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奥林凌乱的胸口散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原来是他从怀中掏出一盏古怪的小灯,两端呈圆形,中间凸起,里面一灯如豆,发出幽幽的光芒,渐渐地由白转绿,阴森恐怖起来。卓奥林挣扎起身,咳嗽了一声,从远处看去,在灯光的映衬下他的脸庞都已畸形,宛如青面獠牙的野鬼,惨厉不堪。
黄石散人大为好奇,喃喃道:“这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弄得人不像人让鬼不像鬼?”却也没有抢攻的意思。卓奥林此时咧嘴一笑,道:“黄石老儿,今天便让你登上西方极乐世界。”说着内力催动,那灯中散发出阵阵黑雾,渐渐转浓,最后已成墨黑状,黑雾源源不绝,组成一道气圈,喷薄而出,中间还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叫之声。
黄石散人这时终于知道大事不妙,惊呼道:“不好,这是邪门歪道之物,轻饶不得。”说着从背后抽出他那把大花伞,整个人庄严肃穆,一改往日疯疯癫癫的神态,手指轻扣,伞面撑开,随手一旋,花伞飞速旋转起来,发出五颜六色的奇光,厅中一时大亮。
卓奥林手中之物来历甚是蹊跷,连行走江湖多年的严羽一时也没看出来历,只见黑雾已幻化成一朵巨大的蘑菇,里面不断有鬼影子出没,有的喊冤索魂,有的竭力拼杀,皆是穷凶极恶之相,片刻已到黄石散人身前。黄石散人左手捻指,口中默念口诀,右手花伞飞出,临空独立,突然之间忽的一声,伞中飞出一股巨风,直冲黑雾。正是黄石散人的看家本领鹤翎伞“狂风卷平沙”。
那股飓风威力十足,逼得众人连连退后,一旁的茶几桌椅皆是摇晃不已,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恨不得连着大厅一起吹走。卓奥林被吹得头发凌乱,站立不住,暗忖道:“老家伙还真有两下子,我的鬼雾被他的狂风压制施展不开,非得出绝招,不然必败无疑。”突然马步蹲身,双腿发力,砰砰两声,地面裂开两条巨缝,下面似有阵阵阴气腾空而起。
冷湘琪暗叫道:“不好,卓奥林要导引九阴地鬼,难道这灯莫非就是邪教法宝‘琉璃鬼灯’”她从小耳濡目染,对江湖典故知之不少,尤其对邪教之物留意更深,以免以后临敌之时着了敌人的暗算,这‘琉璃鬼灯’是邪教有名的宝物,怎会落在卓奥林之手。正在这时,卓奥林满脸赤红,浑身泛黑,轰鸣声隆隆不绝之中,一道巨大的鬼影冲出地面,张牙舞爪,睥睨群雄。任你鹤翎伞风力如何强劲,再难吹动他半分。
黄石散人浑身冒汗,双腿虚浮,此时连撤手也已不能,因为他感到对手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贸然撤手必死无疑,惟有硬撑下去。‘九阴地鬼’乃是地狱炼魔,一朝冲入人间,肆意妄为,鬼啸一声,把这周围的阴魂通通驱使而来,只见大厅四角之中皆有幽绿的鬼魂奔赴而来,尤其是偏门一角竟然涌来一支鬼兵。冷湘琪暗自叫苦:“翠烟门今日经历了一场大战,杀戮无数,无数鬼魂还未转入轮回,恰好被它驱使,这可如何是好。”蓝如仪与严羽等人也已看出大事不妙,黄石散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尤其是严羽想到黄石散人乃是自己激将法请来,万一有个闪失,他内心也过意不去。
崔晋仍在一言不发的观战,袁袖却是满脸堆笑,暗自诅咒道:“你们这次还不死?”眼看无数阴魂聚在一处,黑雾迎风而上,将及黄石散人胸前,一旦为黑雾触及恐怕定是浑身腐烂,支离破碎的局面。黄石散人强催内力,嘴角已渗出血丝,身子摇摇欲坠,但是鹤翎伞风势不弱,显然已在冒死一拼。危急关头,一道黄色闪电从地面袭来,地板纷纷裂开,攻势掠向卓奥林双腿,卓奥林闪身躲避,正是冷湘琪飞虹剑出手。这时黑雾为之一滞,严羽银钩射出,喝道:“黄石,快快撤手。”银钩奔向九阴地鬼,九阴地鬼遭此挑衅,怎能轻饶,挥爪过来反击,趁着这转瞬即逝的时机,黄石散人双掌平推,护住周身要害,使个千斤坠的身法,勉强摆脱黑雾的控制,狼狈地滚向远处,一连翻了五六个筋斗才稳住身子,依然浑身是伤。
冷湘琪深知此次出手相救惟有倚快为胜,因此出招毫不保留,卓奥林真身为了引导‘九阴地鬼’已处在半昏迷状态,反应迟缓,而九阴地鬼为了攻击严羽也没顾忌后路的安全,仓促间卓奥林两股各中了一剑,轰然倒地,他脚一离地,黑雾猛然转淡,无数阴灵恋恋不舍的消散不见,来得快去得也快。
九阴地鬼狂吼一声,尽着最后的余力轰出一拳,严羽嘭的一声,飞了出去。能一拳击倒江湖上的成名之士,这一拳的威力可想而知。
卓奥林受伤,鬼魂四散而去,琉璃鬼灯也渐渐转淡,九阴地鬼在虚空中留下一道幻影后终于消失不见。冷湘琪一击得手,但是右臂遭遇极强的反震,连长剑都无法抬起,呼吸急促,热血上涌,也已经受伤。
崔晋在一旁看着这场惊天动地的恶斗,心中暗想:“没想到几年没见,连卓奥林也有如今这般手段,这宝物不知他从何而来?以此类推,帮主这么多年闭关苦修,功力岂不已到超凡脱俗的境界?”他这时竟有一股莫名的厌恶,只是隐而不发,对身后的袁袖道:“去把卓老扶起来,剩下的虾兵蟹将由我来打理。”袁袖此时也在发愣,虽然他与卓奥林同帮多年,也不知他的功夫竟然已到如此境地,自己这几年闯荡江湖,名头不小,可与之相比简直是萤火之光,微不足道。一面上前查看卓奥林伤势,一面暗想:“有他们在,也不知我袁某人何时才能上位?”心中着实不堪忍受。
崔晋又对蓝如仪道:“蓝掌门,你们这些所谓的高手,三个打一个才勉强把我卓兄弟打败,眼下你们多半带伤,再无好手,还是乖乖的交出‘七彩水晶链’,免得我再动手,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伤了各位,可是大大不美。”
蓝如仪环顾四周,真是孤立无援,心中有股想哭的念头,可她绝不会退缩,苦笑道:“废话少说,有本事来拿好了。”说着把杨启轩扶往一旁,便要动手,杨启轩焦急道:“蓝姑娘,还是让我来会会他。”蓝如仪朝他会心一笑,道:“你已受伤了,怎可再打?再说,我也未必就输了给他。”话虽如此说,她心中却是明镜一般:“我的雄狮嗜火盘落在慕剑风手中,崔晋紫金锥在手,兵器上已然吃了亏,惟有见招拆招,到时以我派密器取胜。”她主意打定,再不犹豫,缓缓向前。崔晋摇摇头,道:“自不量力,死不足惜。”
眼看两人便要交手,突然厅外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又有一股慈祥的声音道:“崔施主,你杀孽太重,还不放下屠刀,改恶从善。”崔晋不用回头也已知道来者是谁了,狠声骂道:“老秃驴,你们为什么这般阴魂不散,苦苦跟着我?”
来者正是法宁寺高僧‘悲欢咒’清洪、‘降龙杵’清宁,清洪双掌合十道:“刚才在山腰处便看到山上阴气冲天,定是有妖人作祟,不想在此又与崔施主相见,崔施主还真是手段通天,无孔不入。”他言下之意,崔晋定是那妖人无疑。
“老和尚面善心狠,此次上山肯定也是为着‘七彩水晶链’之事,何必遮遮掩掩,讲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崔晋岂是笨人,一上来便点破清洪、清宁的来意,好让蓝如仪生疑,以免他们迅速站在一条阵营之上。
“上次在大盘山上一场恶斗之后,‘琥珀凤炉’失窃,此物与‘七彩水晶链’皆是开解‘绿墨令’封印的关键之物,有人多方布局,强取豪夺,显然是怀有险恶用心,想让这绝世凶物重现人间。我佛有好生之德,未免天下苍生陷于水火之中,必须阻止那浪子野心之人,绝不能让‘七彩水晶链’落入他人之手。”说这话时清洪看了一眼蓝如仪,此意是向她表明来意,他不是来趁火打劫,而是来雪中送炭。
蓝如仪立刻投桃报李,恭敬道:“法宁寺向来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两位高僧皆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德高业隆,今日能驾临敝山,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她心中明白,这两人已是她目前的救命稻草,非得紧紧抓牢不可,因此一改平日的高傲气质,执礼甚恭。
崔晋却是满脸发绿,他与清洪不久前交过手,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对方还有个清宁,自己这边袁袖、卓奥林都已受伤,力拼下去绝对讨不了好处,只得怏怏道:“既然法宁寺对这宝物有兴趣,我崔晋让一让又何妨,不妨碍两位与蓝掌门谈心了。”说到谈心之时,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又道:“从此法宁寺与翠烟门联手,应该是天下无敌了。”说着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袁袖扶着卓奥林,朝场中众人扫了一眼,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