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何,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我不还是活着出现在你面前,”我不以为意的笑笑,随后又是怅然,“既然到处都有消息,就是告诉你我很好,你们又何苦来趟这浑水。”
离开京城,离开那座皇宫,还有那个人,已经整整一年。
一年来,落影密集的出现在各处,有时是故意送上门去给人寻仇,有时则是无来由的找人动手,没有倾城,也没有逆水,落了单的落影实在是个极好的借以成名的对象,惹来大批仇家和所谓江湖义士的追逐声讨并不稀奇。
我冷眼看着,玩闹着,乐此不疲。
后来,闹得逐渐大些了,我躲得开始吃力,偶尔也会被人堵在哪里,虽然尚能全身而退,但传出去的消息总是开始变了味道,时不时的就有人说些解气的话来以讹传讹,我就算露面也从不解释,却有了旁人听不得这些。
半年前,逆水宫横空出世,声称尊落影为宫主,江湖上有任何针对落影的人或事,一概找逆水宫说话。
起初并无人理会,后来几个追我追得最紧的成名人物突然横死街头,让无数人哗然,加上他们言明前身便是昔日的逆水堂,并无条件接收四散的倾城弟子,一来二去,逆水宫进入了人们的视线,且一发不可收拾。
倾城毕竟是为朝廷所灭,逆水宫如此大张旗鼓,个中危险和机会人人皆瞧得见,因着倾城多年的震慑,中原武林平静了太久,这些江湖侠士们闲得很,逮到一个我已经让他们激动跟风了一把,再来一个逆水宫,实在是出头的天赐良机。
成功的使原本忙着讨伐我的各家人马转移了大半精力心思,不少人开始打着惩奸除恶的旗号对敌逆水,近一个月来,那些人甚至结了联盟打算来强攻,声势浩大的令人咂舌。
见我说起这个,顾绵绵忍不住笑出来:“我怎么觉得这一年来,这浑水是我唯一的乐趣呢!要名有名,要人有人,你看,连你都被逼主动现了身。”
瞟她一眼,我淡笑着换了话题:“那这一年来,怀鸣还是一直没出现么?”
顾绵绵面上一凝,垂一下眼睛,抬眼依旧是笑着:“全天下都知道我在这,他愿意出现,随时可以来,他不来,我不会去找。”
一连多日,我并不过问逆水宫的事务,也没有提起外面愈演愈烈的喊打喊杀,每天只是陪着旧时的逆水众人过招,惹来宫内许多人围观,顾绵绵轰了几次无果,发狠下了禁令才算逼得中层以下弟子散去。
后来有人提起几乎不曾在江湖露过面的逆水大阵,问我是否可以试一下,顾绵绵忧心忡忡的想拦,我却欣然点了头。
于是一个明亮透彻的清晨,我便持剑站在了包括萧漓和陆兆元在内的九人对面。
逆水大阵当然不止区区九人,这个以坚守之下暗藏强大杀机著称的大型阵法,是早年传下来的倾城绝学,层层联动开来有近百人之多,昔日专司护卫暗杀的逆水堂一直要维持这个人数便源于此,缺一补一,百个顶尖高手相互牵连相辅相成,可以想象其规模威力。
以前我也曾参与其中,却往往都是临时组起的小阵,求的也是省力速攻和以少胜多,并不能真正表现阵法精妙,而唯一一次可以展示给世人看的机会,逆水堂偏又整个被沈霖支走,倾城那么快被攻破,与此不无干系。
当然,眼前俨然又有了机会。
我到底区区一人,便省去周边庞杂,要攻防面对的只是这阵势核心。
九人以萧漓为阵眼,陆兆元辅之,所有人随他们动止,我将最为纤细灵活的细水持在左手,轻巧冲了进去,不管常用不常用,朴素无奇还是华丽耀眼,把倾城四大八小各个剑系以及我所会的其他门派招式几乎使了个遍,拖了许久,眼看着千余招开外,我依旧在不停变换,他们的攻势压力也始终不见减弱。
僵持之下,我破不了他们,他们也拿不下我。
于是捡一个旋身的机会,我扬手一把棱锥丢过去,趁着几人叮叮*以剑抵挡的空隙,抽身堪堪退了出来。
收了剑,我欣然示弱:“不行了,敌不过你们。”
萧漓沉声摇头:“这种过手镖毒不吝,你尚能退得出去,便是不输。”
把细水还给他,我动动手指,坦然道:“招架压力太大,很难反攻,我不善久战,千招不胜便已无望,再拖一会儿,我就出不来了。”
“你一个人自然觉得压力大,却没看到还有我们这些,”萧漓难得的笑了笑,冲着我话里有话,“到时候你来做阵眼,想来比我更能发挥这阵的倾世绝妙。”
我弯一弯嘴角,没应声,转过身时顾绵绵凑上来问:“我看细水还是不顺你的手,如果是暗夜,你有没有破阵的机会?”
我歪她一眼:“没有这个如果。”
议事厅里,我照旧远远的坐在下首末尾,不经意的盯着地面出神。
这些天他们越来越多的聚在这里商议,每每都硬拉了我来,便是不发表任何意见,顾绵绵也要求我必须在场,说什么摆个样子也是好的。
逆水宫宫主名义上是我,其实还是空缺,三个堂主里,主事的是顾绵绵,尽管算起来她以前在倾城的职务级别并比不上陆兆元和萧漓,但毕竟是管过大场面的,出入都游刃的多,一个江湖门派往往需要一个内外都能站出去说些堂皇话的人,习惯了站在暗处的陆萧二人自然乐得由顾绵绵出面。
这会儿他们三个并下头七八个人,在商量的还是如何应对山下那些结了盟要来强攻的所谓正义之师,对方似乎是像模像样的按江湖规矩先礼后兵,送了帖子上来请顾绵绵明日山下会面。
顾绵绵表示没所谓,她不在乎走不走这一趟,口舌上自不会输了人去,只是商议的结果还是不予理会,左右逆水宫早已坐实了逆贼邪教的名,对那些人就实在不必守这个假客气。
这个时候我忽然开了口:“绵绵,叫人去回,明日午时我会过去。”
所有人登时愣住,朝我盯过来。
我淡淡扫一眼,笑笑:“怎么?你们不是封了我做宫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