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极不是滋味,其实卫斯自己也说不清楚,只他与李慕斯共同侍梅洛兰时,并没有太大的醋意,但清风不同。打从见到他开始,他与李慕斯就都不喜欢这个人。
也许是他过于俊美温顺的样子让卫斯与李慕斯心存忌惮吧。
但卫斯心里其实清楚,他讨厌清风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这个人心机太重了。之前梅洛兰对他并不上心,甚至在新婚一个月过后,她恢复了轮寝时,都没将他列了进来。
直到半个月前,清风突然跑到了梅洛兰经常经过的花苑小道上,在那里跪拦住了梅洛兰。
那时的他,神情凄然,似有满腹的哀怨。眼里更含秋水,一副可怜样,原本就温润如玉,柔美飘逸的他,在那时,更是显得动人心魄了。
“长公主,求你让清风侍候你吧。”
当时,梅洛兰只是看了一眼后便离去,没料到,他竟然就在那里跪了整整一天,直跪到梅洛兰心软了。
那一夜,他真的侍寝了。
“长公主,不是为夫心怀妒忌,实在是你如此做法甚是不妥,这要是其他的宫人也争相效仿,岂不是乱了套了。”当时卫斯极为生气,梅洛兰也觉于理不合,讪笑,任由他发牢骚。
但从此后,梅洛兰对清风就上了心,甚至他都能与已经升为侧夫的李慕斯一样平分轮着侍寝。
为此李慕斯也是大为不满,闹了好几天别扭。
不过,梅洛兰驯夫有术,没几天,三个人倒是相安无事地相处了。
只是,卫斯始终对清风心存忌惮。
清风起来,侍候着梅洛兰更衣时,脸色臭臭的,梅洛兰知道,他定然是不高兴卫斯这么早就来叨扰她。
不过,她不怪卫斯,心里反而与他靠得更近,也只有他,才知道她内心里最关心的是什么了。
“你先下去吧。”她对着铜镜,轻轻地整着衣裳,淡淡地对着清风说道。
清风却没有马上出去,臭着脸,呆在原地不动。
梅洛兰见他如此,扑哧一声轻笑,“下去吧,下次再轮到你侍候,本宫再好好补偿你。”
清风听到这话,马上开心了起来,谢了恩后,退了出去。
卫斯潇洒地走了进来,瞥见刚要退出去的清风,心里又是一阵的不快。清风心里也是不快,他微微向卫斯伏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卫斯将颜烈的书信拿与梅洛兰,她一看,喜忧参半。
喜的是,梅洛睛已经脱险,忧的是北疆王子慕白被宋天昊所擒,成了阶下囚。
“长公主,请不要过于担心,我已经派了单家兄弟潜往泰州了,该是能帮得上小师叔的忙的。”
梅洛兰略是松了一口气,如今的卫斯,无论在那一方面,都极是完美的表现出他的能力来,这让她省了不少的心。更让她放心的是,他的权利欲望并不强,会如此所作所为,全然是为了她。
她温柔地伏在卫斯怀里,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卫哥哥,只这一声,就让卫斯刚刚所有的不快全部消失了去。
两人坐下来,就泰州的张书城与韩炎火的关系讨论一下。
“长公主,你打算如何处置韩炎火?”
梅洛兰为难,摇头,“本宫暂时动不了他,他与母皇的关系极是微妙。表面上,母皇并没有太过于重用他,但他其实是重权在手,这点你该是比本宫更清楚才对。”
卫斯也是认可,愤愤地捶了桌面一下,“想不到他才是最大的奸贼。”
梅洛兰倒是不以为然,反而提醒了卫斯,“最好再仔细查一下母皇当年的事。”
卫斯明白,又一次与她秘密商议了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地上了悬索桥,铃铛地响个不停,江水浩瀚,哗啦啦地呜咽,若是在白日里,可看见江心雾气缭绕,一叶扁舟,如画如置仙境。
出了泰州后,宋天昊的追兵不再如之前的追得紧,为了梅洛睛的身考虑,中途改成了马车,这一路都未停蹄,直到来到了洛韵城外时,她才松了口气。
白发也是一样,到了城外时,他也是松了口气,然后,他也不多解释,就策马离去了。
马车走到了悬索桥中间时,梅洛睛突然叫停,然后,她下了马车,慢慢地走向桥的边缘。
施若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紧张了起来,连忙跟了上去。
夜深沉,半边明月,若隐若现,风很大,吹动着悬索桥,听得到桥摇晃时发了的吱啊的声音。梅洛睛站在桥的边缘,迎风,衣发随风飘动,幽蓝色的暗光之中,她如夜的精灵一样。她伸手轻轻抚着桥的铁索时,施若琳吓了一跳,忙紧张唤了一声:“公主?”
梅洛睛定了一下,轻轻地痴笑,“在这里,慕白曾救过本宫。可惜当日本宫非当没有感怀,反而还总觉得他烦人。”
施若琳愕然,心才稍是放了下来。
“公主,不要太自责了,慕白王子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梅洛睛回头,迎风而笑,悲戚,心酸。
“若琳,本宫想好了,他回来后,本宫就与他好好过日子。”
“那,颜……”施若琳想问她,颜烈又该如何时?定住了,心里阵阵的涩痛,她终于也感觉得到公主那种想爱又不能爱的痛苦。
梅洛睛知道她的意思,落漠一笑,也是没有说什么。她从怀中取出一件用丝绢包着的东西,慢慢地打开。
成婚那日,她原本就想着将它包了起来,从此不再将她对宋天昊的爱深深埋藏。可惜,到最后,她依然没能下定决心,反而将它藏在怀里,放不开。
鎏金簪,你陪同本宫也有十几年了吧,十几年了,经过多少曲直呢?簪子,本宫要什么款式没有呢?华贵、清纯、别致、精美的,任一种都无法如你一般,一直跟随在本宫身边。你曾救了本宫的性命,你也让本宫与宋大哥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日,在梧桐树下,本宫将你赠予宋大哥,原以为,此生姻缘已定。没想到,世事如棋,变化莫测。而今你若有灵性,是否此刻也能知本宫心中之痛呢?可惜,你非活物,你只是一根冰冷冷的簪子,永远无法体会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这样的你,留着,只会徒增伤情,别了……
梅洛睛颤抖着,轻轻地吻了一下鎏金簪,呵呵地笑了一声后,手伸了出去,神情坚定,紧紧咬了一下牙。
别开脸,手一松,簪子在幽蓝色的光线中,一闪而过,消失在夜中之中。洛河水,呜呜向东流。
“公主……”施若琳怔怔地看着这样的她,突觉悲从心中来,说不出的硬哽。
“走吧。”梅洛睛异常坚定地转过身子,大步流星地向着马车走了过去。
不久后,洛韵北城城门破例地在深夜中打开,放了一辆马车进入,而后,马车马不停蹄赶往飞霞宫。
原本寂静、似昏昏欲睡的飞霞宫如被惊醒,睡榻中的梅洛兰一激动,一向注重形像的她竟然只穿着白底的内衣,披了一件薄披风,赤着脚,就匆忙地跑了出来,惹得后面一大堆嬷嬷宫女们惊叫个不停。
卫斯也是随意乱穿了一件后,追着梅洛兰的身影赶了出来。
一路奔袭,顾不得脚下阵阵的疼痛与身后的叫唤之声,梅洛兰一口气来到了正殿上,那里,灯火正亮,灯下,站着一个清瘦的背影,乌黑明亮的长发,随便绾起,留下了一大部分垂直披在身后,风一吹,撩起了阵阵柔媚。灰色布衣,俺不住的青春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