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不全然相同,在他的印象中,阿璃是乖张的,张牙舞爪的,如同铜墙铁壁般的无坚不摧,他的目光随着漫天飞舞的粉色钞票变得越发深沉。
在她隐忍且冷漠的神情里,他猛然发现,在不曾参与的七年中,时间夺取了她太多的光辉。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去勾搭年少爷!”
情绪激昂的情况下,总有出头的人。眼瞧着那只避而不及的手臂,她索性闭上眼睛。
没有预想的疼痛,反而一阵好闻的茶香包裹住她,她抬头正好瞧见年辰澈的似笑非笑的侧脸。
他目光沉静而冷漠,浑身散发冷冽的气息,眼眸似不经意扫过嚣沸的人群,最后定在挑事者的身上,笑不及眼底淡淡的说,“我倒不知道你有资格代我出面。”
那人手还扬起定在半空,原本的嚣张荡然一空,在年辰澈的注视下如临深渊,声音细小的回道,“我...少爷...她们对您出言不逊。”
他的压迫感太浓重,几句辩白的话在他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年辰澈唇角微挑,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反而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品质极佳的手帕子,轻轻擦拭着刚才碰到人的右手。
在做这件事的空档,他语气轻柔好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哪家的?”
被问的少年一时不知他语气里的意思,便老实回答,“洛阳李家。”
擦完了手,他不声不响的把手帕朝人身上丢了过去,抬眼问道,“李恒家?”
李家人哪里还有方才的气势,立马唯唯诺诺的弯腰弓背,捡起已经落下地上的手帕子,低三下四的回道,“是,只不过不是本家,是李家的分支。”
年辰澈点了点头,眉眼带笑侧身望向身后的张忠,问道,“这算是聚众闹事了吧?”
“是,”张忠从容不迫的回道,“照学校规矩,李家从本家到旁支都应当开除学籍。”
年辰澈转头看向已经脸色惨白的少年,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是不错’一样,平静无痕的说道,“那就照着规矩去办吧。”
年辰澈声音不高,却是一字一句都保证能让在场的人听见。
他目光懒散的扫过一圈,一字一句都让众人不寒而栗,“再去问问,还留着的人是些什么身份,赶巧一起办了吧。”
这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只怕是惹人笑话,笑其大言不惭,但是从年辰澈口中说出,众人无一不是心惊胆寒的。
不消片刻,原本人声沸腾的人群,瞬间消失殆尽。
被留下的李家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若只说处罚他一人,他虽悔恨却也勉强能够承受,可事关家族命运,他断然没有胆量做这个罪人,更何况他不过是李家的旁支。
七尺男人双膝跪地,声音听得出已是浑浑噩噩,“少爷…是我错了,我不该聚众闹事,不该越俎代庖...少爷…我错了。”
对身下人的哀求,他视若罔闻。
松开了圈禁着白沐璃的手,将身旁之人细细端详,那冷厉的目光在望向她的瞬间,变的柔和起来。
他动作很轻为她整理了耳前的乱发,像是哄着小孩一般的语气柔声说着,“怎么如今这样不懂的照顾自己,恩?”
白沐璃身体在他禁锢之下变的异常僵硬,习惯了与人疏离的她,根本找不到能够应对的策略。
方才扬手要打她的李家人见此情景,立马调转枪头,拜在她的脚下,不留余地的磕着头,巨大的响声震的她心疼。
“同学...求求你...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其实这个人其实根本就不认识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叫不上来的。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陌生人,却在几分钟之前,像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冲了过来扬手便要打她。
当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年辰澈的及时出现,或许自己已经在他的煽动下,被人打的皮开肉绽了吧。
她不知所措的望向年辰澈,后者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动容。
“我...”她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找不到开口放过对方的立场,“先回去了。”
听见白沐璃并不准备帮他求情,李家人顿时便大惊失色哭喊道,“不,同学,求你,求求你!同学,我不是有意的,相信我,我也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你当我疯了,是我疯了,我疯了,我自己明天一定会去校务科请求退学,但是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最后的声音已经是哀哀欲绝。
恍然间她似乎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那年走投无路的她,似乎也这样凄惨的跪倒在命运的面前,哀声断气的请求着施舍和怜悯。
大家都不过是在势力面前贪生怕死的蝼蚁而已,这样的她又怎么狠得下心去夺人希望,他们的尊严,在现实面前是一文不值的。
最终还是不忍心的开了口,“少爷,他像是疯了。”
年辰澈眼皮向下,居高临下冷眼静看的说道,“那就是疯了。”
漫不经心的五个字,却是定了一个家族的命运。
在旁的白沐璃只觉得被命运捉弄无力的骇人。
还有断断续续感恩戴德的话从她后方传了过来,只是她的心却已经是苍凉一片。
她低着头快步回到了宿舍,一直到了宿舍喝下整杯凉开水才稍作缓解。
她不经意的抬头,正巧对上韩笑笑不明深意的双眸。
“沐璃,你会不会看不起我。”韩笑笑的声音无力地在房中散开。
白沐璃内心苦笑,看不起?她哪里还有资格看不起任何人,无论是韩笑笑的煞费苦心还是刚才那人的自不量力。
至少他们都是有选择的,不像自己,一只被命运摆弄的困斗之兽。
白沐璃在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语气说道,“你一个人静一静吧。”
韩笑笑狠狠的握紧拳头,一直到白沐璃消失在门外许久,都不曾松开。
“你在这里干嘛?”
不知何时出现的向枚,冷不丁的在她身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