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听完后,眼神里那丝杀气竟开始消退,只见他慢慢地摆摆头,对曹化淳说道:“你口口声音地说要重审厂卫办过的案子,可你为什么又要勾结厂卫?与刺杀你的孙超狼狈为伍?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暗杀了多少大明的忠臣良将?”
曹化淳听完之后一愣,接着又笑了笑,说道:“想不到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妨直说了吧,那只是一场交易,权益之计…”
王允还没等曹化淳说完,怒道:“交易?你知不知道我百叶会十二个兄弟都惨遭他的毒手?魏老贼倒台之后,他孙超可是被通辑的厂卫杀手,人人得而诛之,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可是就因为你的这一场交易,他孙超以前欠那些命债就不用还了吗?”
“我再说一遍,这只是仅益之计。”
王允摇摇头,“你现在马上派人辑捕孙超的话,我可以不和你翻脸。”
“你放肆,王允,你可别太猖狂,公是公、私是私,凡事都得先权衡利弊,孙超现在已经是弃暗投明了,你知道孙超这几天做了什么吗?他把潜藏在京城的厂卫杀手翻了个遍,抓了整整七十四个匿藏在外城,准备伺机行动的厂卫杀手,你想想,京城藏匿这么多魏忠贤的人,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危险?孙超的功能抵过。”
“砰”王允一掌拍在桌上,吼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来京的目的,除了救两个人之外,再就是诛杀孙超,孙超杀我那么多兄弟,我立过誓,一定要替我兄弟报仇。曹…曹公公,你阻挠我救欧阳太师,我只当那是你坚持你的原则,我可以不与你争论,可你现在又想保孙超,这一点…我可无法接受。”
曹化淳冷笑了一声,又摇摇头,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对王允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也答应过孙超,他只要肯戴罪立功,他以前无论有多大的过失,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王允瞪大了双眼:“看来,我们已成了相互的拌脚石。”王允的双眼有些血丝。
曹化淳转过身,背对着王允冷冷地回道“不要把情况想得那么不尽人意,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今天我叫人找出了杨林叛国一案的卷宗,细看之后,我认为那杨林还没有让我大明有实质上的损害,只要她悬崖勒马,我就给她戴罪立功的机会,我可以帮她联系兵部尚书王洽,再让这个杨林,向金国投送一些有利于大明的假消息,只要…”
“够了。”王允打断曹化淳的话,说道:“你想让每个人都成为你的棋子么?…算了吧,杨林的事,我现在已不敢劳你费心了,我现在关心的是孙超,你那日在城门口遭到孙超的偷袭,你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了双簧戏,你们俩人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曹化淳后脖子一凉,发现王允以在此刻用一把鱼刃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后脖子上。
王允永远忘不了在遵化那间石屋,永远忘不了那一个夜,那夜他一下子失去了十二个兄弟,现在回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还是那么清晰,那夜的惨烈场景,还是那么血腥。
这许多天的努力,让王允毫无收获,他已耐不下性子了,此刻他的双眼好似快要喷出火一般,看样子,他生气了。
“你想听什么?”曹化淳的语气平缓,并没有一丝紧张。
“原原本本,一字不漏。”
“哈哈哈,‘一字不漏’?王允,就算你有兴趣听,我也没那耐性跟你慢慢说,我就长话短说吧。首先孙超假扮成霍渺的样子靠进姜宗元的大军,想暗杀我之后一走了之,把凶手嫁祸于霍渺。”
王允问道:“我想知道你和孙超当时是不是第一次见面?”
“当然是第一次见面,你认为孙超时常会跑去千里外的应天府看望一个充军的囚犯?”
“那好,我就当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我听人说,你当时在大轿内大呼‘有厂卫刺客’,为什么孙超假扮成霍渺之后骗过了那么多人,还包括身边一起共事的御林军,却骗不过你这刚刚见第一次面的陌生人?是不是你现在还在对我撒谎?”
“哈哈哈。”曹化淳大笑几声后回道:“当时我坐在轿子里,那孙超骑着一匹马,他走到我的大轿旁边,用马鞭撩开我的大轿窗帘,哈哈,我从在应天接过圣旨之后就是朝庭里屈指可数的正二品官员,你说他一个五品官员敢用马鞭去撩二品官员的轿帘?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这正常吗?”
曹化淳背对着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当时我看到孙超之后,发现他的眼神很不对劲,那是一种欣喜的眼神,里面闪烁着幽光,就像是一只豹,发现猎物后眼中闪烁的幽光,最重要的是他的喉节,我曹化淳几岁就净了身,大半生是在宫里渡过,深知太监有多么渴求能拥有一个正常人说话的嗓声,有极少数的太监用银针扎入喉部的鹦口穴,再用强厚的内力催其嗓声变得底沉,久而久之,已消失以久的喉节又会凸现出来,但它与常人的喉节有细微的差异,它会非常地光滑,看上去很‘紧绷’的样子,这是因为它是在人成年之后重新冒出来的喉结,所以会有“紧绷‘的形状,御林军里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喉结,因为太监是不能当上禁军的。由此我推断出面前的御林军是个冒牌货。”
王允听完后,又问道:“那你用什么方法在那么多人面前收买孙超的?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勾当?”
“哈哈哈…勾当?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说了这是一场交易。当时周围的人虽多,但是我当时是孙超的人质,五丈之内就只有我和孙超二人,当时人多声杂,我和孙超说话别人根本听不见。孙超可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魏忠贤一倒,厂卫也就无依无靠了,他当然想找个更大的靠山,以求自保,我当时只作了稍稍的引导,他就倒戈了。”
王允暗道:“难怪昨天我告诉孙超,黄键已死时,孙超当时的表情是一种兴奋之情,想那厂卫高手如云,但论武功只有黄键能胜孙超,孙超知道黄键一亡之后,厂卫诸多杀手里面已无人能再与他孙超抗衡了,想不到霍渺杀掉黄键,也为孙超清除了一个很大的威胁。”
王允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冷冷地对曹化淳说道:“接下来你和孙超就开始演戏给大伙看,一定是你援意孙超诈杀你?"
“对,我不能让孙超已投靠我的事情让大家知道,当时那么大的场面,里面肯定混有厂卫的眼线,我就让孙超使了点苦肉计,瞒住厂卫的眼线,好让孙超回去之后大展手脚,一网把京城里的厂卫打尽。”
王允冷笑了一下,说道:“你当时和孙超背靠着城墙,你让孙超把手中的七寸鱼刃匕首悄悄地插入墙壁的石缝,再向侧面用力一掰,七寸刃口的匕首被折去六寸之后,孙超手中那匕首就只剩下一寸刃口了,然后他用这把…仅一寸长刃口的匕首刺入你的心脏?”王允说完后,迈开步子,转到曹化淳面前,双眼冷冷地盯着曹化淳。
曹化淳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又回道:“之后我受袭倒地,被御林军抬进库房,让周围的人认为我已经没得救了,等你和刘涛赶来时,我又假装醒了过来,慌称自己心脏的位置与常人不同,躲过了刺客看似至命的一击。”
王允点了点头,说道:“我想,也只有这样才符合逻辑,什么心脏异位、什么不死之身,何其的荒谬。”王允的声音细若蚊吟,仿佛在跟自己说话。
“王允,你知道我身上有三块麒面金牌,为什么我只发放出去两块,而始终留有一块吗?因为剩下的那一块是留给你的,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和判断力,这麒面金牌像征的是权力,也是实力,可恁它调配三品以下所有官员,常人做梦都想拥有这金牌,你如果有兴趣…”
“够了,曹公公,我绝不会与孙超为伍…绝不会,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干涉,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救出杨太师,也会用我自己的办法去杀掉孙超,我王允再也不会来求你。”
王允说完后,放下手中的匕首,转身便走,但王允刚迈开步子,却又停下,王允忽然想起昨日碰见的那个江湖术士时,心中猛地一惊。
王允想道:“那术士好像知道很多东西,并且用鬼神之说误导过自己,但那术士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当时误认为曹化谆是鬼魂的呢?”王允感到一丝紧张,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压向自己。
王允想到此处,回转过身,对曹化淳道:“我还想提醒一下曹公公,在你身边很可能藏有内细,我昨日碰见过一个江湖术士打扮的人,我也不知道怎样去形容他,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人深藏不露、非常地可怕,你很可能受到了此人的监视,也许,他现在…将会是你最大的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