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她就是俪群会的会长,走到哪,哪里就战战兢兢。
俪群会的会长,就好比古代的后宫,会长就是皇后娘娘,统辖六宫,掌握了所有人的秘密,这样一个角色,是令人又妒又恨的。
但凡出席宴会或者慈善会,若俪群会的会长选了金色的礼服,其他太太就不敢穿类似撞色的颜色,冒犯了她,随时会被太太们排斥处理掉。
名流圈,是神圣又肮脏的存在,站在神圣的位置,做着肮脏恶毒的勾当。
九九跟兰仲文在一起,底细肯定早就被太太帮的人翻出来了。
“燕兮?”
“是的,年轻的时候,她曾喜欢过郁循,跟我有一些过节,她这个人,你第一次接触,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好人,但是她的心是绝对的黑,你要提防她。”
“嗯。”九九谨慎应下。
易珈蓝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
良久良久的沉默。
九九突然问,“小姨,你们都不打算回香港了吗?”
易珈蓝轻轻摇了摇头,“不回去了,香港刀光剑影的,还是隐居适合我们,而且你姨父的身体始终没有好转,要是回了香港,我怕他有性命之忧,在这里,起码那群老狐狸知道我们把大权交出来了,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人生就是一台戏一台戏接着唱,甭管你唱的戏是多么震撼火爆,也有落幕的一天,也有散场的一天。
要懂得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才能在晚年的时候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财富,安枕无忧。
在风光那都是海市蜃楼,留着命,才重要,郁循的命,对易珈蓝来说,远远比站在人生巅峰重要。
也对,小姨和姨父曾是名流之首,他们站在第一,第二和第三自然不会甘心,就像古代的篡位,谁不想当皇帝啊?谁不想天下第一啊?
留在国外,也是暗示那群人,他们真的退下来了,让那群人可以放心,同时也可以保护自己,他们拿了绿卡,就是美国人了,本国的刑罚已经治不了他们了,就是有罪,也会变成没罪。
九九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易珈蓝,良久,她才压着声音问道:“小姨,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
“我也不知道。”易珈蓝微笑,声音淡淡的,“但是我觉得我这样的决定没有错,人总是到了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年轻的时候我太要强,跟你姨父相爱相杀,现在想来,我后悔及了,我怎么就那么不懂珍惜呢,弄得现在,想和他去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出门就是为了看病,看他被病魔折磨,我又难受得不行,九妹,如果可以重来,那些时光,我愿意与他快快乐乐的甜言蜜语,而不是用来赌气吵架。”
小姨和姨父的事情九九也有耳闻,他们年轻的时候,因为都是强者,闹了不少腥风血雨的恩怨。
没想到最后变成了一对。
果然是世事难料,九九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小姨和姨父可以幸幸福福地在一起。
“九妹,回去的时候,替我问候一下姐姐,告诉她,我过得很好,还有,我决定要领养一个孩子,你是女的,我就领养一个男孩吧,给你找个表弟。”
九九忍俊不禁,“现在才找表弟,是不是太迟啦?都比我小二十几岁啦。”
“没关系。”她笑着说:“心不老就行了。”
九九离开书房的时候,小姨也回房间去照顾姨父了,她看着那扇米色大门从眼前关上,心中的惆怅也散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觉得是对的,就坚持吧。
滑雪那天,阳光格外灿烂,照耀在四面都是被霜雪封住的冰壁,就像镜子一般的光滑。
九九穿着厚厚的滑雪服,俏脸被寒流冻得明媚绯红,仿佛轻轻一碰,莹白的肌肤就会破开。
她坐在小板凳上,慢慢把脚套进滑雪鞋里,因为穿得太厚,她弯腰时有些吃力,也有些笨拙。
“九九,等下。”
粉殇玉砌的冰面上。
兰仲文拿着滑雪工具慢慢走来,明晃晃的阳光中,他的眼珠似乎是透明的,淡漠的疏离,却有着绝代的风华,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九九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兰仲文蹲下身子帮她把护肘和护膝戴好,九九撑着滑雪杖发呆,一看就是有心事。
她昨晚一整夜都翻来翻去的,兰仲文知道她没睡好,安静地帮她把滑雪鞋按在滑雪板上。
“九九,你会滑雪吗?”
“会滑板鞋算吗?”
兰仲文摇头,“那个不算。”
“那我不会。”她以前都没见过雪,又怎么会滑雪呢?在法国的那些日子,她冬天也不会出门,一个人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
“你要是不会,等下就跟着我,别跑远了,知道吗?”
“好。”
他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厚重的滑雪服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觉得笨重,相反,白色的滑雪服衬得他的面容飘逸若仙。
“九九。”他沉吟片刻,“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聊聊吧。”
九九轻轻摇头。
“我还不了解你吗?”他又坐了下来,轻轻吻她的额头,“你的情绪一直写在脸上,我一看就知道了。”
她低垂着头。
想起小姨昨晚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是知道以后机会不多了,所以要求也变低了,只希望他好好活着,两个人可以厮守一起,就满足了。
她惆怅地回忆着这句话,对兰仲文说:“兰花儿,我总在想,如果姨父出事了,那小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