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擦了一把冷汗,这才躬身拜道。
帝北尊拂袖转身朝自己的坐骑走了去,“风扬,传令下去,大军开拔!”
“是!殿下!”
很快,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必胜!必胜!”
眨眼的功夫,只看到漫天扬起的粉尘里,奔雷轰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整个大军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朝蜀国皇城开进,飘扬的旌旗不断的在辽阔的天空下肆意的飞舞着,蓝天外,忽然传来了几声苍鹰的嗷叫声,寂寥的天地间,忽然弥漫笼罩着一片压抑而紧张的气息。
马蹄轰鸣声如同炸响的惊雷一般,天的尽头隐隐卷起了滚滚的烟尘,远在城楼之上的蜀军一怔——
大周的铁骑终于还是来了……
整座城楼都在燃烧着,涌起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滚滚涌起的黑烟之中,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蜀国皇城的街道已经被喷洒的鲜血染红了,地上到处是倒下的尸体和断肢残臂,战士们挥舞这手中的战刀不停的嘶吼狂叫,铁骑奔袭而过,后面便有一大片的尸体倒下,浓郁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天空中不断的传来食腐的秃鹰凄厉的叫声,混着那一道道惨叫声,令人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大周铁骑的攻势很猛烈,在仅仅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起先是防守薄弱的西门被攻破,紧接着,由于两头夹击,东门很快也被攻破了,大周的将士攻入城中,开始肆意的掠杀。
大战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整座城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传入耳中的是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和急促仓乱的马蹄声,城中到处是燃烧弥漫的战火,惨象不堪入目。
帝北尊策马而立,平静冷淡的目光透过夕阳的余晖遥遥望着眼前这座恢弘大气的议政大殿,神色十分的冷漠,他正在漫不经心的听着风扬在身边汇报着战况。
“殿下,蜀国皇城已经完全掌控在我们手中,蜀皇自刎于长寿宫,皇后跟其他妃子皇子公主服毒了断,所有皇族皆以伏诛,这是蜀皇的遗体!”
风扬命身后的将士将蜀皇的尸体抬了上来,上前拉开遮脸的白布。
帝北尊转过视线,看了那张已经合上眼睛的老脸一眼,见他面色十分平静,脸上似乎还隐约带着一道微笑,然而,看在帝北尊眼中,却隐隐觉得有些悲凉。
他很快的收回目光,默然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抬头望着眼前依然恢宏美丽的皇宫,深深的吸了口气,淡漠的下令,“将他们都厚葬了罢,命将士们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战场,本殿累了,处理完一切之后,就到议政大殿来,本殿在这里等你们。”
帝北尊落下这么些话,清冷背影缓缓从夕阳淡淡的余晖里穿过,一步一步朝跟前宏伟的阶梯走了去……
“殿下,你还好吧?”
步上最后的一级阶梯,身后忽然传来苏羽那关切的声音,帝北尊收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整座蜀国皇宫,冷艳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道非常奇怪的神色,他看了身旁阶梯下的苏羽一眼,忽然低沉道,“终于攻下这蜀国了,但是,苏大人,本殿觉得很奇怪,明明应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是每每这个时候,本殿都觉得自己这双手……”
说到这里,帝北尊忽然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那双修长洁白的大手,仿佛上面沾着什么洗不掉的脏东西一般,沉默了好一下子,才抬头对苏羽道,“每每这个时候,本殿总觉得这双手上沾着的鲜血怎么也洗不掉……”
“殿下,您现在是做大事的人,是大周开元以来最具才华的王者,您带领我大周的将士成就名垂千古的霸业,引领我大周千千万万的子民掀开我大周新的辉煌盛世,这可是一件造福子孙万代的宏伟大业!”
苏羽说道,顺着帝北尊看着已经渐渐西沉的夕阳,叹息道,“没有人愿意战争,谁不想过和平幸福的日子?可是……我们都身不由己……”
帝北尊沉默不语,抬起头,淡漠的看着已经沉寂下去的天空,嘴角扯过一道自嘲的冷笑,随即便转身朝议政大殿内走了去……
又是一个冷夜拉开了帷幕,踏风驮着司空堇一路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下走,昏睡之中的司空堇只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直都在颠簸着,直到很久之后,感觉踏风的脚步慢了下来,后来恍惚之中,她好像隐隐闻道一股很好闻的暗香,意识模糊之中,她好像看到有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不停的在她的跟前晃动着,再往后,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清晨时分,夜间刚刚收歇的细雨又开始继续了,而此时,距离大辽塔塔城的两百多里开外的一座深山的山脚下的一间茅舍里,却隐约飘来一股淡淡的药香,茅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在苍茫的烟雨之中徐徐摇曳飘散,几道欢快的鸟叫声传来,隐匿在这片山林之中的茅舍更是显得安宁静谧。
茅舍的回廊外,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裙蒙着面纱的女子正蹲在炉前煎药,浓郁的药香不断的随着拂来的凉风冲进室内,里室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里室的床榻间正躺着一个女子,女子浑身发冷的颤抖,厚厚的几床棉被遮在她身上似乎也不管用,此时她满头秀丽的长发披散着已经被满头的大汗浸湿,而且她的脸色苍白毫无半点血色,蔷薇粉唇很是惨白紧紧抿着,似乎在咬牙隐忍着什么……
没错了,躺在床榻间的人正是司空堇,踏风一路驮着她下山,便直接来到这间茅舍外,茅舍的主人救了她。
流淌在鼻间的药香越来越浓郁,不停冲刷着司空堇的意识,一直在黑暗之中挣扎的司空堇终于抓住了那一丝流失的意识,吃力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