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坚野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似是在给某只小猫咪顺毛一般,给予她安慰。轻轻安抚,让她不用带着那么高的戒备心理。
“看吧..其实尝试一件事并没有那么可怕。也并非谁都对你抱有恶意。”最起码..他不是。
“呃..嗯。”
坚野站在椅子后面,即便他瞧不见空桐悦的神情,可任他脑补也能想的明白了——她那拧巴又纠结,带着怯生生的神情。
为了让她不要连吹个头发都紧张兮兮,某人只好继续安抚着,手轻揉着她那还有些湿润的发丝:“你没必要那么害怕。你可以试着相信别人,从小事开始,然后慢慢地去习惯。继而再去判断一个人到底是好是坏,值不值得你信任。”一天一小步,踱步走着。积少成多,积沙成塔,逐渐她就会没那么抗拒,这也算是一种良性诱导。
吹风机的暖风吹起,身后那人修长的手拨动着她的发丝,指尖穿梭于发梢之间,暖风亦是顺着他拨动的位置吹着。这样的小动作或许很平常,但却能让空桐悦安定下来。
就像他说的,并非是每个人都是像那些人一样的残暴,偶尔也是会有温柔的人在吧..她想千年冰山就是这样的吧。面冷心热,嘴上蛮横不耐烦,真的做起事来却无比用心,即便是吹个头发都这么认真,这样的人很少见了。
这样的千年冰山..确实是给人很可靠的感觉,哪怕矫情如她,也想要靠近..想要去试着委以信任。
毫无顾忌、知根知底、全心全意去相信某个人,她多久没有过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这是件很久远的事情。至于多久..她只能说久远到让她认为这是史前时期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坚野单从她的背影都能瞧出,比起方才,她那根紧绷的神经已经放松了不少。这是好现象,证明还不算无药可救,这之后想办法循序渐进即可。
大概是空桐悦放松让坚野有些得意忘形了,他手动作用力猛了,又碰巧遇上她头发打结的位置,直接头发往后扯了一下。
原本放下心的月儿瞬间紧张起来,甚至张口胡言乱语:“我会听话不要打我!”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缩起来,眼神慌乱的飘忽着,那些不好的画面一帧帧又快速的闪回,让她难受的喘不了气。
一句话使得坚野没来由的心疼。
帮她理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生怕她又被他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给吓到。
“抱歉..”
“没事..是我的问题,不、不怪你。”是她有心理障碍,克服不了而已。
千年冰山是好心,她是知道的,可她有时候就是不受控,忽然间就会想起些过去的经历,在意或是害怕,都是常有的事情。
月儿不自觉的,又有些颤抖。
坚野不语,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电吹风。弯腰,伸出胳膊,从月儿身后圈住她的双肩,轻搂进怀,下巴靠在她脖颈处。
空桐悦又是一惊:“你..做什么?”
“拥抱,增加安全感。”
“像你白天说得报团取暖?”
“嗯..”
“得了吧,你就是在占我便宜。”可明知如此,月儿却不想推开。
她的背靠着他的胸口,很暖和,很舒服。尤其是在风吹雨飘的夜里待了许久之后,感触更加深刻。
坚野淡淡回答着她,声音很温和:“是真的,曾经有人做过调查,人的自卑与自负都是由于过度缺乏安全感造成的。而靠近和拥抱都是在缩短人与人的隐私距离,所以一旦有了肌体上的接触,人的大脑就会产生被信任、被保护的感觉,从而产生安全感,心理上会得到安慰,感到温暖。拥抱这种行为是打出生起就存在的,是人的一种本能,也是最直接能给予人安全感的方式。”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坚野自己的私心。他之前在雨夜里寻了她那么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抱抱她,自然是希望多停留久一些的。
“我看上去..像是很缺爱嘛?”月儿抬起手,覆上千年冰山搂着自己的双手的手背。
“像。”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在她耳边低声轻语,“你像极了一只被人丢掉的小奶猫,明明饥肠辘辘,却还是要对施以援手的人张牙舞爪,故作姿态,让人认为你很好,不需要旁人的施舍乞怜。”可在他看来,就是在自卑到谷底而故作相安无事,看的人没来由的心疼。
“我觉得我还挺坚强的啊..没你说的那么弱**。”还是说她演技差到什么都掩盖不了了?
“空桐悦..有没有人同你说过..坚强,从来就不是褒义词?”若是足够幸福,何必坚强?
月儿微微侧过头,想要看他,哽咽了下,说道:
“……没有。”
说完又转回头去。
谁不想做个乐观开朗的人,可也不是谁天生都爱自怨自艾的!
只能说世道如此,命如此。
“为什么被人碰头发?”
“在少管所的时候..因为想要逃跑,所以得罪长官,被他们拽着头发狠狠打过。打完之后还被他们用剪菜的剪刀,给强行剪短了头发。”
“我想..很疼吧。”能看管百名少年犯的人,又怎么会是心慈手软的家伙。
“右下肋骨都被打断了,你说呢?”当时她觉着没什么,可后来每每想起,竟会阵阵后怕,想起便产生强烈的排斥感。
这也是她其中一个心理障碍,改不了。
“……”原来..是这么断的肋骨么?
“这么安静么?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少管所发生了什么呢。”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说。”等到她愿意面对了,那么不用任何人紧逼,她也会带着释然的神情缓缓道来的,所以..他不急。
亦或者他也有点抗拒,不敢去听空桐悦那段黑暗的岁月,怕会止不住的被感性冲昏头脑,替她心疼,替她抱不平。
“确实。”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若是千年冰山逼问,她也没打算回答。
坚野就一直这么从后背抱着月儿,待了好久。
见她久久都没有如平日那般炸毛张牙舞爪,坚野勾起唇角,打趣:
“要我放开么?”
正常来说应该是立即跳起来的,但此刻的月儿没有这个想法。相反,她想要这样下去,因为真的很温暖。
“……能不能..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嘴角笑意更深。
“嗯..多久都可以。”
还真是个不坦率的小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