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杰军看了看表,抬起头。“这样吧,今天晚上的科目这么安排,前一个小时进行队列训练,后面的两个小时进行体能训练!”
然而,天公偏偏不作美,训练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大家仍然笔挺地站着,任雨水无情地击打着粗犷的脸颊。
严杰军站在队伍前面,雨水肆意地冲刷着他的全身,他却象丝毫没有知觉似的。“都给我保持好军姿,我要的是军人的姿态!一场雨就让大家没精神了?我告诉你们,我们是军人,战争是不会选择晴天还是雨天的,越是下雨,我们越应该精神抖擞,越应该象个军人!”
雨,还在无所休止地飘泼着,湿透的衣服,浸的身体冰凉冰凉的。但是,学兵们的心却是热的。
而且,接下来的体能训练也没有因为大雨的到来而有丝毫的减弱,在严杰军的指挥下,大家拼命地用青春的热情,挑战身体的一个又一个极限。鸭子步,蛙跳,伴随着那溅起的水声,共汇成一曲别样的旋律。
训练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邵锡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队伍回到了充满温馨色彩的分队。
这天晚上,邵锡做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个梦!
学兵队的训练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早晨,一声哨响,起床出操,收操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整理内务和洗漱,开饭后不过三五分钟后又集合训练,中午得背教学法,下午依旧是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或拳术训练,晚上还要出两三个小时的小操。而遇到星期天,学兵中队则组织官兵们帮助清理整个基地的卫生。唉,总之,没有停下的时候。
其实在这里,学兵们觉得最惬意的事情是看电影。每周一次的电影,或爱情片,或战争片,在那看电影的一两个小时内,很是满足。但看电影也是个风险投资,来回路上稍有不慎,就意味着一次额外的长跑或者体能训练,正向他们招手。
反正,这学兵中队是一个能把人折腾傻了的地方。队列训练时,也许你只是不经意间轻轻地瞄了别处一下,也许仅仅是短暂的半秒钟而已,那么你将会被揪出来受到严厉的惩罚。倘若你在队列里偷偷动了一下,那将意味着一份不少于五千字的检查,外加基地一大圈儿的‘奖励’。其它训练也是如此,总之,无论是什么训练,一不小心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后果。
其实,邵锡的自身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平时都是以最高的标准约束自己,处处留心,尽量把工作和训练都做的尽善尽美,但还是避免不了挨批挨整治。因为在队列里稍微走了点神儿,他被处罚围着训练场走了两圈儿鸭子步。
星期天,学兵们进行了两项骨干的基本技能小比赛,口令比赛和教学法比赛,目的是检验学兵们的组训能力。邵锡天生的大嗓门儿,口令上还能说得过去,但教学法,作为一个新兵,想把它掌握透彻,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因此,口令比赛中,邵锡得了九十八分,名列全中队第二名,而教学法比赛,他只得了六十五分。其实这次比赛的效果,总体上很不令人满意,大多数人的成绩都在及格线上左右徘徊,针对这一现状,学兵队的黑队长极为不满,集合各区队长狠狠地说道:“这帮兵还是不过硬,下午带他们去洗煤,体验体验生活!”
说到洗煤,这是历任学兵队队长积累的诀窍。如果中队干部们感到手下的兵不合自己的心意时,就让他们去洗煤。
硕大的一个煤场,被日光照得发亮的块煤展示着黑色的风采。学兵中队全体出动,每人一个脸盆,坐在煤堆旁,不情愿地将那黑乎乎的煤块在手里搓几下,脸盆里顿时泛起了层层黑沫,而煤块经过洗澡后,依旧黑得要死。待到干部们稍微离远了一点儿,学兵们就开始埋怨开了。
“我发现学兵队的教官全是傻帽儿,难道他们想改变事物的自然属性?真想不通!”
“对呀,有这样整人的吗?”
“洗煤,这是谁发明的创举啊?纯粹是吃错药了!”
“……”
大家都这样埋怨着,却依旧还要继续无奈地重复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一个小时后,有位三区队的战友实在想不通,把手中的煤块狠狠地往煤堆里一扔,站起来骂道:“去******吧,这个地方不是人呆的!我走,大不了我不成长进步了还不行吗?什么学兵队,什么预提骨干!简直是非人的待遇,再呆下去,我会疯的……”他越说越起劲儿,真有一股弃而远之的冲动。
这时候,高明军突然站起来道:“这也许是中队对我们的考验!我们应该心平气和地去面对!领导让我们洗煤,肯定有领导的理由,我们埋怨也得干,不埋怨也得干,还不如把自己的心情调节的好一点儿!”
那位发牢骚的同志瞅了高明军一眼,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讽刺道:“你算老几?还轮不到你这个新兵蛋子插嘴!”说实话,在学兵队,虽然都挂上了一道杠的新兵军衔,但谁是老兵谁是新兵,打眼一看基本上都能分出个八九不离十。老兵和新兵毕竟经历的事儿不一样,从身上的兵味儿来看,新兵和老兵很容易分辨。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公愤,尤其是里面的新兵同志们相继争辩道:“学兵队没有什么新兵老兵之分,大家来这里都是来学习锻炼的,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份了?”
那同志难敌众口,倒也识相,不再作声。
洗煤洗了近三个小时,煤依旧没洗白,人却成了黑鬼,但接下来还有另一项任务掏下水道。本来中队有几把铁撬,而干部们不让用,有些头脑比较灵活的学兵找了一些木棍用来掏垃圾,教官们却把他们猛批一通,并郑重宣布:“都给我用手掏!”
看着那股股泛着白沫的污水,还有被污水浸得分不清颜色的垃圾,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儿疯狂地袭来,众人觉得恶心,迟迟不敢动手。邵锡果断地挽了挽袖子,心想还是自己先牺牲一把吧!便率先用手在管道里抓了一大把垃圾,扔在垃圾车上。“这有什么难的,回去洗洗手就行了!”邵锡满在乎地说。大家见有人挑头,也都纷纷挽起了袖子,不顾恶臭味儿,争先恐后地用手往上捞垃圾。
忙碌了一天,晚上刚熄灯,分队里就有人长叹道:“这个星期天过得好充实啊,我学会了洗煤,学会了掏垃圾!”
“更重要是学会了变脸,象我这么英俊的少年,脸变得比包拯还黑!”又有战友补充道。
一阵唉声哀叹之后,战友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声哨响,所有的美梦都没了。“全副武装,楼前集合!”值班教官一声令下,分队里顿时骚乱起来,穿衣服,打背包,开枪柜,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其实这时候才深夜三点钟。
黑队长看着表,各区队开始整队,汇报。
“科目,紧急集合,目的,检验部队的紧急拉动能力,提高行动速度。具体实施办法,全副武装绕基地两圈儿,记成绩,成绩不合格者,勒令退回原单位!”黑队长又看了看表,对严杰军说:“严教官,你协助通信员记一下总成绩!”
又一场漫长的挑战,困意十足的学兵们,全身负重,开始了艰难的历程,眼睛因为睡眠不足剧烈的疼痛,而脚下的步伐,却是一点儿也不敢慢下来……
有一种极限,也许只有当兵的能够体会,偌大的训练场上,学兵队一字排开,每个人头顶上用手举着一块十几公斤的石头,纹丝不动。这也是学兵队的一项特色训练,反正给邵锡的感觉是,学兵队的所有训练课目,都是围绕着折磨人开展的!别说是用手举着东西,就是空手垂直举上十分钟,也得把手举麻了。但是学兵队的教官就是这样,变着法儿的折磨这群可怜的学兵。
“坚持住,都给我坚持住!胳膊不要打弯,举直了!我告诉你们,这项训练就是让你们挑战极限,我给你们掐着时间,坚持到最后的一个的记学兵队嘉奖一次,坚持不下来的,加举十分钟!”严杰军在战士们面前巡逻着,纠正着,学兵们简直象是一群被虐待的奴隶,虽然身心俱焚却只能任由他摆布。
“唱支歌,我起头,大家跟着唱,减轻一下注意力,不要老想着自己痛苦,越想自己痛苦就会越痛苦!”严杰军清了清嗓子,起头唱道:“有人说咱当兵的苦,预备唱!”
……
有人说咱当兵的苦,爬冰卧雪难享福;
有人说咱当兵的傻,妻儿老小全不顾;
有人说咱当兵的粗,歌舞也像走正步;
有人说咱当兵的穷,摸爬滚打别想富;
总要有人来吃苦,手握钢枪保国土。
国不泰民不安,哪里还有乐和富。
万家团圆万家乐,战士心里也舒服,
能为祖国挑重担,这里有啥都满足。
唱着唱着,有的战士觉得心酸,泪水和汗水掺杂在一起,脸上的湿润,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邵锡的心里也涌入了一丝伤感,是啊,当兵的当兵的就他妈不是娘生的吗?当兵的就该享受这非人的待遇吗?当兵的就该死吗?被人训着,被人吆喝着,胳膊早已被沉重的石头压的疼痛麻木了,可还是要坚持,因为邵锡知道,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说不定以前的磨难都前功尽弃了。
“你们要知道,你们是一名中央特卫,中央特卫是干什么的?那是全中国甚至全世界都鼎鼎大名的特种警卫部队,中央特卫,没有吃不了的苦,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们肩负着党和祖国交给的重任,必须要经受生与死的磨砺!这还不算什么,将来如果你们有人能有幸被选到特卫队,那训练强度要比这个大一百倍,但是你坚持吗?你必须得坚持,谁都想成为特卫团的特级警卫,谁都想风风光光地给首长当贴身警卫,但那是件容易的事情吗?不过我也可以提醒大家,有了学兵队的历史,即使你以后进了特卫队,那训练起来会顺手的多,会适应的更快!学兵队的历史,将是你们一生的财富……”严杰军滔滔不绝地给大家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