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倪桂珍搀着宋霭龄在庭院草坪上散步。老阿妈拿着一条红腰带过来,说:“霭龄,你怎么不系在腰上?不信不行,有了身孕,要扎红腰带的,吉利。”
宋霭龄只好接过来,松松地扎在腰间,说:“我成唱戏的了。”
倪桂珍告诫她,怀孕5个月时,人容易发懒发困,千万不能天天懒在床上,多走动走动,生孩子时顺利。
“行了,别唠叨了。”宋霭龄不耐烦地说。她发现妈妈总是走神,发呆,就问:“妈,你这几天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没事呀。”倪桂珍掩饰地笑笑。
“你别瞒我了。”宋霭龄说,“我都听到了。妹妹爱上了孙中山,是吧?”说这话的口气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倪桂珍吓了一跳:“你怎么没轻没重地乱说?”
“你们不是在用调虎离山计吗?庆龄不像我这么好摆布,你们可小心点。”她的口气是报复的。
倪桂珍见瞒不住她,只好叹了口气:“其实,也许根本没这么回事,我总是不大相信,只是几个党里的同志给你爸爸写来一封信,怕将来出了事对庆龄不好,对中山先生更不好。也是防患于未然的意思。”
谁知宋霭龄却说得很肯定:“是真的,我不用找证据,闭上眼一想,也会是真的。”
母亲又吓了一跳,她很快联想到宋霭龄曾经对孙中山动过心的往事,她有点六神无主了,她问女儿:“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就让庆龄嫁给孙先生有什么不好?”宋霭龄的语气极其轻松。
“尽胡说。”倪桂珍说,“不说人家有妻子,不说咱家的女儿不能给人家做妾,单说咱家与孙先生的关系吧,他与你爸爸亲如手足,万一……那成什么了?”
“不就是大哥成了老岳父了吗?”宋霭龄嘻嘻哈哈地说。
“别没正经的。”倪桂珍说,“上帝呀,千万别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吧,那你爸爸非活活气死不可,他可是个要脸面的人啊。”
宋霭龄出主意说,光想到把她调回来不行,腿长在她身上,她还会跑的。得想个办法。
倪桂珍说:“我想……托人给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
“这一套快快收回去。”宋霭龄说,“对我有用的,对妹妹不会起作用,反而会越发把她往孙先生那面推。什么人能比得了孙中山啊?”
“那怎么办?”倪桂珍问。
“听其自然吧。”宋霭龄说。
“那不行,”倪桂珍说,“只能搅散了,不能有别的选择,你们姐妹无话不说,她回来,你开导开导怎么样?”
“我?”宋霭龄说,“我实在找不出理由来使她信服,连我都没有自信力,我能说服她吗?”
倪桂珍一筹莫展了:“上帝呀!你要我怎样忏悔,才肯放过我呀!”
宋嘉树给女儿的信寄到东京后,宋庆龄明明知道父亲的病不会太重,很可能是他耳朵里吹进了邪风。他们都可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时候,捕风捉影地找自己来谈,他们会忘记使用宋嘉树这把杀手锏吗?
宋庆龄思前想后,很难决断。
她当然可以不回上海去。
留在这里有意义吗?迄今为止,孙中山对自己的已经有点泛滥的感情没有半点回应,或许他不爱自己,或许他认为荒谬不可能。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是不可能的,他偷看过自己的日记,都把眼镜忘记在宋庆龄的屋子里了。
可事后叫宋庆龄难堪的是,孙中山一如往昔,没有一点特别的表示,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一幕似的。宋庆龄少女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于是她决定走!永远地走开。
不走会怎么样?廖仲恺、胡汉民,最厉害的是陈其美,他们都把宋庆龄看成是一股祸水了吧?
似乎这股祸水漫溢开来,就会把他们的领袖腐蚀掉。自己何苦担这么个恶名呢!话说回来,倘若孙中山也像自己一样心心相印,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值得。
按常理,她应当等着孙中山回来,告别一声再决定行止。可是倔强的宋庆龄不愿那样,只要想好就不动摇,悄然走开,会干净得多。
宋庆龄在收拾东西,已经打好了两只箱子,当她拿起桌上的小镜框时,呆呆地望了很久。
那里面镶嵌的是她7岁时与孙中山在上海宋宅后花园的合影,她把照片掖到了箱子里。
门外有马嘶声。
她向外望了望,匆匆写了几行字,走到孙中山的书房,放到了笔筒下面,提起箱子向外走。
她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回首,留恋地在廊下站了很久,几乎是逐个地拨弄一回风铃,那清脆悦耳的风铃声令她陶醉,令她留恋,也令她不堪回首。
她终于决然地走了,上了马车。
马车飞快地驰出院子,驰上了马路。
当孙中山与廖仲恺、陈其美、胡汉民几个人从外面进来时,孙中山习惯地叫:“庆龄,给我们泡一壶茶来。”
却没有人应声。
孙中山向宋庆龄的房间张望了一眼,发现了异样,大步走了过去。
几乎同时,陈其美在桌上抽出宋庆龄留下的字条,不禁喜形于色,马上拿给胡汉民、廖仲恺传看,他们脸上都有大功告成的释然表情。
孙中山脚步匆急地进来了,说:“宋庆龄走了,不告而辞,出了什么事?”
胡汉民把字条递给了孙中山,若无其事地说:“这有个留言条。”
几个人都不动声色地望着看字条的孙中山。
孙中山放下字条,说:“莫名其妙啊!没有迹象啊!她走,也没说个理由啊!”
陈其美说:“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那更没有理由对我隐瞒。”孙中山说。
胡汉民说:“也许是对这种日子腻了,年轻人嘛。”
“胡说,”孙中山说,“她对工作从来是兢兢业业的,她是最好的助手。”
廖仲恺说:“走就走了吧,她想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
“这叫什么话!”孙中山抓起手杖和帽子,说:“你们先看文件,我去一下火车站,一会儿就回来。”
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能支持,也没人敢出面拦阻,眼看着孙中山笃笃地顿着手杖出去了。
胡汉民说:“看起来,传言不假。”
陈其美说:“不然他不会这么动心,还要追到火车站去。”
廖仲恺说:“看来你们同宋庆龄的谈话是起了作用的,只要她一走,满天的乌云就都散了。”
古老的用磨面红砖盖起来的东京站喧闹依旧。
孙中山满头大汗地跑到月台上,冷冷清清,并没有待发的火车,他问一个站务员:“去横滨的火车开走了吗?”
那人说:“开走10分钟了。”孙中山心里一阵发凉。
孙中山又问:“下一趟几点钟?”
“20分钟以后。”站务员答。
孙中山又跑出来,奔到拥挤的售票口去买票。
火车上很拥挤,多数人是到横滨去赶船的。孙中山好歹找个座位。
火车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在隆隆行驶,震耳的隆隆声让他心烦。
孙中山坐在普通车厢里,心急如焚,惟恐火车跑得太慢,不时地看表。赶到横滨码头时,他问了问,开往中国的船还没有启锚,他松了口气。
东京丸号轮船正在上客,码头上人声鼎沸。
孙中山在上船的人群中逐个地寻找、查看,没有宋庆龄的影子。
他与剪票的人连比画带说地通融了好半天,人家才侧了一下身,让他过去。
孙中山跑步上船。
上了东京丸,只见甲板、过道上人头攒动,说哪国话的都有。
孙中山从头等舱看起,挨个敲门、道歉、弯腰,一直查到瓢形底的统舱,他终于彻底失望了,没有宋庆龄的影子。失望的同时,一丝希望从心底冉冉升起,也许宋庆龄改变主意又不想走了?或者压根就没有上船?
汽笛粗犷而单调地响着,船要起锚了。
孙中山懒洋洋地走上岸,船立时撤了跳板移动了。
孙中山有说不出的懊恼和失望。他在码头上站了好一会儿,心里空落落的,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也想到了可能由于少女的情愫引发的行动,但是她写日记倾诉对自己的爱慕之情的事,孙中山并没有表示自己知道,也没有让她丢面子呀。
但过了一会儿,他猛然想到了眼镜的事。自己不慎把眼镜忘记在宋庆龄的日记本上,这不是证明自己偷窥了少女的心吗?那么,你并没有表示任何反应,是不是她那矜持的自尊受到了毁伤了呢?
对的,是这样,这是她不告而辞的原因。这个傻丫头,你哪里知道,不对你表白半点感情,那是因为这不合适,那会毁了你呀!即使我孙中山有些念头,我也会把它闷死在厚土中,不会让它发芽。
不管怎样,孙中山感到对不住宋庆龄,客观上还是伤害了她。孙中山真感到很为难。倘若她从此不再回来,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多么希望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啊!
他信步向海滨走去。
像孙中山的心情一样,大海颇不安静,鼓荡着,咆哮着,吐着雪白的泡沫,海天之间充满了喧嚣之声。
孙中山惆怅满怀,漫无目的地沿着礁石嶙峋的海岸线走来,扑到礁岸上摔碎的浪花不时地溅到他脸上来,他也浑然不觉。
他站到了一块伸向大海的巨大礁石上。他凝望着开了锅一样的大海。
忽然,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坐在礁石上,离孙中山有100米左右,身旁放着行李箱。
孙中山欣喜若狂,不顾脚下的礁石上布满尖利的海蛎子皮和青苔,他跌跌绊绊地向那里奔去。他越跑越近,终于看清,那正是宋庆龄。
宋庆龄发现了向她奔跑而来的孙中山。
她呆愣愣地看着他奔跑的身影,忽然心里阵阵热浪翻滚,她也迎着孙中山跑起来。
两个人相向跑着,跑着,这一瞬间肯定是忘我的、非理念的冲动。在相距四五米的地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站定了。两双眼睛凝视着……忽然,宋庆龄撑不住了,叫了声:“孙叔叔,”飞快地奔过去,抱住孙中山的胳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孙中山心里也很不好受,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不要哭,不要哭。”
宋庆龄渐渐止住了哭,抬起头来,她的眼睛红红的。
“你一直在哭?”孙中山把手绢递给她,说,“看,眼睛都哭肿了。咱们的庆龄可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怎么会用眼泪来抗争呢?”
宋庆龄揩了揩眼泪说:“我叫你笑话了。”
孙中山说:“叫我笑话没关系,别叫他们看见你流眼泪就行了。”孙中山所说的“他们”本来是个泛指概念,宋庆龄听了却有具体目标,他们不是陈其美那些人吗?他们像举着高压水龙的防火警察,无情地向她喷射冰冷的激流,想扑灭她心上的那团火。
她与他们是誓不两立的,她的眼泪当然不会让他们看到。孙中山不也这样劝慰她了吗?这证明他心里有我,只有他,有别于“他们”,是信赖自己、也值得自己信赖的。这么想了,她心里痛快多了。
宋庆龄说:“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呢。”
“傻瓜!”孙中山说,“我方才上船上去找了一圈,没找见,我心里有底,我觉得我一定能见到你,你不会这么不辞而别,我没有得罪你呀!”
宋庆龄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想到你会从东京跑到横滨来追我,我……知足了。”
这句话孙中山听得再明白不过了。“知足了”是何所指?当然是说,她的一片心没有枉费,她把孙中山视为相知。
孙中山不敢接这个话茬,停了一下,孙中山问:“来,坐下,咱们谈谈。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要走呢?”
“家里……父亲病了。”她支吾地说。
孙中山说:“你编谎的本领不行。你父亲是我的至交,他有病,你会第一个跟我说,我会痛痛快快地放你回上海,你有必要不告而辞吗?”
宋庆龄不再出声了,两个人都望着起伏喧闹的大海出神。
孙中山说:“如果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不能一走了事。”
宋庆龄依然不语,沉了好一会儿,她突然鼓起勇气说:“其实,你能猜到我为什么走。”
孙中山说:“天地良心,我真的蒙在鼓里。”他其实早猜到了,只是不便挑明。
宋庆龄说:“你也说谎?”
“是吗?”孙中山问,“我怎么撒谎了?”
“你看了我的日记,你为什么不说?”她红着脸问。
孙中山问:“我看了你的日记,已是不该,我再说出来,那不是叫你难堪吗?”
宋庆龄索性挑明了问:“你看了我的日记,你笑话我了吗?”
孙中山说:“不。我没有权利接受你那纯洁的、圣洁的感情,我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人,是个有妻室的人,我只能用装聋作哑来慢慢熄灭你这不该燃起的火。如果你今天不提起来,我会永生永世缄默不说的。”
宋庆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吗?我是为了先生。为了先生的名节。”
孙中山十分惊异:“这我可就不明白了,这与我的名节有什么关系?”
宋庆龄说:“有人找过我,让我离开你远远的,因为有桃色传闻,说我和先生的关系暧昧,说这会有损先生的尊严。我怎能因为我而使先生蒙受这样的屈辱指责呀?”
孙中山怒道:“这是谁这样无中生有?”
宋庆龄说:“你就不要问是谁说的了。其实,我是不愿离开你的,即使是我那荒唐的感情永远没有着落,不被先生接受,我也不悔。我自己毁灭了都没关系,但因为我让先生有半点损伤,那都是我心上不安的。”
“你该早告诉我这件事,”孙中山说,“我会骂他们个狗血喷头。”
宋庆龄问:“你在身上保存我们的照片,还有那一块金币保存了15年,我一想起来,就感动得想流泪,叔叔,孙先生,你能告诉我,这里……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吗?”
孙中山说:“我是喜欢你的,从小就喜欢你,不过我没有邪念。我看了你的日记,确实吓了一跳,我如果也爱上了你,那会被众人的唾沫淹死,你说是吗?”
宋庆龄说:“你怕吗?你革命,连坐牢、杀头都不惧怕,却怕人们的唾沫星子吗?”
孙中山处于矛盾之中,沉默不语。
宋庆龄忽然大胆热烈地说:“你是爱我的,是吗?只是你不敢说,是吗?”
孙中山还是不说话。
宋庆龄把头靠在孙中山的胳膊上,动情地说:“你看!”她手里举着一张船票,她撕成两半,任其随风吹到大海里,她说:“我已经上了船,又下来了,我若是误上了一班船,我就要失掉我一生中所追求的美好东西了,我又下来了。我心里打了赌,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下班船一定走,你不是来了吗?上帝让我……投到你的怀抱。”她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孙中山。孙中山把她轻轻地揽到了怀中。
孙中山在桌上写着什么,隔壁宋庆龄在打字,打字机的噼啪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很响。
孙中山走了过来,问:“庆龄,给北京大学生回信的英文稿打好了吗?”
宋庆龄说:“打好了。”她递上一份清样,说,“先生所指出的只有推倒卖国祸首袁世凯,才能清除祸根这一句,我加了着重号,我又加了一句,说明21条对中国危害巨大。”
孙中山看着清样说:“加得好,再在这一段补一句,21条中的第五项,简直把我国变成了高丽一样的纯殖民地了。”
宋庆龄又接过去修改。
孙中山指示她必须在明天,把英文稿、法文稿分别寄往各国外交部、大的报馆。
宋庆龄点点头。
修改完毕,孙中山说:“好,清清爽爽,你来了,帮了我很大的忙,此前,没有人肯帮我修改稿子。”
“是他们懒吗?”宋庆龄问。
孙中山说:“恐怕不是。”
“不会是才具不够吧?”宋庆龄又问。
“冯自由、戴季陶,都是理论家呀。”孙中山说,“我们党里不乏能人。”
“那我明白了,他们是不敢,不好意思修改你的文章,或者是称修改你的思想。”
孙中山笑了:“你是第一个胆大包天敢修改我文章的人,谁给你这么大的胆量?”
宋庆龄娇憨地看了孙中山一眼,说:“当然是你了,换句话说,是爱情的力量。”
“是呀,爱情的力量大得可以融化厚雪坚冰,可以摧毁一切,包括心理防线。我没有想到,我会成为你的俘虏。”孙中山说。
宋庆龄说:“是你先俘获了我的心。有人说,你就是一座火山,你的热力足能融掉南极的冰山。”
孙中山笑问:“这是谁说的?”
“这不能告诉你。”宋庆龄说。
孙中山抓住她的手,说:“那就是你自己杜撰的。”
宋庆龄抽回手,格格地乐:“算我杜撰的也行。”
孙中山说:“这几天你好像有心事。”
宋庆龄说:“我父亲的肾病又犯了。”
“你给他买点好药寄回去吧。”孙中山说。
宋庆龄说:“你说过,我们的爱情不会有好的结局,你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孙中山嘘了一口气,说:“是啊,有很多关卡,我们有勇气闯过去吗?你的父母是一道关,党内同志的反对是一道关,我的夫人卢慕贞也是一道关,有时我冷静下来,感到这几乎是没法逾越的层层险阻。”
“你胆怯了吗?”宋庆龄问。
孙中山说:“万一闯关失败,最惨的是你,如果我是一条快要沉没的漏水的船,你就不该往这只船上跳。”
宋庆龄说:“我跳上去,会动手修补漏洞,把它撑向光辉的彼岸。”
“你是个浪漫的小姑娘,”孙中山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说,“生活中可不都是浪漫人生。你不后悔吗?现在还来得及。”
宋庆龄说:“我做事从来不后悔。怎么,你后悔了吗?”她偎依到了孙中山的怀中。
孙中山说:“我如果后悔了,当然这件事也就中止了……”
“那不一定,”宋庆龄说,“我会让你的努力都归于失败。”
“你那么自信?”孙中山说,“那,我们只能同舟共济了。”
廊下传来轻轻的木屐声,宋庆龄从孙中山的怀里挣脱出来,站起来,迎出去。
原来是梅屋夫人探头探脑地在张望,一见宋庆龄出来,她把一个大红漆盒捧给她:“我做了点咸菜,送给你和孙先生吃。”
宋庆龄打开盒子,在许多格里盛着五颜六色的咸菜,她说:“太谢谢了,孙先生没有这种咸菜,几乎吃不下饭了。”
梅屋夫人又探头探脑地问:“孙先生在吗?”
孙中山走出来:“我在,梅屋先生和你的小千势子好吗?”
“好,都好。”梅屋夫人的目光显然充满了好奇和探秘的成分,在他二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她说:“那我走了。”
宋庆龄一直送到大门外。她回来时,对孙中山说:“梅屋夫人的眼光好奇怪。”
孙中山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她一定是来对我们察颜观色的。”
宋庆龄说:“明天,我公开告诉她,我与孙中山先生相爱了,这反倒一下子堵住了别人的悠悠之口。”
孙中山说:“怕没那么简单吧?”
宋庆龄说:“也没那么复杂,走,我们到新宿去,我累了,也饿了。”
“去吃甜不拉?”孙中山说,“我最喜欢梢巴了,荞麦面的。”他挽着宋庆龄往外走去。
廊下的风铃被他们碰响,一阵叮叮咚咚,音阶各自不同,就像是演奏着一曲浪漫的爱情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