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会的成立工作在密锣紧鼓地进行着,在开预备大会的日子确定了之后,黄兴发现东京大街小巷到处贴出了告示,等于把这件事公开了。黄兴很不高兴,去找了宋教仁。
黄兴说:“预备会应有个限度,你用贴告示的方式宣传出去,那会混乱不堪的。”
宋教仁说:“我让人贴告示,只说是欢迎孙文东归的讲演会,我故意不发票,我想看看,孙先生到底有多大的号召力,能来多少人。”
黄兴怪他多此一举,却也没有再深说。
到了开会那天,真叫宋教仁吃了一惊。
这里早已经是人头攒动的场面,会场里座无虚席,过道、楼梯口,窗台上全是人。有人打着横幅,上面大书:欢迎********的领袖孙中山先生东归。
看见这种热烈的场面,黄兴、宋教仁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黄兴由衷地感叹道:“这就是一个伟人的魅力。”
会场设在东京赤坂区桧町三番黑龙会,是个可以容纳300人的地方,仍显小。
黑龙会所里挤满了人,椅子不够,后面又用木板临时搭了些台子,座位高高低低。
当孙中山带冯自由到达会场时,全体起立,会场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
孙中山走到台前,向大家挥手,热烈地说:“我们,这些中华民族的赤子,今天济济一堂,就是要寻求救国大计。多少年来,清廷腐朽王朝残酷地压榨百姓,列强贪婪地瓜分中国,我们无颜立于世上,如果再不图强,亡国无日了。我们不管是什么派别、什么信仰,只要是反清志士,就应该联合起来,只有推翻满清,反抗列强,建立民国,平均地权,才能使中国免于灭亡之祸,臻于富强之境。”
一片鼓掌声。
孙中山又接着讲下去:“中国土地人口为各国所不及,我们生在中国实为幸福,据此大舞台反谓无所措手,蹉跎岁月,寸功不展,这是羞耻的事。中国文明已着于5 000年前,这也为西人所不及,但中间倾于保守,故让西方大大超越了我们。现在,发奋自雄,将振兴中国大任置于自己的双肩之上,这是我们的责任,10年、20年后,不难举西方文明而尽有之,即或胜过他们,那时,诸位可以自豪地对我们的后人说:我对得起我的祖国。”
掌声席卷了一切,何香凝、廖仲恺、张继、冯自由、朱执信、黄兴、林君复、宋教仁……个个眼含热泪,拼命鼓掌。
孙中山挥挥手,会场又静下来。
孙中山说:“黄兴已经宣布过了,今日开会的宗旨是成立组织,我提议,定名为‘中国革命同盟会’。”
底下议论热烈。
黄兴起立:“目前既然是秘密性质,不必明用‘革命’二字,以免引起满清的迫害,对开展工作不利。”
孙中山说:“也好,我们的革命宗旨不专在反满,最终目的是废除****、创造共和。”
黄兴说:“就叫中国同盟会,如何?赞成的举手!”
大多数人举手拥护。
孙中山说:“关于本会宗旨,我和一些同志曾提出过16字纲领,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会下已经讨论过多次,也已取得了一致见解,现在请予通过。”
又是树林一样举起手来。
黄兴走到台前,说:“我倡议,公推孙中山先生为本党总理,要不要经过书面选举?”
众人异口同声:“不必!”
黄兴微笑地:“赞成孙中山先生为本党总理者请举手!”
与会者全都举手赞成。
黄兴宣布:“经推定,由黄兴、陈天华、马君武、宋教仁、汪兆铭等8人组成会章起草小组,会章将在正式成立大会上提交讨论。下面由孙总理率领大家宣誓。”
与会者都肃然起立,每人手中有一张印好的誓词,孙中山领誓:
“联盟人孙文当天发誓,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矢信矢忠,有始有卒,如渝此盟,任众处罚。天运,1905年7月30日,中国同盟会会员孙文。”
其他与会宣誓者依次宣读自己的名字。
誓声已毕,人们正要落座,忽然轰隆隆一声巨响,会场后面临时搭的台子不堪重负,一下子坍倒了,许多人跌倒,众人惊叫,会场混乱。
不知谁喊了一句:“这不是好兆头。”
“谁说的?”孙中山面带笑容,大声说:“这正是好兆头,这是颠覆满清,革命成功之兆,满清坍台的日子不远了!”
他的风趣与机敏,又一次获得掌声。
位于东京赤坂的清公使馆,因为离黑龙会所太近,口号声都可以听到。
因为这里与孙中山同盟会成立地点毗邻,清使馆的人很紧张。
参赞马莹站在门口,听着不远处会场传出的口号声掌声,搓着手,说:“革命党闹事闹到公使馆门口来了,成何体统。”
等秘书孔宪人说:“听说孙中山鼓动的全是留学生,大多又是官费留学生。”
马莹道:“这还了得!告诉他们,凡是参加革命党的,一律取消官费补贴。”
正说到这,有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闯入公使馆:“孙中山先生召开的会在这里开吗?”他们是走错了门的。
马莹没好气地说:“出去!这是公使馆!”
一个学生吐吐舌头:“这可找对地方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着跑了出去。
马莹抽着水烟袋,正要回公事房去,又从大门外进来两个小姑娘,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只有10岁左右,两个女孩都长得眉清目秀、讨人喜欢。
马莹正要问她们找谁,年龄大些的女孩主动问道:“先生,会都开上了吧?”
马莹唬起脸来没好气地反问:“会?什么会呀?”
小女孩冒冒失失地说:“同盟会呀!我们是来入会的。”
马莹一听,火冒三丈,这么小的年纪,又是丫头片子,也居然受了孙中山的蛊惑来参加乱党,真是邪了!他粗声嘎气地说:“出去!我不知道什么铜盟会、铁盟会的。”
小女孩不屑地撇撇嘴:“你连同盟会都不知道?是专门杀满清、打倒皇上的呀!你也入会吧?”
马莹立刻变了脸,扭头喝了一声:“来人啊!”
大女孩见事不妙,忙拉了小女孩一把,悄声说:“乱说,咱们大概闯到虎口来了,快走!”
没等二人走出大门,大门猛然关闭,从第二进院子冲出四五个手持朴刀的护卫。
马莹说:“把这两个反贼拿下。”
两个女孩子先时怔了一下,随即相互看看,倒忍不住格格地乐了起来。
“一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马莹一挥手,4个恶汉走上来,因为是对付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护卫们大大咧咧地没当回事。第一个刚一伸手,大女孩伸手轻轻一挡,那个人痛叫一声,僵在那里,半个身子不会动了。
第二个扑过来,没等上手,小女孩同样身手不凡,一抬脚,那人飞出几丈远,砰地一声碰在墙上。
使馆的人大惊失色,立刻又有几个恶奴上来打援手,六七个人围着二女孩动起了拳脚。
只见两个女孩不慌不忙,轻轻松松,把恶奴们打得落花流水,个个趴在地上哼哼。
马莹口里叫着:“反了,反了!”却无可奈何,眼看着她二人一纵身腾空跃上墙头。大女孩说:“改天再来收拾你们。”
当她二人从高墙上跃下落地的刹那,正值隔壁同盟会大会散会,孙中山、黄兴等人经过公使馆门口,两女孩就落在孙中山面前,陈粹芬喊了声“有刺客”,横身挡在了孙中山面前。
两女孩却哈哈大笑起来。
孙中山走上前来,打量着这两个武林装束的漂亮姑娘,问:“你们要干什么?”
小女孩奶声奶腔地说:“我们找孙先生,孙文先生。”
大女孩目不转睛地看了孙中山一会儿,突然拉着小女孩跪了下去,她说:“快磕头,这就是大恩人孙先生。”
孙中山好生奇怪,急忙拉起她二人,问:“你们是谁呀?怎么认识我?”
小女孩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一层又一层,除了一点零用钱,就是一张破损了的、泛黄的告示,是两广总督衙门在5年前贴的布告,上面印着孙中山的人头像。
孙中山哑然失笑道:“新鲜,你们是凭着通缉令来找我的,倒比满清的坐探要高明。”
周围的人全乐了起来。
孙中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两个小姑娘与他有不解之缘!大女孩叫尹锐志,就是当年他落难时在渔村为农妇手术时跑前跑后的那个小姑子。而更令孙中山惊喜不已的是,眼前这个10岁光景的小女孩就是他亲手接生的婴儿尹维俊。
孙中山别提有多高兴了,牵着尹维俊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听她们的身世,为什么漂洋过海来找孙中山。
原来,在尹维俊出生后不久,她爸爸受不了村里人甩“绿帽子”的压力,休了妻,自己远走他乡,一去无音讯。维俊的妈妈又气又羞,投海自尽了,剩下尹锐志带着小侄女东要一口、西讨一餐,总算熬过来了。后来她们被武当山的一位道长收留,在山上呆了几年。她们始终没忘维俊母亲死前的嘱咐。那张通缉令就是她从城门上揭下来的,她自己不想活了,却要女儿永远要报恩,让她走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孙中山。
孙中山好不感动。
他当即决定收留尹维俊、尹锐志,亲自为她们开课,陪她们练字,他准备托人把她们带回国去上学。
对于上学,她们似乎没多大兴趣,尹维俊说:“我会武功,我是来报恩的,我不是来念书的。”
孙中山欣赏地望着她们:“原来是两位武当大侠。不知大侠何以从清使馆的墙头飞下来呢?”
尹维俊道:“别提了,我们走错了门,以为公使馆是开会地点呢。”
尹锐志说:“我们还动员他们一起反清呢。”
众人简直乐得前仰后合了。
尹维俊问:“你们开完会了?我们入会还来得及来不及呀?”
孙中山说,入会可以,但要到18岁,现在她们的任务是学文化,长知识,他说,同盟会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她们俩这才不再说什么了。
孙中山正伏案疾书。黄兴、胡汉民、冯自由等人在另一间屋子开会。
门外尹氏二女侠担当警戒任务,走来走去。
长袍马褂的章太炎左顾右盼地走来。
尹锐志碰了碰尹维俊的胳膊,二人警惕地注意着章太炎的一举一动。
章太炎看了看门灯下的门牌号,又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打开来,看着,对照着。
尹维俊小声对姑姑说:“不像个好人。”
姑姑也说:“准是清使馆的坐探,你看他有个小本子,上面可能是黑名单。”
章太炎收起小本子,又向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
说时迟那时快,尹维俊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章太炎的胳膊,轻轻一扭扭到了背后,章太炎痛得大叫:“干什么,干什么?”
尹锐志问:“你拿了多少黑钱,敢到这里来当坐探!”
章太炎大声抗辩:“笑话,我堂堂章太炎,怎么成了侦探?”说着,躬着腰,抻着脖子冲房里大叫:“孙中山!你出来,你弄的什么名堂!”
这喊声惊动了屋中的人,最先是何香凝、陈粹芬,随后是孙中山、黄兴、胡汉民等全都跑了出来,孙中山没认出章太炎来,急忙问:“小尹,你们抓了个什么人?”
“奸细!”尹维俊犹不松手。
胡汉民哈哈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快放开,这是大名鼎鼎的反清义士章太炎先生啊!是孙先生派人回国专程接来的呀!”
“是章先生?”孙中山赤着脚连鞋都顾不得穿,奔到院子里,双手扶住章太炎,说:“委屈了,她们不认得中国的第一只如椽大笔呀!”
章太炎晃了晃膀子,不满地瞪了尹氏二女一眼,说:“你的保镖可不敢恭维,我刚从满清的牢中出来,又差一点陷入孙先生的陷阱。”
黄兴笑道:“误会,误会。”
尹维俊不服:“他鬼头鬼脑的样子就是可疑嘛。”
孙中山忍住笑,对她们摆摆手:“你们去吧,人不可貌相啊。”
孙中山一行人拥着章太炎到屋子里去了。
人们又重新在客厅落座。
何香凝忙着沏茶,陈粹芬在门口收拾散乱的鞋子,尹氏姑侄仍在门口游来荡去。
上次孙中山与章太炎一夕长谈后,感到他思路敏捷、分析问题透辟,又是笔下功深的才子,便建议由他来主持《民报》。今天章太炎想好了办报方案,是来同孙中山探讨的。
孙中山一听章太炎答应当《民报》主笔了,他很高兴,他说,有了章太炎,《民报》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宣传同盟会的纲领了。孙中山当众说,章先生文笔老辣,文字力透纸背,相信《民报》这只号角一定能奏响。
章太炎道:“其实你这里人才济济,陈天华、胡汉民、汪精卫、朱执信、冯自由、程家柽,个个都是倚马可待的高手,张继先生当主编时,我看过几篇。朱执信的《论满清政府欲立宪而不能》主论扎实,陈天华的《中国革命史论》气势宏伟,论理精辟,在鼓动反清,与保皇派论战方面,堪称号角。”他看了一眼汪精卫,又说:“兆铭先生的《革命不致招瓜分说》,一针见血,是呀,革命怎么能使国家越来越软弱了呢?”
孙中山插言道:“万一帝国主义来了怎么办?我记得《民报》自己设定了这样的问题。”
汪精卫道:“我那篇文章,其实是孙先生口授的。”
“是这样?”章太炎敬重地看了孙中山一眼。
汪精卫说:“那一段就是孙先生口授,只字未改。孙先生说,我们《民报》的回答是:万一革命引来了帝国主义干涉,那也没什么,外侮愈烈,众心愈坚,男儿死耳,不为不义屈,干涉之论,吾人闻之而壮气,不因之而丧胆。”
章太炎由衷地说:“入骨三分,佩服。《民报》一年来已成了民主共和舆论的先导,各进步报刊惟《民报》马首是瞻。”
孙中山道:“今天请先生来当主笔,就是想让《民报》的号角更响亮,更振奋人心。”
“敢不任劳任怨。”章太炎说,“牢也坐过了,酷刑也吃过了,我章某人何惧之有?拿纸笔来。”
陈粹芬忙去书房拿纸笔。
汪精卫对朱执信小声说:“这人说话酸腐气太重,摆起老资格来了。”
“小声点。”朱执信劝阻汪精卫不要说下去。
当纸笔拿来后,章太炎揎腕捋袖,濡墨挥毫,在横幅上写下某唐人诗两句:“岂有蛟龙愁失水,不让胡马度阴山。”
孙中山矜持地赞道:“一手好字,漂亮。”
张继附和:“章先生是大家,文思敏捷。”
宋教仁与汪精卫不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陈其美小声说:“卖弄,不伦不类。”
几个人小声笑起来。
近些天陈粹芬脸色显得憔悴,不时地咳嗽。
何香凝劝道:“粹芬,你得去看看医生啊!我看你这半年来瘦多了。”
陈粹芬边咳边说:“没什么事,伤风感冒,你别又大惊小怪的。”
“哪有伤风感冒大半年不好的?”何香凝说,“我听你咳嗽空声空气的,别是肺子出了什么毛病吧?现在日本流行肺结核。”
陈粹芬的脸色陡然变了,一时呆住,她最怕的叫快人快语的何香凝一语道出了。
何香凝忙又往回拉话:“我也是顺口胡说,不吓唬吓唬你,你总是不肯去看病,还对孙先生说谎。”
陈粹芬叹了口气:“这里,一分一厘钱都来之不易呀!我白吃饭已经不好意思了,怎么忍心动用革命经费去看病、抓药?”
“你好糊涂!”何香凝说,“你在孙先生身边,又印文件,又送信的,这不是革命是什么?
怎么是白吃饭?你病倒了,就没法革命了呀!”
陈粹芬不语。
“你不好张口,我冲孙先生要钱。”何香凝说。
“千万别……”陈粹芬说。
何香凝盯着她,忽然说:“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孙先生着想啊!”
陈粹芬一时没能回过味来,望着她。
何香凝说:“万一你真的染上了肺病,那可是会传染的,传染了孙先生,那怎么办?”
这一说,陈粹芬不寒而栗了,她拿茶杯的手都有些发抖了,得病不可怕,要她从此远离孙中山,才是最不能接受的。她决定去向梅屋庄吉求援。
刚成立的东京赤坂“中国同盟会后援事务所”就是梅屋庄吉建立的,等于是供应所。
梅屋庄吉和夫人德子正招待一些中国人,张继、胡汉民、廖仲恺等人都到了。梅屋庄吉在摆弄一架放映机。
胡汉民问:“放什么片子呀?”
廖仲恺问:“这是日本第一架电影放映机吧?”
梅屋庄吉说:“是呀。”他放的这部片子叫《基督一代人》,是部默片,特地请他们先饱眼福。
张继问:“梅屋先生在香港的照相馆关门了?”
“不开了,”梅屋说,“这不,回日本来专门给你们同盟会当后援。”
汪精卫问:“我们中国人革命是为自己,你一个日本人,为什么呀?”
梅屋一边挂胶片一边说:“为朋友。”
张继说:“不可思议。有人说,黑龙会是想以我们的黑龙江为你们的国界,无利不起早啊!”
“我不是黑龙会的,”梅屋有些不悦了,“我不管别人,我只是觉得孙先生人好,他干的事业对,我没想过要什么回报。诸位这样看我,那就请走吧。”
一见梅屋认真了,廖仲恺忙出来打圆场:“大家熟,才言语无忌,都是开玩笑。”
梅屋庄吉的脸上这才又有了笑容。
张继说:“将来中国革命成功了,我们给你请功,任命你个总统府参议什么的,高官厚禄,这也是应该的。”
梅屋庄吉说:“我不要官。我只希望在你们的记忆里有一个梅屋庄吉这样的朋友就行了。”
众人都很感动。
灯灭了,电影画面出现在白墙上,人们静下来看片子。
夫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对梅屋耳语了几句,梅屋庄吉比画着让德子看着放映机,自己走了出去。
梅屋庄吉来到大厅,只见脸色蜡黄的陈粹芬站在门口等他。
“快请进,真不好意思。”梅屋说。
陈粹芬甩了鞋子进了大厅,目视着墙上悬着的一幅大字:同仁。底下题着孙文的名字。
陈粹芬的目光引起了梅屋庄吉的注意,他说:“这是孙文先生为我题写的,他把我当成了同仁了,我真高兴……”他忽然注意到了陈粹芬忧郁的眼神,便问:“你找我一定有事,是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陈粹芬剧烈地咳了起来。
“你病了?”梅屋庄吉说,“你该去看医生。”
陈粹芬说:“我知道先生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东京有名的大夫……”
“是的,是的,他姓今井。”梅屋庄吉说,“我马上带你去找他,连天皇有病都请他去呢。”
“不过,”陈粹芬咳着说,“我看病的事,不要让孙先生知道才好。”
“这……”梅屋庄吉问,“这是为什么呢?”
“看完病再说吧。”陈粹芬用手帕捂着嘴,又咳了起来。
梅屋庄吉说:“好吧,我不告诉他。”
梅屋庄吉从陈粹芬的脸上感到了不祥的预兆,他也想到了被称为肺痨的绝症,他自己倒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