冷得很。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失去一个爱的人的滋味,崩溃得让人真难受啊。
那天以后,他们没有再遇见,也没有再联系彼此。准确的说,是她不再联系高文杰了。他们的关系里,从来都是她主动,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在逞强。所以,她不联系他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脆弱的断了。
刚刚离开他的那段时间里,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想到他,想他说的话,他的笑容,在街上看到一个和他相似的背影,都不敢去正视。
好在,那些痛苦不堪的时光都过去了。
她渐渐的不再想他了,她忙学习,忙和朋友玩闹。
她以为,她不喜欢他了。时光已经磨去了她对他执拗的喜欢,已经把他淹没在记忆的长河里,再也记不起。她身边的人,也这样以为。
可是她忘了,这座城那么小,他们总会遇见的,即使这遇见,隔了一年半的光阴,但还是能够让她的心像当初一样,莫名的狂跳。
这大抵便是所谓的最难忘吧,不提起,却也不忘记。
“高三了吧?”他先开口道,带着暖暖的笑意。杨美君愣愣的看着他,轻轻嗯了声,说不出再多的话来。
“你们还要补课吧,快去吧,不然要迟到了。”高文杰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说道。杨美君点点头,慢慢的从他身旁走过。
至始至终,他眼里的笑意,让她觉得,他们好像从未离别过。
想起这些,她突然发现,每次久别后与他重逢,都是在她最讨厌的冬天里的冬日暖阳,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宿命,还是一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