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问有香火钱吗?”大刀帮帮众望着从巷口徐徐走来的人,北临城里居然有人敢向大刀帮众讨钱。
小巷中只有这间小面馆挂着盏灯笼,待那讨钱之人缓缓走到灯下,众人才看清他的模样。
那人剃着锃亮的光头,比帮主王大刀的头还要亮,年纪不过十几岁,那模样生得确是好看,面如冠玉、眉重如山,最奇特的是在这大冬天却披着件薄薄的僧衣,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眸子正望向大刀帮众人,似乎发觉眼前这帮人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这小僧愣了愣,旋即便看到被绑得结实的洛冲和吴七八。
“小光头,北临城里还没有人敢向我们大刀帮讨钱,你脑子烧坏了?”大刀帮帮众瞪着那小僧说道,这一番话引来身后一群人的大笑。
“小僧是鹿苑香火僧,此番入蜀便是寻那有缘人求取香火钱,各位施主若方便可以施舍小僧一二,权当积份功德!”香火僧也并不恼,依旧朗声说道。
“我们大刀帮也缺香火钱,我看你这小和尚身上的破烂衣服就捐给我们吧。”大刀帮帮众说着,便有两人提刀向前而去。
“各位施主既然不愿施舍,小僧当然不敢勉强,只求各位施主将这两名少年放了,也实为一份功德!”香火僧看着洛冲那快哭出来的求救眼神,慈悲一动,也没去注意大刀帮帮众脸上的表情。
“你是来救他们的?那就跟我们一起去大刀帮吧。”那说话的大刀帮喽啰望着有些傻呆的香火僧,痞气十足的怪笑道。
香火僧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道:“也好,师兄说这世间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仇怨,小僧这就随你们一起去。”
“不行,我们得把你绑着去,谁知道你半路会搞什么花样?”那喽啰没想到这小和尚居然答应了,继续怪笑道。
于是,香火僧又被绑成了另一个棕子,洛冲听着这小和尚和大刀帮的对话,心里急得直骂,哪有这么蠢的家伙心甘情愿被人绑呢?难道这小和尚听不出来这些大刀帮的家伙是在逗他玩呢。
洛冲嘴早就被堵了个结实,望着自己身旁的小和尚,怎么也看不出这傻和尚会有什么计谋,心已经沉到了底。
大刀帮帮主王大刀接到孙不二的通知后派出人前去,自己就端坐在大刀厅中。这大厅装饰极为华丽,却也俗气至极,茶杯要用银制的,木制桌椅都包了金边,那柄陪王大刀征战十几年已经光荣退休的大刀也没逃过一劫,被金的、银的、钻的镶了裹了好几层,放在厅后屏风上,这大厅总的来说就是个珠光宝气。
王大刀就喜欢这珠光宝气,以前饭都吃不饱,哪敢想这些东西,现在有了番成就当然得把当年缺的都补回来。王大刀喝了口从云州弄回来的极品普洱,虽然这玩意他喝起来使终觉得没大碗茶痛快,但这几十金才一两的普洱他每天都要喝上几钱,这是身份的象征。
正在纠结这普洱的怪味道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孙不二不愧是北临城参与混战多年的人物,被洛冲在裆下踏那几脚这时已经缓过了气来,当然这一路上也没少给洛冲苦头吃,现在的洛冲已经变成了包子头。
王大刀见人已绑了回来,满心欢喜放下茶杯,瞅了瞅众人问道:“怎么绑了这么多人回来?”
“禀帮主,洛冲这小子跟黑土门的吴七八混一起去了,属下们抓到他们后又来了个和尚想救他们,所以就一起绑了回来。”孙不二忍着痛,急忙上前抢道,这可是领功劳的时侯。
王大刀看了看吴七八,又看了看那和尚,说道:“你这和尚是什么来路?”
香火僧虽然被绑得结实,不过怎么也看不出落魄样来,倒还是一幅淡然模样,见王大刀问话,便答道:“小僧是鹿苑香火僧,此番入蜀为寻有缘人寻香火钱而来,路遇这两位小施主被贵帮帮众所绑,想请帮主放了他们两人,算是积份功德!”
听完香火僧的话,王大刀把玩着手里的两颗铁核桃没有吱声,眯着眼睛扫视了一遍洛冲和吴七八。鹿苑这个地方,他王大刀零星听过,所以现在在拼命的回忆,不过片刻便记了起来。跟鼎炉峰、秀士林、小镜湖齐名之地,因为一向不常在江湖上走动,自然渐渐被人所淡忘,王大刀能坐在这个位置,当然也有所凭借,他那跟长得猪头一样的脑袋除了不美观外,心思还是比较活络的。
知道对方来自鹿苑,这就让王大刀犯起难来,就在此刻一人突然踏入了厅中。
这人只不过是轻轻一踏,整个大厅便抖了一下,失神的王大刀抬起眼看向了那人。
进厅之人一身黑衣,左胸上别有一片树叶,头上则是一顶青铜色学冠,一脸傲气看也没看王大刀一眼,径直走向了那名香火僧。
王大刀也不生气,对这人他可不敢有任何的不敬,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身笑迎道:“不知秀士林小先生大驾,还请恕罪!”
秀士林学子均左胸别树叶一片,头上发冠依实力分青铜、白银、紫金、尊玉几等,虽然这人不过是戴的青铜学冠,但秀士林对入林之学子的考核之严格是天下共知的,更何况秀士林只收天启王朝皇宫贵族和元老大臣等世家之弟入林,不管是修行能力和身后的世家都不是他王大刀能得罪得起的。
那秀士林学子见王大刀行礼,淡然回了个礼:“秀士林魏南见过帮主。”他嘴上虽是一番晚辈见长辈之礼,可丝毫也看不出礼数来,王大刀当然不在乎,这魏南愿意在帮众面前这样说,算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他瞅了瞅那名香火僧,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打算再掺和这码事,急忙想起还有“紧急帮务”要处理,带走了大刀帮众人。
魏南能入秀士林,自也有一番能力,再加上家里世代为官,心中冷冷一笑,不再理会王大刀,缓缓走向香火僧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这位施主,小僧谢过!”
“大师不必客气,师尹常说鹿苑高僧有无上之修为,更有博大之学问,实为我秀士林众学子敬仰。”
“施主赞谬了!”
“大师这就请吧。”
“施主,还请让小僧将这两位施主带走。”
“大师,我念在师尹对鹿苑的尊敬,就当大师刚才那番话没说过。”
“施主与这两位少年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吗?可否说来让小僧听听。”
“大师,你已脱离红尘,自是不知手足亲情之重。”
“依施主的修为也该能看出,他两人不过十三四岁少年,最多可能是言语冒犯,可现在已被绑多时,算是作了惩戒了,想必他们再也不敢。再者,施主如此修为为难他两人,这事传出去让师尹知道了也并不妥当。”
魏南没想到这看起来比自己小而且傻呆的香火僧居然也讲出这番威胁自己的话来,确实秀士林之学子无一不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但师尹育人极严,鲜有让学子入江湖之事,此番他便是偷偷告了假,想查一查堂兄之死,将凶手诛杀后返回,哪知这中间冒出个香火僧。
“我听闻鹿苑有僧七名,修为皆是高深莫测,我不才入秀士林三载学得皮毛,今愿一见鹿苑之功法,如果三招之后我败下阵来,他两人任由大师带走。”
“这……”
“大师难道还想强人所难。”
“出门前师兄不让我与人交手,这世间之事无法就是讲开了便清楚了,施主与小僧可否再讲讲这其中道理?”
“不行!”魏南瞅了一眼香火僧,发现他并不是故意戏弄自己,这才没有发作。
“那……这样吧,小僧不出手,愿接施主三招!”
“你,好大的胆!”魏南虽然在秀士林里不过是普通之辈,但秀士林那股骄气早已入骨,哪受得了香火僧这番话的刺激,当即便发作了。
原本平静的大刀帮大厅因为香火僧的一番话开始沸腾了起来,这沸腾源自于魏南周身的气息,真元在他身上不停地涌现,不过片刻便让整个大厅突然了威压之感,被绑得结实的洛冲和吴七八虽是有口但却难言。
吴七八还好,毕竟没有开窍,只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而洛冲可就惨了浑身上下毛孔像被针扎般痛,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家伙怎么这么厉害,小和尚你跟他赶紧打完啊,再过会我洛冲小命就交待了。”洛冲泪眼朦胧的望着小和尚。
魏南早已气急,真元运足便率先一掌向香火僧拍去,这一掌去势极慢,慢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只不过掌气余劲让整个珠光宝气的大厅顿时便陷入了风眼之中,家具物什纷纷破裂。
香火僧依旧淡然而立,眼若平湖沉水,静静地望着魏南那一掌。
这一掌击在了香火僧胸口,那澎湃汹涌之势顿时便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香火僧面不改色。
魏南面色一变,剑光一闪,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这家伙太卑鄙了,居然用兵器……他的剑可真好看啊!”洛冲可不会放过这种高手间的比拼,虽然身上痛得要死,还是睁大眼睛看着场中的两人,他旁边的吴七八此时已经鼾声响起。
魏南手腕轻转,舞了团剑花,剑身光芒突的变强,耀如红日,刺人双目,就在这片红光闪动中,已将香火僧牢牢锁住。
香火僧依旧不动如山,双目望向魏南,一副任尔风吹浪打般的神情。
魏南心中怒气再起,剑光更盛,剑势瞬间化作一道匹练向香火僧压下去。
洛冲只看到他出了一剑,但却听到了十四声金铁相交声,待红光散去,香火僧依旧站在远处,神情未变,身上那件破旧的僧衣却多了十四道口子。
香火僧看了看身上的僧衣,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师兄知道我把苑里最好的一件衣服弄破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魏南见香火僧无恙,心中那无名业火早已冲天,借着怒气,浑身真元再提,手中长剑突然离手,直刺向香火僧。
这一剑,在洛冲看来不过就像是打不过别人,把手里的剑当暗器扔出去,能插死最好,插不死,也好发泄一下。
魏南扔出剑后,便没有再动,长剑片刻便与香火僧躯体相撞,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
长剑欲进,却奈何香火僧丝毫不退,这番交接之下,长剑首先败下阵来。
随着魏南扔出的长剑落地,这一场比拼也算结束。
香火僧望了望远处的魏南,行了一礼,旋即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确实不擅长打架啊!”
魏南没有去拾那柄剑,朝香火僧行了一礼,便率先走出了大厅,他现在浑身真元沸腾,必须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行。
他知道,早在第二招之时,香火僧便以僧衣被剑划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想让自己结束这场比试,但秀士林这人言出必行,哪怕是输也是骄傲的输。最后一击,魏南就知道,除非是林中的四奇才,否则同辈之人无人可与这香火僧一拼。经此一役,魏南也深知鹿苑之强大。
香火僧给洛冲和吴七八解了绑,引着两人走出了大刀帮。
洛冲一路都在拍着香火僧的马屁,而吴七八则摸着脑袋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睡着了。
香火僧望着洛冲和吴七八,难得的笑了笑,心中大感欣慰:“师兄说得没错,帮助别人就是很好。小僧现在很快乐啊……唉呀,小僧是出家之人,怎么能有快乐这种情绪呢,要不得,要不得呀!”
“呀,我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睡着了?”这时,还在那敲着脑袋想刚才经历的吴七八突然停下脚步叫了一声。
“为什么呀?”洛冲凑到他跟前,满脸好奇地问道。
“我今天没有午休呀,我平常都有午休的。”吴七八望着洛冲一本正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