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闭上双眼,嘴角不时颤抖着,总是欲言又止.
半晌后,曹化淳终于道出一句:“都过去了,我现在老了,有些旧时的心愿,虽想了却,却是力不从心了。”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那曲‘满江红’,我想你天天都在弹吧?因为你忘不了那段仇恨,对不对?”王允不再拉长着脸。
曹化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泛起丝丝绯红。
王允顿了顿,又说道:“我认为你还没有老,你还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你就在这儿郁郁而终,就像你刚才弹的‘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你就这样一直内疚下去。还有一条路,就是和我一起对付魏忠贤。”
曹化淳心中一惊,“你想对付魏忠贤。”
王允点点头,“我刚刚听到公公曲中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这几句曲子充满了斗志,气势如洪,其实你根本不甘心,你也想去报仇,你苦等了这么久,你每天都在经受着仇恨的折磨,只是没有机会,对不对?我能听得出。现在我来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同样,这也是我唯一的机会,没有你我办不成,同样,你少了我的话,你也不可能让魏忠贤还那笔血债,现在…我来了,你还在等什么?”
“朝天阙…朝天阙?谈何容易,我现在是待罪之身,困身于此,你知不知道,只要我踏出南京城一步,就是死罪。我现在已落到这步田地,还能拿什么跟魏老贼斗?”曹化淳说完后痛苦地摇了摇头。
“公公不要太沮丧,您只是被贬而已,我现在是大明甲级通缉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曹化淳大惊道:“啊…你,你,我当你在京城还有股势力,想结盟抗击魏忠贤,想不到你也是一名犯人,我们两个犯人想去搬倒东厂这座大山,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哈哈哈,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儿可不是想来开个玩笑,魏忠贤权倾朝野,没人会傻到和他拼实力,我们也没那资本,但我们可以用脑子,”
王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只要用心,没有做不成的事,唯一害怕的,就是你不敢去想象。”
曹化淳看着王允那副严肃的表情,透出的那一股股刚毅之气,激起了曹化淳的斗志。
“那你千里迢迢地来找我,定有良策,我倒想听听你的想法。”
“只要曹公公你活动你以前的关系,让我进入紫禁城,我就能博一博。”
“你一个甲级通缉犯,进入京城都不可能,更别说京城的核心…紫禁城。”
王允笑笑:“入京这一关我能想到办法,自己能做到的事也不敢劳驾曹公公。公公无需操心我入城的事,但是我入城之后如何进入核心?那紫禁城我如何能入?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公公请放心,没人会担心一个通缉犯会进入紫禁城,里面也绝不会在墙头贴上我的悬赏榜文,我要是进去后,其实会比外面还更安全。”
曹化淳遥遥头,说道:“没人进得去,紫禁城是用三丈高的城墙把它围了一整圈,在这三丈高的城墙下又围了一整圈护城河,护城河深两丈,宽十八丈,任何人不得靠近,这是座森严壁垒,万民莫入,唯一进出的四个大门为午门,神武门,东、西华门,进入紫禁城的人都得分身份而选择从哪道门进入。你就算是进去了,里面守卫相当森严,十步一哨,五丈一岗,通夜不休。里面有近万间房屋,新到之人熟悉地形都得花上半个月时间。就算你碰巧遇上魏忠贤,可他身边随时都有人很多保护,你若有江俊之勇还勉可一试,但也别想活着出来。
王允道:“曹公公你误会了,我不光是要魏忠贤的命,我要对付的是整个东厂。我进去是要找当今皇上。”
“你一个戴罪之身,想潜入紫禁城找皇上?他会相信你一个犯人的还是相信魏忠贤的?你还没说明来意可能就被当刺客拉去刑部了。”
“我进去之后我自有我的计划,只是我用什么身份得需公公来安排。”
曹化淳想了想,对王允回道:“太监,只能用太监的身份,我可以给你引见路子,先净身,再…”
“慢,慢,慢,这样不行,太监净身了之后,两个月都下不了床,我不可能等那么久,我看公公你肯定也没什么太监速成法什么的吧,就算你有速成法,可是太监进宫后运气好的话,想接近皇上,也要等个十年八年的。”
曹化淳说道:“可是我只对宦官那一行熟悉。”
“公公还记得刘涛吗?禁卫军的总提督,他以前和您一样,都被王安提拔过。我认为我更适合当个禁卫军,这样…能接触皇上的机会才更多。”
曹化淳道:“刘涛却实受过我义父的恩惠,但要他帮你进入禁卫营恐怕很难,禁卫军的审核是相当严的,你的身份来历,会从你祖上三辈查起,并且每个禁卫军从几岁就隔离于世,不受外界一丝影响,都对皇上忠心不二,况且每个人的身份都有备案,平白多了个人可不是小事,插进禁卫军很困难,就算是我去求刘涛他也不一定会帮这个忙,万一出了点乱子,他就是死罪。”
“呵呵呵…”王允笑了笑。
“公公有所不知,那魏忠贤为扩张自己的势力,已经把锦衣卫督统关进了大牢,现在的锦衣卫督统是他干儿子田尔耕,而刘涛是魏忠贤的死对头王安一手提拔起来的,刘涛肯定知自己随时都会被魏忠贤栽个莫须有的罪名,魏忠贤除掉他只是时间问题,我想现在的刘涛早就坐如针毡了,他应该很明白自己随时都会被冤死。公公和刘涛有些交情,而刘涛也知道您跟魏忠贤有深仇,他为了他自己,一定会帮你。”
“你认为刘涛会让你去见皇上?他决不会冒那杀头的风险,让你一试。”
王允笑了笑,“那是当然,他肯定会害怕我万一搞砸了,牵连到他,所以我不会对刘涛说我要去面见皇上,只对他说我是东林党的人,想收集些对魏忠贤不利的证据,好让别人在皇上那儿揭发魏忠贤,刘涛肯定愿意让魏忠贤多个东林党的威胁。”
“东林党的人不是被魏忠贤全部铲除了吗?”曹化淳有些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公公你仔细想想,风及一时的东林党,它的根就那么浅?当年他们都发展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了。东林党与曹化淳的血仇是永远都洗不清的,现在他们只是不敢露脸,大明天下只有东林党对魏忠贤还有些威胁。刘涛不会去细查的,他现在做梦都想魏忠贤快点死,以求自保。我也只是拿东林党做个幌子。”
曹化淳并不表示赞同,但也没有反对,只是皱眉凝思。
片刻后,曹化淳慢慢站了起来,对王允说道:“勉可一试,我可以帮你写封书信,做些引见。”
王允听后大喜,又抱拳道:“曹公公,你知道芒针吗?”
“老朽虽不才,但在天启年间管理过东厂几年,当然知道芒针,老朽从小也喜欢钻研医道,我可以告诉你,你中的芒针无人能解。”
“原来曹公公知道我中的芒针了。”
“你以中芒针多日了,我佩服你的毅力,我看见你后脖上的芒针,才相信你是东厂的敌人,所以我比较相信你,要是别人来对我说这番话,我定会认为他要不是疯了,就是魏忠贤还惦记着要我的老命而派人来设计于我。”
王允“啊”了一声,心里一阵失落,如果曹公公都解不了这芒针,看来自己麻烦不小。
王允又问道:“那么曹公公会蛰魂针么?”
曹化淳愣了一下,“哈哈”一笑之后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老朽从小就对针灸感兴趣,当然会使,蛰魂针可是东厂见不得人的把戏。”
王允笑道:“曹公公会的东西可真是多,能否教晚辈几样?。”
“你想学什么?”
“变噪驱声之术,能教我么?”
曹化淳端起茶杯后又愣了一下,“哈哈哈,鹦鹉学舌的雕虫小技,你愿学的话不难。”
“可是曹公公,我想说……我现在是带艺之身,再跟你学艺还真还有些难处。”
曹化淳含笑点点头:“我可不想收你做徒弟,咱们做忘年之交怎么样?”
“呵呵……就算是忘年之交?”王允坏笑了一下,又道:“那…就先这样凑合着用吧。”
……
天姿聪慧的王允,虽然没有一身习武的精骨优势,但学一些小把式还是能一点就通,持别是那种能暗地里使坏的东西,很是符合王允的胃口。
王允要求曹公公教的东西,一学便会,就连曹公公这样的奇人也时时惊叹眼前这王允,领悟力并不输于自己年轻的时候。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己是第四天了,王允不仅学会了董玉在自己身上用过的蜇魂针,曹化淳所创的驱舌变声之道,王允也能仿得七、八分相似。
现在的王允已只差一样东西,就能算得上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应该是向曹公公道别的时候了。
王允心里暗暗地道“差的这最后一样东西,也不知道曹公公舍不舍得把它赠于我,有了它我才能事半功倍。”王允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