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子挺了挺脊梁,很不自然地咽了一下喉结,跟着又把衣服下摆扯周正了一些,他有点慌乱,慌乱的原因很简单,眼前趴在床上的这个女人穿得实在太少了。
在黑王寨,铁子只见过娘穿这么少过,而娘,在铁子脑海里是形不成女人概念的。
这会铁子是自己先有了男从概念,才不自然的,女人的吊带裙往下滑了一分,裸露的肩背让铁子除了喘气就只会搓着双手不知所措了。
这样粗糙的一双手,跟这么细腻的皮肤,别说下劲去按摩了,碰一碰都是一种生分呢。
女人脸朝下,声音不耐烦地飘了上来,快按啊,还想不想挣钱。
铁子被钱这个字撞醒了头脑,身子一弯,慌不迭地接口说,就按!就按!
跟着两只手小心翼翼探了上去,像女人背上埋有地雷似的。
怎么了?女人见手没有娴熟地在背上游走,忍不住扭了一下脖子,你是新来的?
嗯!刚来的,铁子脸一红,老老实实回答。
女人很有兴趣翻起身来,不会按是吧,来啊,我示范给你看。
示范的结果是,女人轻轻松松把铁子按倒在自己的怀里。
铁子的慌乱令女人好笑,笑完了又有了一丝怜悯。
铁子在女人怜悯的目光中手忙脚乱套上衣裤,女人伸出手来说,拿着。
拿什么?铁子偷眼望过去,是一沓钞票。
铁子不拿,铁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叫,铁子说,姐,你打我脸呢,刚才是我糊涂!铁子的语无伦次让女人糊涂了,女人一扬眉,我给你钱呢,什么打脸不打脸的!
铁子嗫了下嘴,娘说了的,花女人钱的男人,等于把脸给人当屁股打呢。
女人火了,把钱砸到铁子脸上,拿着,就当我打你脸了,行不!
运去金失色,时来铁生光!
铁子望着手中的钱,感觉像做了一个梦,明明是自己欺负了女人啊,怎么还给自己钱呢!
铁子抬起头想再看一眼这个奇怪的女人,偏偏,女人一转身,走了。
铁子真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看来这不是梦,铁子把钱揣进口袋,信步上了街。
街上人来人往的,但铁子还是一眼认出了水妹。
水妹是出来寻娘的,娘在这个城市打工,每年往家里寄钱,水妹十五岁了,十五岁的水妹却没见过一眼娘,爹死得早,欠下一身病债,水妹的娘在外面断断续续还清了债,说等水妹过了十五,娘就接水妹到城里过日子。
水妹等不及娘回去接自己,就跑了出来,跟铁子同在一个餐馆帮工,铁子对水妹好,是因为铁子有个水妹那么大的妹妹,小餐馆生意后来败了,只能留一个人。
铁子就辞了餐馆的事,到了一家按摩城,男人吗,在哪儿都能找口饭吃,像水妹那样的小女孩,找个好老板不容易,铁子就把机会留给了水妹。
铁子问水妹,咋啦,又在等你娘?
水妹站在一家邮局门口,样子怏怏的,嗯,按以往娘给我汇钱的日子算,这几天她应该来了。
来了,你也不认识啊?铁子笑。
我娘认识我啊!水妹不笑,人家都急出病了,你还笑!
什么,病了?铁子一怔,这才发现水妹神色真的不对劲。
身子软,头疼,可能感冒了!水妹说,我昨晚梦见娘了,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怎么喊娘都不回头!
结果人就跑出被子了是不?铁子叹了口气,心里酸酸的。嗯!水妹也叹气,铁子哥你说我娘为啥不回头呢?
两人只顾说话,没有回头看身边,一个女人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两人把个邮局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皱了下眉头,轻轻伸出手在水妹肩头拍了一下,示意水妹让一下。
水妹不情不愿挪了下身子,女人眼角的余光滑过水妹脸庞,忽然变得苍白,像见了鬼。
你是水妹?女人冒冒失失地问了一句,转身跟着看见了铁子,女人眼神一阵慌乱,像被人在脸上打了一耳光,调了头就走。
铁子的嘴张得老大,这女人不是刚刚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那个女人吗,她怎么认得水妹呢?
一个问句没在脑海打过弯来,水妹已经悟了过来,她是我娘呢!
娘!娘,水妹迈开步子,踉踉跄跄追了上去。
女人不回头,脚步迈得更快了。
铁子犹豫了一下,也撒开脚丫子往前追。
铁子脚步快,等她快追上女人时,女人已钻进了一辆的士。
的士冒下一股烟,没影了,铁子站在那儿,水妹哭着喊着扑上来撞铁子,我娘为啥不回头啊?
是啊,你娘为啥不回头呢?铁子喃喃自语从口袋里摸出那沓钱塞给水妹。
刚刚,他也无形中打了那女人一回脸,这钱还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