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美爱看点杂书,跟一般人有区别的是,陈启美看的杂书差不多都要上溯到千年以上,一个活在千年以上精神世界的女人,是没有几个男人能将她琢磨透的。
包括她的丈夫李刚!
这会儿陈启美正在看《酉阳杂俎》,说王鲁为当涂令,颇以资产为务,会部民连状诉主簿贪贿,鲁判曰,汝虽打草,吾已惊蛇!
打草惊蛇由此引申而来,陈启美合上书,开始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草已经葱葱茏茏在眼前了,有没有必要惊一惊蛇呢?
不用说,陈启美是怀疑丈夫有了外遇,但怀疑不等于事实,陈启美多多少少是懂这个理的,只是懂并不是说就要吃这个哑巴亏。
既然是打草惊蛇,首先就得拔草寻蛇吧!
陈启美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想李刚回国后的行踪。
是的,这事要从李刚回国后说起,确切说要从一瓶法国香奈尔香水说起。
李刚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浴室,这很正常,一般出差的人都会洗个热水澡的,在过去的千年以前,叫洗尘,这点陈启美在杂书上看过。
陈启美就耐心躺在沙发上等李刚洗完尘后给她来个小别胜新婚,这一点,杂书上也有出处。
跟以往有区别的是,这一回,李刚的尘洗得让陈启美有点失去了耐心,不过回过头一想,陈启美还是没计较什么,李刚这回毕竟出的远门,欧洲,要洗掉几个国家的尘呢。
陈启美就扳着指头数丈夫停留过的几个国家,法国。意大利,奥地利。
扳到法国时,陈启美眼里浮上一瓶香奈尔香水,扳到意大利时,陈启美眼里浮上一双精致的铁狮东尼皮鞋,扳到奥地利时,陈启美眼里就浮上斯沃洛斯奇胸针。
李刚应该在这些国家停留时为她想起这些的,一念及此,陈启美兴致勃勃翻开了李刚的行李箱,一瓶香奈尔正典雅华贵而不失芬芳地躺在行李箱最底层,那水晶的瓶身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芒,旁边还有一双铁狮东尼高跟女鞋,也虎视眈眈着,炫吧,看你最终炫到我的化妆柜里!陈启美无言地一笑,合上行李箱,静静地坐在那儿,等李刚出来给她一个意想中的惊喜。
她甚至对着化妆镜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怎样才能让自己的惊讶加欣喜表演得恰到好处,或者叫天衣无缝。
几国的征尘终于洗掉了,李刚出来,没动行李箱,却从手提袋里摸出一双铁狮东尼女鞋递给了陈启美,说,穿上它,你就鹤立鸡群了!
陈启美一脸期待地撒娇说,鹤立鸡群多没意思,古书上说了的,要闻香才能识女人的!陈启美故意把个香字咬得很重。
可惜,没用!
李刚提起行李箱,以倒时差为由进了卧室,他倒是香,香香甜甜进入了梦乡。
陈启美眼里一下子长满了荒草,草上有另一双铁狮东尼女鞋眈眈虎视着,倒时差?天衣无缝的借口呢,陈启美望着李刚的背影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咬完又失悔,一个常咬嘴唇的女人是不懂掩饰的,她要很好地掩饰自己,直到把那条蛇找到为止。
香奈尔成了唯一线索,陈启美知道,在小城,没几个女人能消费得起这种法国香水,能消费得起这种香水的女人都会去巴黎春天养颜塑身会馆。陈启美就去了,办了金卡,天天泡在那里,她有时间更有耐心,同时她更清楚女人的虚荣心。
根据推算,那瓶香水应该才开启不久,刚开启的香水跟常开启的香水是有着千分之几的差别的,这差别在于香味的鲜与淡,陈启美别的强项没有,唯独对香味特别敏感,香奈尔,可是由内而外的芬芳呢。
巴黎春天塑身养颜会馆是贵妇云集的地方,大凡贵妇,总让人联想到丰腴,是的,丰腴!
为了消除丰腴,这些贵妇都在不要命的跳一种有氧健身操。
陈启美不需要拼命,她只是静静坐一边看她们跳,有时候顺便替她们递一下手巾饮品什么的。
别小看了这一顺便,陈启美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终于让她在那帮女人手提袋里看见了那瓶曾让她炫目的香水。
香水有毒,好像是一首歌的名字吧,当时陈启美怨毒地盯了一眼那瓶香水后二话没说转身就下了场和那帮女人健起身来。
健完身,她先走一步,故意把自己那双铁狮东尼女鞋留在那瓶香水的手提包边,顺脚穿走了女人的铁狮东尼女皮鞋。
做完这一切,她就走出巴黎春天塑身养颜会馆外面,拿了一瓶饮料,把一根吸管含在嘴里,静静等那个女人出现,巴黎春天塑身养颜会馆外面有一道斜斜的台阶,上面铺有地毯,穿高跟鞋是很容易趔趄一下的。
陈启美知道,那个女人脚下的铁狮东尼女鞋是不单单会让她趔趄的一下的。
果然,女人在下那道斜斜的台阶时,陈启美先是看见女人身子往后仰,跟着又努力往前倾,随着啪哒一声脆响,女人手中的提袋飞起来,那瓶香奈尔碎在了地上,女人捂着折了的脚脖子凄厉地叫了起来。
晚上,陈启美脱下铁狮东尼女鞋,冲李刚晃了晃脚丫子,一脸娇笑说,老公,古人说闻香识女人,你闻闻到底香不香?
李刚皱了皱眉头,拿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你当你脚上擦有香奈尔啊!陈启美轻轻浅笑着,擦?我用脚踩还差不多,踩香奈尔的脚,你不想闻闻?
一脸警惕的李刚不说话了,拿眼看着陈启美,陈启美是一副无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