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志千,就你一个人吗?”看着他们无聊的争论,郭可人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出手打断。
“不是,我们球队好几个人呢,刚才一起踢球,现在过来凉快凉快,我骑自行车,比较快而已。说起来,他们也该来了吧。”
“哦,那王英哲会来吗?”
“当然了。”
“可人姐,你今天真漂亮。”巫志千由衷赞道。
“呵呵,是吗?”得到巫老师贵子认可,郭可人笑得合不拢嘴。
“刚才看到你,我都不敢认了。”
“什么意思?”哼,难道我平时就不漂亮了吗?”郭可人眼一横,很不服气。
“你平时实在是太颓废了,根本就不打扮一下。”巫志千果然少了不止一根筋,不愧是直肠子,回答得如此直截了当。
“什么?”郭可人生气了,“那是朴素,朴素,懂么?身为学生,难道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地去上课啊?”
“当然了,这样可以美化环境,我们也可以顺便养养眼嘛。这样一本万利的事儿,难道不值得去做吗?”仿佛打扮漂亮是女生的分内之事,巫志千回答得理所当然。
“对了,”他突然想到什么,警惕道,“可人姐,你不会就因为出来见这死胖子而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吧?”
“什么?”王渔怒道,“你说谁是死胖子。”
“切,这里还有其他死胖子么?”
眼看他们的争论又回到原点,郭可人只得出来调停,“你们别争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了。王渔长得是有点胖,但是很可爱啊。”
“什么?竟然说我可爱?我最恨有人说我长得可爱。”
马屁拍到马腿上,可怜的郭可人,一片好心帮王渔重塑信心,结果,又撞到枪杆上了。
“好了,好了,你不可爱,行了吧?”为了大局着想,郭可人只得让步。
“哼。”可爱的加菲猫横着眼,猛喝咖啡。
“可人姐,你不必理会他。”巫志千又出来添乱了,“要是英哲哥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一定会生气的。”说着,以一种惋惜而责备的眼神看着郭可人。
“我现在什么样子啊?”真是,什么语气,说得好像我是个浪荡少女,在外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打扮得这么漂亮,在外面私会男人。”巫志千回答得一本正经,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
“拜托,小鬼。”郭可人摸摸巫志千的额头,确定他没发烧,“小子,你莫不是神志不清了吧?我在外面,就算是私会男人吧,跟你那个英哲哥有什么关系啊?你们英哲哥该管的,不是陈明瑜吗?干我什么事啊?”
“陈明瑜,英哲哥当然该管,但你,是英哲哥的青梅竹马,难道不是吗?”
“切,真是逻辑混乱的家伙。”郭可人鄙视地撇撇嘴,道,“依照你的这个逻辑,我是不是还该去管王英哲呢?不许他跟陈明瑜私会。”
“这……”巫志千的逻辑果然混乱了。
“你爱管就管吧。”王英哲的声音响起。
“英哲哥……”巫志千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王英哲就站在他和郭可人的椅子之间,还有足球队的那一票人。
“你如果喜欢,你就管吧。”看郭可人回头,他重申了一遍,眼色复杂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这眼神让郭可人很不舒服,隐隐地觉得这眼神包含着些特殊的含义,让她既欣喜莫名,又有点恐惧。
“哼,关我什么事,我才懒得管呢。”郭可人转过头,不屑道。
足球队的人基本占领了整个咖啡国度,被这么一大群人打量着,王渔颇觉得不自在。一转眼,竟见到窗外一美妇人对他挤眉弄眼,吓得脸都快白了。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事,要先走了。”没等郭可人反应过来,就径自跑了出去。
“喂……你还没付账呢!”待王渔走了出去,郭可人才惊呼道。
“老妈,你怎么在这里?”王渔上前拉住美妇人就急急离开。
“我就在附近随便逛逛啊。”
其实是找了很久,才找过来的。
“你那个小仙女,还真漂亮啊,真像个仙女似的。”王妈妈啧啧称赞。
“什么啊,老妈,人家跟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王渔急忙开脱。
“什么,普通朋友,你就给我装吧。但王渔不是一般人。”说着,王妈妈就学着郭可人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老妈,你偷听我电话?”王渔气急。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遇到这样的父母。苍天啊,大地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王渔心里暗自自我怜悯。
“谁让你鬼鬼祟祟的?”王妈妈还有道理了,丝毫不低头。
“好,是我错,是我错,那老妈,你总不该跟踪我吧?”
“切,谁有心思跟踪你,我只是想看看我们王渔的眼光。”王妈妈强自辩道,“嗯,你的眼光还不错,老妈支持你,一定要把人家姑娘给追到手。不然,别给人家说你是我李秀梅的儿子。”
“老妈……”
“怎么,没信心?我看人家姑娘挺喜欢你的。”王妈妈自顾自地说道。
切,就老妈你的眼神,看来我是没戏了,王渔撇撇嘴。
“你这小子想什么呢?”王妈妈目光如炬,“难道还不相信你老妈我吗?想当年,你老妈我也是个情场高手,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你老妈我的石榴裙下啊。对女孩儿的那点小心思,还摸不透吗?”
切,什么情场高手,还不是被老爸骗到手了。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情场高手?要不是你被老爸骗到,我现在的生活能这么凄惨吗?”王渔不屑道。
“那是失误,失误懂么?”一说到这,王妈妈就火冒三丈,道,“但我有什么办法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辈子算是认栽了。但你不同啊,儿子。你的幸福还握在手上,你要自己去追寻,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抱憾终生啊。”
看老妈这架势,王渔不知怎么联想到疯狂英语李阳的演讲,受了一丝蛊惑,道:“可是人家又聪明,又漂亮,学识又高,哪轮得到我啊?”想到了郭可人身边的王英哲,以及足球队的那一票臭小子,王渔生出一丝危机感,隐隐觉得时不我与。
“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你可是我李秀梅的儿子啊。”
正因为是你的儿子,才妄自菲薄。
“要知道,身为我李秀梅的儿子,只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怎么能够还没出手就犹犹豫豫地呢?”
“身为老妈,让我传授你一些经验吧。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首先,第一步,你必须多多制造机会,与她接近。今天,你就做得很好。”
“近水楼台?”王渔不禁微笑起来,“这个不难,她就坐在……”突然顿住,警戒地看着一脸急切的老妈,哼,这个老妈,如此荒唐,告诉她还得了?她万一哪天狂性大发,对郭可人做出什么荒谬的事,我可担待不起。
“怎么不说了?”王妈妈急切道。
“哈哈,没什么啦。老妈,多谢你的忠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王渔点点头,充满信心地道。
“还有其他的战术,你不想要再听了吗?”
“不必了,老妈。你快去打麻将吧,人家张阿姨可等得急了。”
“啊,怎么把这事忘了呢?”王妈妈惊呼,“啊,还不是太关心你这个儿子了。身为母亲,就是这样啦,什么事都以孩子为先。”
切,你就继续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王渔紧抿着嘴,暗暗鄙视王妈妈。
这个死王渔,跑得倒真快。郭可人趴在桌上,已经在心里把王渔骂了千百遍。
别怪她小家子气,只怪,她出门竟然没有带一分钱。现在钱包走了,她能不又气又急吗?她除了抱怨王渔,还能干什么呢?
垂头丧气地瞪着一桌原本诱人的食物,她一点胃口都没了。
看王英哲、巫志千、刘斐然在对面的桌上,吃得正开心。其他的几个队员也三五聚在一桌,各自聊着。还不时瞟向她。
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郭可人对这些色迷迷的眼神不予理会。
郭大小姐的小人之心还不止一点点,人家那明明是赞叹与欣赏。对于人家那纯洁的真挚的感情,她竟以小人之心揣度成这样。鄙视她。
“可人姐,你为什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呢?”巫志千刚才一直偷瞄郭可人,现在终于鼓起勇气,招呼道。
对巫志千的邀请,郭可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激涕零,喜出望外。
巫志千的形象,立刻在郭可人的心里高大起来。
她施施然走过去,坐在刘斐然旁边。
“英哲哥。”郭可人笑眯眯地对着王英哲甜笑道。
“咦,你要干嘛?”王英哲充满警戒地道。
“嘻嘻……”郭可人又是一阵甜笑。
“可人姐,你不要这么笑好不好,令人毛骨悚然的。”巫志千打了个寒噤,直肠子道。
“为什么呢?”郭可人甜笑着对着巫志千,巫志千连忙低下头,不敢多说。
“英哲哥。”郭可人又转过头,对着王英哲,甜笑着。
“干嘛?有话就快说。”王英哲受不了她这幅嘴脸,太可怕了。
“英哲哥,你带钱了吗?”
“干嘛,你要向我借钱?”
“嗯。可以吗?”郭可人笑得甚至更甜了,温柔无比、含情脉脉地盯着王英哲。
“噢……”王英哲恍然,“刚才王渔走得太急了,是吧?”说完,贼笑着,盯着郭可人。
“既然英哲哥都知道,不会不出手相助吧?”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王英哲的钱,我豁出去了。郭可人楚楚可怜地看着王英哲,希望他会大发慈悲。
“要我帮你付账,那还不容易?”出乎意料,王英哲回答得相当爽快。
郭可人不禁心头一喜,哈哈,今天的困境算是解决了。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吗?”王英哲眼珠一转,续道。
郭可人心里咯噔一下,只得硬着头皮道:“那英哲哥要怎样才会帮忙?”
现在,就算他开的是天价,我郭可人也只得答应了。
“我们来下盘象棋吧,你赢了,那一桌的东西,全当我请你的。但是——你如果输了,帮我洗一个月的衣服,当然,不包括内裤啦,我可是很通情达理的。”王英哲邪邪地一笑,坚信自己真的很通情达理。
“英哲哥,你不是吧?象棋也,你已经多久未逢敌手啦?”巫志千惊呼,转而对郭可人,劝解道,“可人姐,我看你还是不要赌好了,我借钱给你吧。”
王英哲捅了捅巫志千,不悦道:“你小子,才认识几天,怎么尽胳膊肘往外拐?”
巫志千还待要化解这一次灾难,郭可人已经下定决心,道:“好,比就比,去拿象棋。”
“好,果然有胆识,不过嘛……”王英哲仿佛看死人似的看着郭可人,不无怜悯,“哈哈,放心啦,即使你输了,我还是会帮你付账的。”他大度道。对于女孩子,王英哲的条件永远是很宽松的啦,这是任何男生都该有的骑士精神吧。
仿佛最勇敢最大度的骑士,王英哲英俊潇洒地去柜台拿棋了。
“可人姐,你真的要跟他比啊?”巫志千对郭可人的结局十分担心,“那可是一个月的衣服呢?”
“我又不一定会输了。而且,大女子一言九鼎,怎能出尔反尔?”郭可人慷慨激扬地道,仿佛赶赴刑场的烈士。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刘斐然也正十分同情地看着郭可人,忍不住也开了金口:“你还是放弃吧,大不了,我请你,你不用还钱了。”
很是慷慨嘛,郭可人暗道,不过,哼,第一次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的话,竟然如此庸俗,郭可人瞪了他一眼,道:“都说了大女子一言九鼎,就算输了,不就是洗衣服吗?小case啦,难不倒本女侠。”
“嘿嘿,来吧。”王英哲摊开棋盘,就开始排起棋子。
郭可人也径自排起棋子来。
刘斐然暗自叹息,这两个人,一凑在一起,就斗气争执,完全忘记了旁人。唉,真是……一对……冤家。
巫志千同情地看着郭可人,但却掩不住满脸的兴奋,噢也,英哲哥又要出手了!
在棋盘上拼杀的二人,对周围却是浑然不觉,尤其是郭可人,心心念念的,只是那棋盘上的方寸之地,周围的一切,均未入她眼。
她只是计算着棋盘上的得失进退,车、马、炮、相的走位,对面前的人物、身边的事物,甚至是输赢,都没什么计较。只是尽力而为,不计结果。
这才是真正高素质的棋手吧。
王英哲呢,虽然同样认真,却不得不多花点心思在得失上,一心想赢得这盘棋,压压郭可人这小丫头最近在他面前的傲气,不免多了点患得患失的心思。
对这盘棋,郭可人本也是势在必得,但这小妮子早已经过修炼,一旦认真起来,就可以做到绝对的专注。
眼看这二人的拼杀越来越精彩,妙招频出,一个比一个更会算计,周围的人不禁都围了过来。有的是观棋不语真君子,有的可就全当那句话是屁话,暗自交头接耳,品评甚至争论着。
郭可人清心寡欲,完全当周围不存在,王英哲难免有点被影响,越下越急,甚至冒出了汗。
“将军。”郭可人最后终于嘘出一口气,微笑道,却没有一丝的得意。
“……”王英哲仔细研究了半响,终于不得不承认,已被郭可人给逼死了,毫无出路,“我输了。”王英哲也是嘘出一口气,微笑道,心服口服。
四目相对,完全没有原来的警戒猜忌,全是一片清明,一片相互欣赏。果真是一棋泯恩仇。
在郭可人与王英哲的一片清明中,周围却像是炸开了锅。
“王英哲竟然输了!”足球队的那一票人仿佛都激动于一个神话的幻灭,一堵城墙的坍塌,一个堡垒的攻陷,惊愕、新奇、欣喜、回味,不一而足。
“英哲哥,你竟然输了?”巫志千更是瞪大了双眼,高声惊呼道,仿佛不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刘斐然嘴角的弧线不知不觉间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真的输了。”王英哲再次确定,对郭可人灿然一笑。
“哼,竟然连我们球队的棋魂都战败了,我们还有什么面子?”张超,大概因为遗传了他祖先张飞的火爆脾气,立刻暴怒起来。
“对的,哼,我们怎么可以输给一个丫头,要是传出去,我的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为了附和这三弟,关小熊也愤慨道。
这刘关张,为首的刘斐然却只是默然不语。
(本来嘛,这刘关张三兄弟,只是因为同在足球队,大家凑趣取起来瞎起哄的,根本就不是实质上的结义兄弟,更不是实质上的亲如兄弟。只不过,两位小弟张超、关小熊最爱瞎胡闹,总爱以那个名义到处瞎起哄,博得点击率。)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小张飞猴急道,还特意装得很尊敬大哥,全凭大哥拿主意的样子。
关小熊默立一旁,把关羽的神态倒是学得有那么点味道,弯腰揖道:“一切全凭大哥拿主意了。二弟我誓死效力。”
看着队员们,连着这里公主似的人物郭可人都被逗笑了,这兄弟俩不禁更是得意非凡。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要为球队效力,那大哥我就派你们上场立功吧。”连刘斐然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是,大哥!”二人齐声道,同时立正行礼,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二哥先上。”张超谦让道,挪出位置。
王英哲让了位,让关小熊与郭可人厮杀起来。郭可人用了不到十步棋,就逼死了关小熊。
真是的,就这么点水准,还好意思争着上场。这不是侮辱我嘛,郭可人暗自鄙视。
张超上场。似乎更不济,不一会儿,同样败下阵来。
“你们这两个废物,太丢我们球队的脸了。”巫志千拍案而起,叫道,“让我来!就算输,也不能输得这么白痴,知道吗?”恨恨地扫了眼关张二人,便摆下阵来。
这次斗得比前两次更久一点,巫志千的灵机应变,显然比前面那两个草莽英雄强多了,(注:此处草莽英雄是委婉说法,其实显然应该是两个草包。)但巫志千这直肠子,天生就不会成为象棋高手吧,往往只见到眼前利益,不会权衡退让,更不会像郭可人那么步步为营,巧设陷阱,不多久便败下阵来。
他跟王英哲学棋多时,基本的战术都是根据与王英哲的对抗中得来的。唉,这王英哲的高足,也算是没折损王英哲的一世英名吧,因为他总算还是斗了那么久的。而且,还出了几记妙招。
足球队剩下的那一群人,有的偏不信邪,主动挑战,有的被队友软磨硬泡,或威逼,或激将,都与郭可人战了一回,无一例外,全败下阵来。当然,任何人都比张超与关小熊这两个笨蛋输得光彩。
现在,只剩下刘斐然了,遗世独立的冷面郎君。
现在,全球队的人都看着他,企图用气场请他主动上场。但他没那么高的觉悟,领悟不了这微妙的气场。关张二人只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大哥,你真的就眼看着我跟关二哥受此大辱,不为我们报仇雪恨吗?”张超比较鼠目寸光,只看到个人荣辱,首先动之以兄弟之情。
“大哥,我们球队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士气低落,你不能不出手了。否则,我们全队,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还是关小熊眼光放得比较宽,晓之以球队大义之理。
“大哥,即使你败了,也不会有人耻笑你的,因为,你是我们球队,最后一个牺牲的烈士。云中球队,只有战死不屈的勇士,没有不战而败的懦夫。”张超继续动之以队友之情。
真不明白这群人,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不过自己丢了脸,非要拉着人家也跟着丢脸罢了,还非得给这种想法弄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郭可人肚里暗笑。
被队友们的凌然杀气所笼罩,刘斐然不得不作出让步,道:“好吧,既然大家都栽了,我怎么好意思独自一人不栽呢?”
“大哥果然够义气。”张超殷勤道。
果然,果然,球队的一干人等,都暗自喃喃道。因为——刘斐然果然也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