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犯一回傻吧,我爱上你了!银幕上葛优冲舒淇这么说时,宁小刚忍不住侧过身子看了一眼任晓惠,这姑娘刚才算不算犯傻啊!宁小刚是在电影院门口遇见任晓惠的,在此之前两人应该算是陌路。
与其说是《非诚勿扰》这个电影名字吸引了宁小刚,不如说是导演冯小刚这三个字吸引他。在电影院门口犹豫了几分钟,宁小刚一跺脚,掉转头,准备往回走,人家都出双入对的,惟有他形单影只,感觉有那么点不合时宜。
偏偏,一个女子拦住了他。大哥,看电影不?女子拿眼瞟了他一下。
看不看电影关你什么事啊!宁小刚有点不解望了姑娘一眼。没想到,还真关上人家的事了。女子又拿眼瞟四周,扎下头悄声递上一句,大哥要不嫌弃,陪我看场电影,行不?
宁小刚就明白过来,碰上良陪女子了!良陪是他们这儿特有的一种现象,这些女子都是良家女子,生活所迫出来挣口饭吃。可以陪人聊天,可以陪人喝茶,也可以陪人看看电影跳跳贴面舞,但有一宗,轻易不陪人上床。当然,也不绝对!遇上心仪的男人,偶尔巫山云雨一回也属寻常,就算是情投意合也照样没鹊巢鸠占的想法,这样的“良”虽有戏谑的成分,其善却也有迹可寻!
宁小刚这回没犹豫,退回去,买了两张票,和女子肩并肩地进了电影院。
进是进了,宁小刚却傻了眼,现在的电影院咋都是情侣座呢?高高的靠背,高高的侧板,两人一坐下去,就像躲猫猫的两个孩子窝进了里面与世隔绝开来。
是的,与世隔绝!这四个字把宁小刚心窝子踹了一下,从他下了那个黑心窑到今天,他与世隔绝了八年,八年前,他把一对躲猫猫躲进麦秸垛的伙伴给点了一把火。
仅仅为了一张电影票,那是他犯的第一回傻。
那时,宁小刚爹是乡里电影院放映员,2000年正赶上冯小刚贺岁电影《一声叹息》风头正劲,据说是探讨家庭伦理的一部好电影。
当年宁小刚才十八岁,家庭伦理离他应该还遥遥无期,那张电影票是他准备送给女同学叶梅兰的。叶梅兰曾暗示过他,非常希望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有人挽了她胳膊搭了她肩头,两人嘻嘻哈哈拎着一袋瓜子在电影院里把青春期来个浪漫而又完美的过渡。
这么说时,叶梅兰还叹息了一声,说最好是冯小刚导的片,叶梅兰一直喜欢他电影里那种不带张扬的幽默,或者说也是一种残忍的幽默!
宁小刚就记在了心里,不带张扬地弄到了一张票,偏偏,在他送票给叶梅兰时,残忍的幽默摆在眼前了,叶梅兰却和许宁手牵手摸黑钻进了一个早已被掏空的麦秸垛,乡下这样的麦秸垛是很多的!
叶梅兰是他宁小刚的啊!两人虽不至于像李白诗中所说郎骑竹马天天来,可也毕竟绕床青梅弄过几回啊,咋就一不小心让叶梅兰把青春期过渡到许宁怀里了呢?
宁小刚的妒火是冲天而起的,他狠狠撕碎那张电影票,回家摸了一个打火机就出来了,然后趁四下无人,点燃了那堆麦秸垛。
在冲天的火光中,宁小刚夺路而逃,一直跑到山西下了一家黑心窑。
这八年,他呆得不值,是许宁突然出现在窑场他才恍如隔世般呼出一口阳气来。那天,许宁只是进去给叶梅兰做伴找寻叶梅兰家丢失的猪崽,并未在里面呆多久。谁也未曾想到,那次莫名其妙的大火后,宁小刚无缘无故失踪了,而固执的叶梅兰一直以为,宁小刚葬身那场火海里了。
黑暗中,任晓惠递过手来说,我叫任晓惠!
多久没碰过女人的手了?宁小刚像被火烫了似的无端地把手往回缩,任晓惠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么羞怯的男人,比出土文物还珍贵呢。
任晓惠就有了逗逗宁小刚的心情,她把手环上宁小刚的脖子,吹气如兰说,知道么,一照面我就喜欢上你了!
喜欢我?宁小刚像被阳光刺了眼,脸蓦地红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羞怯,想不让人喜欢都不行!任晓惠又说。窝在情侣座中的宁小刚一下子有了和任晓惠与生俱来就应该做情侣的感觉。要不,就如电影上葛优所说的,犯一回傻,爱上她?宁小刚冲自己说。
电影完时,宁小刚犯了第二回傻,他把八年打工挣得的钱全交给了任晓惠,那是一张薄薄的银行卡,宁小刚说,嫁给我吧!
任晓惠没想到卡里会有那么多钱,她只是想做一场良陪的生意!别人捏一下她屁股,拧她一下脸蛋,摸她一下胸脯,都是可以的!嫁人,她还没想到,任晓惠这一拨的女孩,一直以为婚姻就意味着一个女人的青春消失殆尽。
青春没有消失殆尽的任晓惠良心也未消失殆尽,三天后,两人又在一起看了场电影,还是那个《非诚勿扰》,在本地最后一次上映。
随着剧情进入高潮,葛优转过头对着舒淇正要开口时,宁小刚忽然扳着任晓惠的头学着葛优说,让我犯一回傻吧,我爱上你了!
任晓惠却没像舒淇那样泪流满面,而是歪了歪头,把卡亮出来,调皮地说,大哥,犯傻也得看时候,看人!
完了任晓惠轻轻咬着宁小刚的耳朵说,抱歉,我没嫁人的打算!
非得要我再犯一次傻吗?宁小刚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非诚勿扰?
任晓惠没心没肺的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什么叫非诚勿扰,当我知道大哥你确实犯傻了!任晓惠的笑声还没完全从胸腔里蹿出来呢,宁小刚突然发了难,他用做过八年矿工的手死死掐住了任晓惠脖子,一直到荧幕上出现剧终这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