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描述心中的百感交集,只是把脸深深地埋在它有着长长鬃毛的脖子上摩擦着,枣红马轻轻的运动着蹄铁。仿佛也在喜悦着我们的久别重逢。
那些生死擦肩而过的日日夜夜,是它给了我无尽的勇气和力量。它无愧于是我最忠实的伙伴,在触摸到它的一霎那,我的心中顿时又充满奇异的豪情和斗志。
我简直相信,它就是传说中具有异赋的战神之骑。它清瘦矫健的体格有着超乎寻常的灵动和耐力,我无数次在梦里重温着我坐在它的背上驰骋搏杀的情景。
它更是我日日夜夜的思念里重要一部分,今天的意外重逢证实了我心中的感觉。我真的就像突然遇见了久别的亲人,不知有多少话儿要告诉它。
自从进了总兵府,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我几乎以为我曾经的一切再也不会有了,现在才知道,是我的终究还会来到我的面前。那些无尽的寂寞说不定也不会是一场空等待。
杨铜感慨的说道:“公子,这匹铁血马一直被精心饲养着——”“等等,”我打断他的话,“铁血马?它叫铁血马吗?它不是一匹枣红马吗?”
杨严说道:“不是,公子,您再仔细看看,它的颜色应该是铁锈红,不是枣红色,所以叫铁血。”“是吗?”我认着看看,确实,它的颜色看起来更像铁锈红。不过,我老以为它是枣红色。(我是色盲吗?)
“它是一匹域外宝马,虽然看起来骨骼清瘦,但却耐力非凡,敏捷异常。老爷自从得了这匹宝马,珍爱非常。常说必得非常之人才可乘骑,公子确实没有负了老爷的期望。”
我的心不由得震动了一下,“非常之人?”我是吗?为了利用我,不惜以宝马相赠?可见他在我身上下了多大的血本。对我的期望看真是不同寻常的高。
我镇定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对杨铜杨严说道:“你们前头带路,去统领营!”然后我纵身跃上马背,要不是他们俩一前一后紧紧跟着,我真想奋马扬鞭,痛快淋漓的驰骋一阵。
要不是想到马上要去成天面对一个我讨厌的人,在失去小环之后又重逢了铁血,我的心情多少是开心一些的。可是——远远地,我已经看见死不休带着众多的巡城兵士在统领营前的校场列队恭候。
统领军营具是用粗大结实的木材建造,搭建辕门的木材更是巨大,显得威风凛凛。一面红色的镂穗,上面用黑色丝线镶绣着一个大大的“石”字是帅旗,正迎风猎猎飘扬。
我心里不痛快的想:“死不休的地盘啊!我该怎么才能克制住脾气,对他阳奉阴违?”死不休的右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胳膊吊在脖子上,脸上并不见痛苦的神情。
反而满脸堆笑,不等我行至近前下马,就大声说道:“阳城护防巡城统领石逋修,率众在此恭候公子,欢迎杨副统领走马上任。”他身后的兵士不约而同的高声说道:“见过副统领!”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一个副统领上任,也值得骄横的死不休带伤亲自迎接,做的这么夸张?明摆着着,是想讨好我。肯定因为我的身份之故。”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这么不由得表现出来了。我皱着眉,沉默不语的翻身下马,杨铜接过马缰,杨严陪在我身后。我看见死不休的脸上掠过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尴尬和不快。
不管怎么说,我毕竟还是在他们的军队里混了今天,大概的礼节还是知道的。今天,我既然是死不休的属下,就是有天大的恩怨也不能见面就打,礼还是要行的。
我来到死不休面前,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在下杨佛力,见过统领大人……”我偏不说昨天晚上的事情,要让我主动给他赔罪,门都没有。
亏得死不休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激烈的刀枪相向事情,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伸出左手想把我拉起来,口里说道:“公子快快请起,你我本来就是一家人……”
我不等他的左手触到我的肩膀,立刻闪身起来,也不理会他的自说自话。站起身子,我扫视了一眼面前那些列队而立的兵士。我知道这里面的许多人在再见到我时,一定是各怀心事。
昨天夜里还在拼命追随杀缉拿的凶犯,今天摇身一变,将要统领他们,可想而知他们心里的惶恐。特别是第一次和我遭遇的那一队巡城兵士。大概腿肚子都在抽筋吧。
我看见小武正带着他的兵士,他像所有有衔职的百夫长,小都统一样,站在队伍最边上。他并没有表现的如何得志,和所有同僚一样,肃穆而立。
我心里顿时对他另眼相看,他的行事为人果然不同一般。并不是轻薄好笑之徒,所谓荣辱不惊。昨天晚上我身陷那种境地,他却不避嫌疑,执意要我收下他。
今天我耀武扬威的前来走马上任,按说他就像一个好运气的赌徒,撞上了大运。看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高采烈的样子,甚至,他和所有的兵士一样,双目正视前方,压根就没有刻意的看看我。
我看见有些兵士不由自主的低头垂下眼睛,我暗笑他们的多虑,我会有那么不堪吗,瑕疵必报从来就不是我的做派,更何况此时此地。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于是,我站在他们面前,对他们微微一笑。“兄弟们……我虽然是暂时协理石将军带领弟兄们,但我一定会与你们同甘共苦,守护好阳陈郡。”
我说话的语气很快就缓和了气氛,死不休威严的看着他们,粗着嗓门大声说道:“都听见了吗?副统领将和我们同甘共苦,守护阳陈。”这些兵士立刻异口同声的高声应道:“同甘共苦!守护阳陈……”
迎接完毕,死不休一声令下,所有的人立刻解,该干啥干啥去了。我很快就领教了死不休,他表面上满面春风的迎接了我,还搞了这么一个声势浩大的接待仪式。
然后,他就笑眯眯的把我迎进统领营,落座献茶之后,立刻就有人报进来:“统领大人,夫人请您回去见客。”他马上打着哈哈:“公子稍坐,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