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湘琪打定主意,祭起“飘渺神功”,忽上忽下,左右环转,远远望去便如一朵白莲花在空中随风摇摆,仙姿绰约,使人神牵心系,不能自拔。
傅长缨枪如雨下,无奈攻势每每被她料中,晚了半步,久战无功,心中殊是恼恨。上挑下劈,左撩右拨,又是攻出数十枪,两人如此战了三十几合,虽然傅长缨攻势凌厉,处处占先,无奈并未伤着冷湘琪一分半毫,反倒是体力消耗不少,身上微微发汗。
“她好诡异的身法。”傅长缨越战越急,暗喝道:“此时不擒她,更待何时?”长啸一声,右臂猛扭枪柄,枪尖一抖,精光暴射而出,那包裹的锦套四分五裂,露出光亮如雪的枪尖,散发着犀利的杀气。
冷湘琪本想继续迂回,突然觉得周身气旋四起,行动每每僵滞,似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牢牢把自己套住,浑身有割肤之痛,这才知道傅长缨这鱼龙枪定有过人之处,再不遮挡必有损伤,只得抽出背上长剑。
黄芒一闪,飞虹剑出鞘,鱼龙枪再难肆虐。
冷湘琪出剑并不快,甚至是相当缓慢,但是每到紧要关头她总能从一些细微角度出剑,化解对方的攻势。鱼龙枪大开大合,刚健勇猛,却似乎遇上了克星,难以得志。
一个慢剑如舞,嫦娥仙子飘落人间,一个长枪似电,宛如霸王再生,炫彩夺目,难分胜负。
又拼了十几招,傅长缨终于忍耐不住,枪势一收,舍上攻下,在地上连击数十下,地面迸裂,乱石四溅,烟尘滚滚,他又顺势乱搅,石块顿成粉末,平地生出无数密集沙尘。不但遮人眼目,还呛人口鼻,冷湘琪陷入灰尘之中,咳嗽数声,已无法睁眼辨物。傅长缨终于逮着良机,腰部发力,枪尖触地,枪身弯曲,受力之下反弹而起,直戳冷湘琪。这一连串的裂石、化粉、起尘,弹枪,正是傅长缨的成名绝技“鱼目混珠”。双方人马皆是一声惊呼,不禁为冷湘琪捏了一把冷汗。
危机关头,冷湘琪飞虹剑阻挡已慢,枪尖近在面前,而且它是横扫姿势,无法左右躲避,眼看便要被扫成两截。只见她突然后仰,整个人倾斜到几乎与地面平行,急急飘开,那姿态美到极致,竟使众人忘了眼前还是生死搏斗之间。众人终于见识了缥缈神功的极妙之处,它不但能使人轻若鸿毛,柔若无骨,而且往往施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动作,把人体的柔韧性发展到极致,难怪这门武林绝学只适合女子修炼,大概多少与此有关。
傅长缨一击未能得手,大出意料之外,眼前黄芒一闪,冷湘琪临空翻杀到,他只得连忙舞动鱼龙枪护住周身要害。只听得叮叮当当声不断,眨眼又过七八招。不过此次是冷湘琪一味抢攻,而且剑招不按常理,东刺一剑,西划一剑,加之她身形诡异,专攻傅长缨的薄弱环节 ,逼得傅长缨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眼看招架不住,傅长缨自尊心经受不住,他出道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如今要是败在一位女流之辈手中,那是何等屈辱。于是长枪狂抖,枪尖发出吱吱声,一道气旋击出,冷湘琪受到气旋的束缚,身形一滞,鱼龙枪趁势变挑为扎,从上至下,戳入地面。就在此刻,奇景出现,那枪竟全身没入地中,不见分毫。傅长缨脱失兵刃,空门大露,反倒是冷湘琪错愕不已,实在看不透他有何杀招,暗叫奇怪,手中长剑便稍慢了半分,不料身后狂风大起,一股巨大的吸力粘得他丝毫不得动弹,一阵疾风迅雷般奔来。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冷湘琪身陷局中,不知自己险境,在远处观看的群雄却是看到刚刚消失的鱼龙枪突然在冷湘琪身后不远的地面上破土而出,矫若游龙,直奔冷湘琪后心,说不得便是个穿肠而过的结局,有人心中已起惋惜之情:“好一朵美丽的鲜花,今日便当凋谢于此。”更多的则是感叹傅长缨的通天手段:“鱼龙枪果然不同凡响,以后如非必要还是少惹为妙。”
冷湘琪虽看不见长枪攻势,但是猜到对手杀招已在身后,情急之下,飞虹剑刺出,一道七彩奇光照向傅长缨,同时她身子竟然在毫无借力的情况强行扭转,来了个临空旋转,移开数尺空间,即便如此还是被疾驰而来的枪尖扫中腰部,顿时雪白的纱衣殷红了一大片,她娇吟一声,跌落地面,云慧见情形不对,赶紧腾身接住。
反看傅长缨,他使出这招必杀绝技“鱼跃龙门”,本就具有相当危险性,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全赖鱼龙枪占人先机,夺人性命,这样便能以攻代守,扭转局面。不料冷湘琪处变不惊,在生死存亡关头仍强力攻出一招,试想仅凭他血肉之躯怎抵得住飞虹剑上古神兵,眼看便是血肉模糊的下场。
危急关头,场中暴起一阵嗡嗡之声,悠扬不绝,一圈剑影接住七彩奇光,天空顿时黯淡,只见漫天剑影陡然而下,时时伴有轰鸣声,看得人惊心动魄,颤栗不止。封无际长衣飘飘,临风而立,立于傅长缨身前,手中一柄黑亮色细口长剑兀自长吟不断,好不威风。
清洪见此情形,长叹一声,道:“不想颛顼神剑重现江湖,苍生之福啊!”众人不明情原,瞪眼细看,但也不敢发问。
封无际欠身一笑,收剑入鞘,向清洪道:“大师果然博古通今,此剑长四尺一寸,黑柱精铁所铸,斩无数妖魔,名‘曳影’,正是上古颛顼大帝神物。小子救人心切,冒然使出,唐突了。”
清洪道:“封施主无须过谦,曳影剑乃远古神剑,已通灵性,能识人心,非有德者不能用之,想来封施主也是宅心仁厚之人。”又道:“不过眼下两位施主都已受伤,胜负不知如何判定?”
封无际略感为难,身后傅长缨抢道:“傅某技不如人,是冷姑娘胜了。”他长袍为冷湘琪剑气所伤,破烂不堪,甚至额上几缕长发也为剑气削断,神形顿萎。假设要是没有封无际出手相救,他下场非死即是重伤,众人都替他后怕。封无际暗想:“我出手相助,本就破了规矩,如今也只得认输。”于是拱手道:“冷姑娘剑法高超,我们自愧不如。”又向冷湘琪道:“傅兄误伤了姑娘,还请姑娘好些将歇,得罪了。”说着再三致歉。
冷湘琪枪伤虽不致命,但也不是寻常小伤,在云慧的掺扶下勉强站立,见傅长缨认输投降,便不再言语,也不看众人。
封无际应对颇为见礼,对他这种出身官阀的世家弟子更显得有点难能可贵,清洪也频频点头,缓缓道:“既然如此,那便算我方侥幸多胜一场,请各位施主在此少待,等石崖施主出关吧!”
群雄眼见这几番豪斗,无不心颤,一些原本心高气傲之人自量身份实在无法在此争强,也不再出头,抱着长长见识的心态留在原地,不过嘴里发些牢骚,怒喷两句当然是无法避免。
众人躁而不乱之时,空中传来格格一笑,一道黄影飘到,顿时场中春色大盛,一位艳丽的皮袄少女曼立场中,手边还挟着位女子,竟是聂心依。皮袄少女面容粉嫩,举止清雅,但是身上装饰品略显异域风情,尤其是腰间那根皮鞭杀气腾腾,大煞风景。她向双方群豪一看,又抿嘴笑了笑,俯身道:“不想今日在此遇见这么多江湖前辈,可香这边有礼了。”她说话语气和蔼,似乎与众人多年知交,又道:“原本各位在此比武论道,可香作为晚辈不该多言,但是无意中察觉其中夹杂着猫腻,可香为人最是心直口快,便只能出来道个明白。”她顿了顿,又道:“尤其是此事牵扯到一位故交,不吐不快。”她说到最后四字时,话狠字凶,面露杀机,众人看去不禁浑身起个寒颤。她正是孔可香。
“什么?她是雪源派新任掌门?”群雄中有认得,有不识,但是无不震惊。有些色胆稍大的双目不断偷瞄雪孔可香短皮裤下那丰满细腻的玉腿,但是也只限于浮想翩翩而已。雪源派立派西陲数百年,尽管少涉江湖,但是凭借其用毒绝技,亦是威震江湖,少有人惹。
反倒是刚才一直态度模棱两可的易广友率先抢道:“孔掌门,你有何言语但说无妨,但还请先放了聂小姐。”清洪也道:“聂施主乃石崖施主爱徒,与此间盘山派关系非浅,还先请见释。”
孔可香看了看身边的聂心依,笑道:“这位姐姐是不敢随便让她走脱的,所谓‘缚龙需用金丝网’,她可是件法宝,若是没她,可香此行恐怕便得空手而回。”说着伸出玉指摩挲着聂心依的肩膀,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无双的精美瓷器,聂心依挣扎着扭动身子,但是开口无语,显然穴道被制。
这时封无际接口道:“孔掌门,你说刚才打斗中存在着猫腻,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请教。”
孔可香看向封无际,笑道:“还是这位公子识得大体。”又看着远处的冷湘琪道:“冷姐姐的‘缥缈神功’自是深不可测,但若没人相助,想必刚才也早被鱼龙枪扫破细腰了。”
“你是说刚才有人相助冷女侠?”
“不错。只一把小小的短剑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鱼龙枪的方向,能把御剑术练得来无影去无声这番境界,是何等神乎其技。可香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时她望向远处一块崖壁后面,娇声道:“侯爷既已早来了,何不出来一见故人?小妹正要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