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感觉得到后背的伤重又开始火辣辣的疼,嘴里粘腻腥甜,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自己的,我听见景熠在叫我,或远或近,我听得见,只是睁不开眼,后来我又听见他说,言言,睡吧,没事了。
醒来的时候景熠正在外间穿戴,我支起身子,套了鞋下地,走了几步觉得身子软得不行,气息也理不顺,只得倚在了门边,景熠回头看见我,摆手打发蔡安等人先出去。
我一眼看见还有一行人捧着我的正式冠冕,想起自己今日是要出面代表后宫相送的,连忙开口:“蔡安!”
蔡安回头,冲我躬身:“娘娘。”
我道:“去知会金禧宫,今儿个乾阳宫那边,后宫妃嫔由贵妃领衔。”
停一下我又道:“就说我生了急病,很重。”
蔡安一怔,不敢应声,挪了眼睛去看景熠。
景熠略显意外,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蔡安照办,蔡安这才带了人退出去。
“言言,”蔡安一走,景熠连忙扶住我,“你怎么样?”
我没回答,而是踮起脚在他唇上一啄,笑着:“你总算能把这个名字叫出来了,以后没人的时候都要这么叫,好不好?”
就这么简单一动,依旧让我有些轻喘,他见状不掩担忧:“你这样子,能行么?”
我坚持着方才的问题:“好不好?”
他有点无奈的淡笑:“好。”
我眨眨眼笑得灿烂,刚要继续开口,就见傅鸿雁突然推门进来,少见的失礼莽撞,不知是有急事还是外头没人通报,见了我和景熠又连忙低头。
景熠微蹙了眉,语气略带责备:“怎么了?”
“卑职鲁莽,只是临时变动急着请示皇上,”傅鸿雁头也不抬,“内禁卫原定半数随军出征,眼下——不知是否需要多留一些人在宫里?”
“不用!”我抢在景熠之前开口,“能带走的人全都带走,一半都不用那么多。”
傅鸿雁一愣,跟蔡安一样去看景熠,景熠却了然般的冲他点了头:“嗯。”
这时我又跟着问傅鸿雁:“你跟着去了,宫里头归谁统领?”
他道:“指挥同知郭兆麟,就是之前负责坤仪宫守卫的。”
“哦,”我点头,“跟他说,叫他离我远一点,不用太尽心。”
见那两人全都现了诧异,我笑笑:“皇上不在,宫里我最大了,再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我会大开杀戒。”
傅鸿雁离开以后,我仰头看景熠,恍若天真般:“大开杀戒可以么?”
景熠眯了眼:“言言——”
“你放心,说了不跟你去了,我就会乖乖呆在宫里,”我低头笑了一下,“再说,我这个样子,三五日的什么也做不了,到时候还要你来保护我,那怎么行。”
站着说了一会话,觉得愈发绵软,于是把身子大半重量靠到他手臂上,淡淡的叙述:“景熠,我七岁开始喜欢你,十三岁到你身边,到现在又有五年过去了,你一直就是我的梦想和责任,你每次说不要我,我都吓得要死,非要跟你去,也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觉得那样才会安心。”
“可是现在我不能去了,我觉得宫里有问题,这回明显是冲着贵妃去的,冲她去,难保就与容成家脱不了干系,那么对外说我病了,始作俑者一定会露出马脚,我要等着看看到底是谁。”
说着我又仰头:“我不跟你去,你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出来,几次三番的,都跟倾城扯上关系,之前顾绵绵答应我查的事不了了之,后来以为除掉一个徐贵人就安枕无忧,我想,我是太大意了。
“我想我该说,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不要擅自做什么,一切等我回来,”景熠低头抱紧我,言语中带一点无奈和宠溺,“不过想来你也不会听,那就只剩一句,要小心。”
“嗯,”我笑意蔓延,十分满意他的回答,“时辰差不多了,外头那么多人等着呢,快走吧。”
说着我作势要直起身子:“我想再去睡一会。”
他却不肯配合,反而伸手上来点中我腰上穴位,我的身子当即就软下去,被他打横抱起,安置在床上,一手按在我肩头睡穴上,深看我:“睡吧,等我回来。”
我淡笑着合上眼睛,感觉到的最后一件事是,他俯身在我唇上印下一吻。
安心睡去,仿佛睁眼就能看到他已经回来。
景熠亲征,虽有十万大军,真正从京城带走的不过十数将领和数百禁卫,然而就是少了这些人,感觉整座京城都安静了许多,我在宫里静候了半月,并没有任何动静,容成家对于我的病倒只是上了几份私折来问候,全无丝毫异常,宫里也再没有寻到倾城的半点蛛丝马迹。
贵妃一直为能代替我亲送景熠出征而沾沾自喜,觉得这是景熠看重薛家的表现,我称病不出,她在后宫里也就愈发的嚣张起来,太后不管,宁妃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对于这些,只能让我判定噬情的事大概真的与她无关。
所以,我终于还是去了一趟倾城。
倾城也是安静得离谱,整个迎风阁都没几个人在,一问才知是因着一桩漕运纠纷,牵涉了好几个大帮派,先是烁金堂全线奔了南方,后来其他几堂也都派了人支援,最后连宫怀鸣也亲自跑去了。
犹豫一下,还是找了唐桀和阑珊,与他们一一说了我在宫里发现的事和怀疑。
阑珊蹙眉不语,唐桀则一脸凝重的道:“这段时间倾城确实有些不对劲,隐约像是有什么,又摸不着,京城官家聚集,就是怕有人抵不住诱惑,沈霖查了几次都无果,我本想着要亲自盯着怀鸣和萧漓他们彻查一下,结果这回景熠亲征刚一走,就出了漕运这个事,占去了大量人力。”
我点头,问唐桀:“南方的事,需要我去一趟么?”
倾城人多势高,分堂众多,近几年来发展得尤其迅速,涉及的广,难免会遇到地方上的纠纷麻烦,以往这种事都是雷英堂和宫怀鸣出面调停,而遇到有人仗着倾城不愿背上仗势欺人的名声,着意为难的时候,大多便是我跑一趟,不见得真要动手杀人,一般听到落影到了,玩得过的自然懂得见好就收。
而这一年来,落影的销声匿迹已经引发了各种猜测,有说我被朝廷抓了的,也有说我死了的,甚至还有妄图一夜成名的人,大大方方的站出来说是他灭了倾城的图腾。
对于这些,我不解释,倾城也不会说什么,但多多少少的麻烦还是惹了一些,是否会因此让倾城失却颜面还未可知,不管怎样,我确实已经失职太久。
“不用了,”唐桀包容的笑笑,“我去一趟吧,刚好也有些事要查。”
我还要说什么,阑珊在一边开口:“你好好的守在宫里吧,这态势,还是谨慎些的好。”
我怔一下,不知道阑珊怀疑了什么,问也再问不出什么,不过难得的他们两人意见统一,我只得点头应了。
离开的时候我去找了萧漓,他见了我十分高兴,直说许久未见,问起我的近况。并无闲谈的兴致,我只嘱咐他近期不要插手迎风阁的事,无论如何逆水堂的主要精英要留在京城待命。
回到宫里没几日,开始有前线的消息回来,捷报频传,几乎日日都是大捷,这让皇宫乃至京城都一片欢腾,在景熠亲征刚满一月的日子,我收到了大军即将凯旋的信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