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条大街小巷,
每个人的嘴里,
见面第一句话,
就是恭喜恭喜。
冬天已经过去,
就是春的信息,
暖暖的春风,
就要吹遍大地。
这首每次过年时唱的《恭喜恭喜》之歌,在南洋的大小城镇里荡漾着,百听不厌。在南洋居住20多年了,每每在蕉风椰雨的这里过着春节,一股股南国热浪的气息笼罩着大地,过年与北方比较别有一番气息。这几年也常去印度尼西亚,华人过新年舞龙玩狮,贴上春联的活动也已盛行起来。即使在狭小的文莱国,华人只有5万多,2008年我去文莱开会时,曾看到当地的华人大团拜的情形。
在马来西亚,华人的文化更加浓厚,这也是东南亚中华文化保存的最完整的地方。记得十多年前,驱车和当地华人游逛华人村镇时,看到华人的家院门楣上都标有“陇西”“江夏”木碑,一问才知道是“李”和“黄”姓的标志(即李姓原籍为陇西,黄姓原籍为江夏),可见古老文化保持之久,即使在中国也见不到这些了。春节几乎是每个人的假期,在华人的影响下,每年春节马来西亚全国也放假两天。而过年则是华人的又一常见的文化特征。在马来社会,和华人相比较,一年四季马来同胞生活清闲多了,这里资源丰盛,他们生活很惬意,周六周日好多人不做生意而双休。而华人则非常勤劳,工作不断,记得我住的楼下有一对华人林姓夫妇开的家庭杂货店,记忆里则是常年开门,没有休息日,只有农历新年,才和许多勤劳的华人一样开始休息。
吉隆坡是个移民城市,华人居多,到了华人新年,华人多数驱车返回故乡,平常车水马龙到处塞车的大都会,则平静下来,宽敞的马路上车辆顿间稀少,这就看出农历新年在这里的影响了。新年在吉隆坡的大小超市、商店以及闻名的中国城——唐人街(也叫茨厂街),灯笼高挂,春联四处贴放。华人也有团拜会,大年初一,马来人、印度政党领导也要给马来西亚华人各党派走访拜年。过年从中国进口来的永春柑、芦柑、橘子也成了华人、马来人、印度人共同喜爱的水果。
“二十三,糖瓜黏,灶君老爷要上天”,唐山老人们(即从中国来的老一辈华人)就要准备年糕、糕饼、蛋卷、黄梨酥过年了,华人都有过除夕夜吃团圆饭的习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许多华人长者都要给儿孙小辈们准备压岁钱,大年初一则派发。华人中有客家人、潮州人、福建人和广东人之分,不同地域的华人也有一些不同的习俗。广东人过年前则准备了大量的腊味海产;潮州人在除夕夜则吃生锅,一家人围着火炉,欢欢喜喜地吃着鱼鳔、蔬菜和潮州蒸鱼、春卷等。有沙葛切丝炒鱿鱼(意味“年年有余”),还有意味着好兆意的芋泥;福建人则吃面线和炒冬粉,有些客家人则用柚叶洗澡(意味洗掉一年霉气),有些华人大年三十则用柑皮冲洗(意味着大吉大利)。
到了大年初七,南洋华人则认为是“人日”,即人人过生日,也有“捞生”习惯。“捞生”菜(即用广东话)源自中国,但却在南洋发扬光大。这种“捞生”菜一般用鲜鱼片、萝卜丝、黄瓜及酱油混杂而成,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用筷子搅拌,嘴里齐声喝到“捞生得风生水起,越捞越旺”。
此外,初九又为福建人大型的每年一度的拜天节,据说玉皇大帝初九下凡,福建人在初八晚上就要准备半夜祭天,主要的祭品则是甘蔗,福建人对甘蔗又很敬拜。据说明末清初,清军在福建大屠杀明代遗民时,许多民众躲入甘蔗林中躲了难,所以福建人至今仍感恩与此。
在新年期间,华人多去庙观朝拜,南洋各地华人庙宇又香火鼎盛,烟雾缭绕。马来西亚的华人又发明了“二十四节令鼓”,鼓雷阵阵,有些大户人家则请“舞狮团”在家庭庭院中舞龙耍狮,令鼓四起,龙飞狮舞,在高栏杆中上下跳跃。
2009年春节,遥居中亚吉尔吉斯斯坦的东干朋友阿卜杜加力和苏莱曼两家八口人,专程来南洋度假避寒季看望我。恰逢当地李金友先生宴请年会,东干人看他家里过年有送红包、“捞生”、舞狮、挥手春联等表演庆贺活动,都惊讶不已。虽然东干人和我是穆斯林,又是北方人,见到福建人感恩于甘蔗,用甘蔗作祭品等习俗惑然不解,使我们很高兴地欣赏到了不同地域华人的过年习俗和文化习惯知识,也深刻体会到了在异域的华人更加珍爱自己的中华文化的情感,恰如东干人虽不过年,和南方人不一样,爱吃饺子,又有剪纸的习俗以及用俄罗斯字母来拼学中文的特征。
南洋天热,过年期间,我又特别制作了西北的“浆水饭”,自嘲为“东南亚七八国,几亿人家,有浆水面者,仅此一家”。有西北老乡访客来此,虽是老总,看到有“浆水饭”招待,吃肉吃怕了的朋友也高兴万分。自言,浆水在老家一般只在夏秋时节有,现为冬季,而在南洋品尝,不仅能消暑解热,也可谓千金难得。牛年开始,在繁热的南洋用西北的浆水饭过节,不仅能开胃健康,也带着故乡的亲切。
除夕之夜,我在一阵阵烟花炮火气氛后的半夜的静谧时刻,分享这新春的欢乐气息。雨后初寒的深夜,南洋的夜晚是那样的万籁俱寂。从马六甲海峡上空吹拂的风雨声音不断地从周围的树林中传来。柔和的空气中弥漫着树林里似仲夏夜中散发出的泥香气味。回想着在我西北故乡的新年应该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时节。在那宽阔无际的西北峡谷平原中,山野一片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记得童年时曾在光滟回照的雪地里,踩着在雪地里踏出的步步脚印,也有观看各种社火、太平鼓的欢闹在西北的原野上飘荡。在寒冷的季节,新春的过度也是那样的美好。尤其是在那充满理想、纯洁的童年时代。离开西北一直居住在热带半岛上二十多年了,一直想念着在北方冬季过年的好日子,回想着我西北大地上长眠的母亲、爷爷们,和他们在一起欢度节日的温暖,让人感慨万千。古人云,“每逢佳节倍思亲”。尽管游子浪迹天涯,这种种感恩、悲怆、幸福的记忆,往往涌上心头,不能自已。凄凉和兴奋或许是一种游子过年的不同体会吧!这也为我在南洋的新春增添了无限的回味。
山城南北万株花,
雨洒大地显麦芽。
还是一年春好处,
北方风光让人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