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消散

分离出去的鬼元已经很远了，杨缺也只能感应到极其微弱的一丝气息。作为一只鬼，杨缺心里此时很迷茫。他原本不应该管这件事，但是依旧帮助了那个胖子。损失自己的鬼元去救别人，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已经超出了青水恩师所说的行善了。但是，杨缺心里莫名的多了一种害怕，他怕张华的魂体就那么消散在他的家人面前。就像他记忆中当年的那一个片段一般...“多谢大家帮忙了...”张华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人们，高声喊道。此时猪已经被宰杀了，一众人正在剖开猪。准备整理猪的内脏。阿慧也在忙碌着，她得准备一伙人的饭食。张华点了只烟靠在木房的墙壁上，眼神里充满留恋的说道：“阿慧，你可真好看啊...”“赶紧去帮忙，人家都来帮忙你，你在这儿抽烟...”阿慧把削了皮洗净的土豆麻利的切成片状，对张华埋怨道。张华呵呵一笑，说道：“我这就去，这就去...”说完搂起袖子就要走去帮忙。“要不，你不舒服就休息会儿？”阿慧有些担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壮得像你养的牛，哪里不舒服了？”张华笨手笨脚的加入了在忙碌的众人。村头又来了一辆小轿车，这车并没有像张华那样小心翼翼的进入村里的泥巴路，而是一路上被磕得哐哐直响的赶到那辆卡罗拉的身后，然后停了下来。正在卡罗拉小轿车身边玩耍的一群孩子被吓了一跳，连忙远远的离开了车子。只有阿福一个人还站在车边。身后的小轿车上面下来一个浑身都是黑色衣服男人，这男人的面容冰冷异常。当然，这是在孩子们的眼里。一群孩子又被杨缺的样子吓了一跳，阿福也有些害怕，但是还是死死的站在小轿车边，不肯离开。杨缺一副冰冷的扑克脸，再加上王佳佳为了衬托他的气质，特意给他买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这样的搭配，也难怪孩子们害怕。杨缺并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向他感应到张华的魂体的地方。“叔叔，你是来找我爸爸吗？”小福的声音从杨缺身后传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杨缺听到这个声音，回过头来，对小福问道：“你是小福？”小福用的点了点头，小脸红扑扑的望着杨缺。“嗯，我是来找你爸爸的。”杨缺看到小福点头，也回答道。“那我带你去我家，叔叔...”小福说完就小跑到了杨缺的前面。小福领着杨缺走了到家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张华，张华由于越帮越忙，被大家分派去担水了。“妈妈，这个叔叔来找我爸爸的...”小福对着阿慧喊道。他也没发现张华的身影，而一众帮忙的人看到杨缺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也不敢打招呼。“啊，客人快请坐。”阿慧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手，连忙递过一张椅子。“谢谢。”杨缺道谢之后坐下。一众帮忙杀猪的人低声议论道。“看这样子，怕是有事才来的。”“看人家这副表情，估计是张胖子欠人家钱...”“不会吧，这小车都弄来开着的人。”“这就不一定了，或许这小车来路也不正...”张华生硬的担着一水摇摆着回来，看到杨缺坐在了自家门口，愣了一下。“回家也不请我来做客？”杨缺已经起身走向张华，并且张开了双手作出一个拥抱的动作。张华不明所以，连忙放下水桶，不知所措的让杨缺抱住他。一股精纯的鬼元又顺着杨缺抱着胖子的手涌了进去，杨缺用鬼语低声说道：“我低估了鬼元的流失速度。”张华感受到了这股鬼元，心里也明白了杨缺所说。只不过此时不太方便交流，用力的用手抱了抱杨缺，嘴巴蠕动了半天，但是并没有说出什么。“这就是你媳妇？”杨缺把鬼元注入张华之后，便放开了张华。看着阿慧对张华问道。“是啊，是媳妇儿。”张华语气有些低沉。“嫂子，你好，我是胖子的朋友，叨扰了...”杨缺虽然语气生冷，但是话语说的极其客气。“没有没有，客人你先坐，马上就可以开饭了。”阿慧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杨缺在给张华注入鬼元之后，并没有离开。陪伴着张华感受这家里的一切。张华虽然笨手笨脚，但也忙前忙后的帮忙着。那个白发老人用浑浊的双眼盯着张华看。那个忙碌的女人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着张华的身影，然后，温柔的一笑。那个跟在张华身后的孩子，每隔两三分钟，就叫上一句爸爸，仿佛要把这两三年没有叫的爸爸都补上。杨缺做了四百年的鬼，那遥远的做人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待到吃完了饭之后，杨缺就要离开了。“大哥，您等等...这只猪腿给您。”阿慧已经从张华那里打听到了，这小车是杨缺的。而且张华还说了，明年不一定出门打工，就给杨缺开车算了。杨缺没有说话，打开了车的后备箱。张华帮忙把猪腿进去。“你也要跟我走了，不然随时会消散在他们面前。”杨缺对着张华说道。张华瞬间呆立在场，脸上的悲苦之色浓郁难看。杨缺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张华作出决定。“老板，您等我一会儿。”张华回过头时，已经变成面带微笑。招呼着老人、孩子、和女人一同走了回去。张华坐在房间里，有些爱怜的对阿慧说道：“阿慧，家里还要你辛苦一两年，刚刚来的那个老板是来催我回去工作的。”张华接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好几扎红色的人民币，又对着阿慧说道：“这是六万块钱，那位老板预支给我明年的工资。你拿着修间屋子，包工包料出去让别人做。你就别辛苦了。以后我虽然会跟着老板天南地北的跑，但是还会经常打钱回家来的。”“娘，小福还小，我再出门去挣两年的钱，然后就回来给你养老...”“小福，你要听你妈妈的话，今年爸爸要出门去好好给刚刚那位叔叔做事。那位叔叔答应爸爸了，爸爸如果努力给他做事，他就会把那辆小轿车送给爸爸，你也喜欢那辆小轿车吧。”阿慧仔细的看了看张华，并没有说什么。起身去为张华准备行李。老人生气的说道：“做什么事，都不让人在家里安心待上几天。”小福有些不舍，又有些兴奋，天真的说道：“那爸爸明年回来那小车就是咱家的了？”张华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给老人说道：“这不人家都提前把工资预支给我了，我不好好干能行么。”张华回家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行李。所以这个时候阿慧已经收拾完了，正蹲在火边给张华煮着鸡蛋。“六万块钱一个月合五千的工资了，包吃住吗？我给你拿在随身用吧。小福我会带好的，娘的身体也还算硬朗，我给你缝了两双布鞋，穿出外面怕丑，休息的时候可以换脚。还有几双鞋垫，那个自个儿缝得要暖和得多，放在鞋子里面人家也看不见丑。”阿慧声音有些哽咽，对张华叮嘱道。“嗯，我晓得了。钱给家里，我在外面一个人顾一个人，没问题的。”张华本来有万千语言要说，想不到最后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张华没敢再逗留，拿过阿慧给他准备的包裹就要离开。一路都没回头的走向小轿车。“哎，你等等...哎！这鸡蛋都熟了。”阿慧连忙追了出来，老人也杵着拐杖往张华的背影看去。至于孩子，听说爸爸要走，早就跑到小轿车旁边守着。阿慧手里捧着几个刚从锅里捞出来的滚烫鸡蛋，跑到了张华的车边，对着玻璃窗里面的张华说道。“给你啊！”阿慧焦急的说道。张华闭上了眼睛，并没有打开车窗。杨缺看着手被鸡蛋烫得通红的消瘦女人，原本不是血肉的魂体仿佛被什么深深的刺痛了一下。还有那个白发老人，还有那个幼小稚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