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不是与身俱来,而是从你将某一个人放在心上开始。到他远离,只剩一个背影,将之定格,删除,愈是果断,愈是刻骨铭心。方显得你如此,卓尔不群。
元旦过后,主显节那天,一份礼物由BRINKS送到我手中,那是英国嘉德勋章的证书。简短的说明,将于近日迎接新任诺福克公爵回伦敦。嘉德勋章的获得者,纹章院院长的封号,将再度赐予你,诺福克女大公殿下。凯瑟琳比阿翠丝诺福克。
终于,孩子,你顺利的长大,即将出生。母亲为了你,将准备一场战争让你离开德国。
弗雷德里克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握着手机的手似乎是愤怒着再抖动。我等着法定丈夫发火。
“凯瑟琳,为什么英国纹章院给我电话?”
“尊敬的公爵,您难道不明白欧洲的贵族制度么?看来是要给您授什么勋章了?”我笑着忍住胀气,你现在衬衣那么皱了还不换,宿醉啊。
他扭过头去:“我去---洗一下,酒气会很熏------”
“怕什么,我熏到现在了。”
他停下脚步,并不转身:“你那八分之一血统,来自于诺福克公爵?他们要来迎接我们去伦敦----授封?”
“那意味着你要么放弃现在的封号,要么----只接受勋章。”
“我现在脑子很混乱,你等我一下,我----等一下跟你说。”
我笃定地回到自己房间,小心地摸摸挂在胸前的钥匙。听见他卧室的门开的声音,也一把拉开门,看着他和漂亮的安娜齐齐站在我面前,我客气地打招呼。
“用过午饭再走吧,已经准备好了。”
安娜看看我,鼓起勇气说道:“夫人,您保重身体。您也太狠心了,居然使用BRINKS。什么文件交递往返伦敦都是用BRINKS!”
我笑着挥手,也不阻拦。心想我不用这个不是在别人的主场寻死么?弗雷德里克一把把我拖进他房间。
“你解释一下,诺福克公爵跟你什么关系?”
“有必要么?你可以自己去查。早就告诉你查错方向了。还有,作为第三十七位顺皇位继承人,即便是总统也阻拦不了英国人来接我。”
他长吁一口气:“好,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预产期还早,这么急着去干什么?”
“我这种贪图名利地位的人,自然希望在诺福克宫待产,更闻名遐迩一些。”
他扶住前额:“你让一个亚洲人去继承英国爵位?还闻名遐迩?”
“英国人自己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你的M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不,肯定和M无关,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了------该死,你在英国受的教育!那也不可能,你一直在中国。”
“摊牌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奉劝尊敬的公爵,不要做出什么有损自己名誉的事出来!”
“摊------牌?你要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英国的-----亲王?”
“恩,孩子一出生,协议就生效,这是当时定下的条款,请您牢记。”
“凯瑟琳,你这种-----所谓的坚强,我习惯了,你要去伦敦,那现在就走,我去会会你那莫名其妙出来的律师团!”
“那就------太感谢了。”
“凯瑟琳,你只要跟我说一声对不起,我们就---------”
“本小姐不允许自己犯错,所以不会说对不起。”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一个孕妇斗嘴。”
“弗雷德里克,我----------可能需要去医院。”不争气的凯瑟琳啊!我忍着痛:“通知我的英国律师,让他到场!”
“-----现在?”随后他看见我的羊水破了:“凯瑟琳,怎么回事?医生都说了没这么早!”
孩子还是提前来了。德国公爵抱起我:“你忍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你现在最好不要那么激动。”
“不担心丑闻了?不用担心,跟你没关系,这是未来的诺福克公爵-----”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你给我闭嘴!你早产这么长时间,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我抓紧还清醒的分分秒秒提醒他:“听我说,孩子出生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跟你说话,通知英国律师。我要带孩子马上去英国。”
“我陪你去英国,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你怎么让这个孩子受封!”
“欢迎你做观礼嘉宾。记住,只是嘉宾。真是可惜,真不应该让孩子出生在德国。”
“这是你自找的,凯西,看着我,凯西!”
车在奔驰,司机有些吓傻了,是啊,我多久没有出门了?没有关系,为了孩子,哪怕再久,都是值得的!
我睁开眼睛再度看见阳光和超级帅哥杰,感恩不已。
他俯身吻上我的额头:“祝贺你,凯西,你当妈妈了。我是教父!”
“孩子呢?”
“孩子很好,你不太好,你那个白痴丈夫,终于不负众望上了头条,而且是全欧洲报纸的,你的英国律师很厉害,说诺福克女大公在德国被限制了自由,导致生产不顺利,差点没命,申请了限制令。他只有打电话求我来照顾你。你---------太厉害了!不过人家是亲爹,不能限制他接近自己的孩子,所以,德国律师很快又能在这里晃来晃去了------”
“是我外婆厉害,钱太多为了避税买爵位。我列支敦士登还有一个亲王的头衔,孩子,可以让我看一下么?”
杰苦笑:“凯西,--------你是双胞胎,但是有一个------不许哭,现在哭眼睛要不好的。男孩很好,女孩子情况很糟糕,他也算尽力了。亲爱的,有好消息,你哥哥已经来了,在外面跟他----说话,叫他进来?”
“我只要见末末。”
“你的---公公婆婆也要见见你。”
“拒绝见,女大公现在没空。”
杰笑:“你现在应该起来走几步,你躺了一个多礼拜了。你的英国大夫说你要走动,通气了才算能吃饭。我扶着你去看看孩子?”
挪动几步出了房间,末末立刻过来抱紧我:“好了不起的妈咪啊!不许哭啊!哭了眼睛以后更看不清男人,嫁不出去了!”
于是,杰和我一起看向弗雷德里克。他木然地凝视我,我当没看见地走过,往育婴箱走去。
末末激动地指着男孩子说:“你看,眼睛好大的,跟你一个样!”可惜是蓝的,我忍着眼泪,看向女孩。
护士大声训斥杰:“不能让尊敬的女大公见到孩子,她现在不能伤心!”杰乖乖地扶着我退后一步,腼腆地笑笑。
我拉住护士:“你快点告诉我,孩子怎么了?我也学医的,为什么都在暖箱?”
“yourhighness,女孩子很虚弱,先天心脏发育不完全还有---并发症,--------您丈夫不肯放弃治疗,昨天开始有些------好转。男孩子现在没什么问题了。”
我一下子腿软,名义上的丈夫冲过来扶住我:“凯西,会好的,假以时日,会好的,再多点时间------都是我的错,不让你去医院检查。”
“请别碰我!”
杰却插不上手,末末扶住前额开始哭泣:“凯西,我---忍不住,告诉他了。让你一个人背负这种隐秘--------不可以!你这一生够累了,经历的够多了!周家对不起你,沈家我们姑且不论排除在外,再来个你外婆拜托你-----嫁给他,为了保护他的隐秘出生,他还软禁你,不是见到BBC新闻,我还觉得你幸福得不得了。他妈的我妹妹的命到底是得罪什么狗屁王八蛋了?
庄浩杰,你老实说,她在瑞士还好好地给我发邮件,后来妈的邮件越来越短,后来妈的都是你转发,**的在慕尼黑呆着也不告诉我,她------生个孩子还尼玛差点没命!我怎么当初那么信任你!”
“安德鲁,凯西就是这种隐忍个性,什么都懒得解释,碰到这位德国人也是这种德性,没法沟通。不是她的律师发现协议有问题,舆论公开,直接威胁要起诉,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见都见不到!”
我眩晕着试图推开律师:“协议怎么有问题了?Jay,我授权你是以诺福克宫的名义召集的律师团,怎么会协议有问题?”
杰安抚着末末,听到这里,对着律师大眼睛一横:“你自己没仔细看清楚,他签的名是斯蒂夫。所以你们的离婚协议无效!但也够是丑闻了,毕竟有12位德国律师见证的。女大公要是起诉德国公爵,在英国也闻所未闻,大陪审团估计都召不全。所以按照现在德国法律,他还是你丈夫,你要离婚,就必须回伦敦起诉他。这事要不是他一直不说话,早就天天头条了。还有个孩子的抚养归属问题,说实话凯西,现在很棘手。勋爵等你的-----指示。你失血过多,昏迷,昨天才好转,今天才能下地。-----暂时还是身体要紧,先不要管这些。”
我愤怒了:“太----太----恶劣了!”
“对不起,凯西,你现在不能激动,我是太----恶劣了。”蓝眼睛黯然地抓着我:“等你身体好了,孩子身体也好了,我们再来面对-----协议。”
“末末,我的遗嘱你收到了么?我万一不幸死了,你帮我照看孩子,英国的钱要是不够,列支敦士登还有,养活全世界律师都够了,他根本不要孩子的-----不能给他抚养权!”
“我求求你不要伤心!凯西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听哥哥的话,我才有了外甥外甥女,你可必须好好活着!我外甥外甥女没妈怎么行啊,没妈就跟你一样------”然后可怜的末末气结。杰也受不了了,仰头忍着眼泪:“弗雷德里克,我求你放过她吧,让我带她走,让我带她去伦敦,你不想当父亲,我当,我想,我一定会做好父亲的!”
然后我隔着玻璃看见我女儿开始抽搐,雪白的皮肤呈现出紫斑。律师一把捂住我的眼睛:“医生已经在了,凯西,别看,别担心。去躺着好不好?”
我摇头,杰推开病房的门,我被强行放到病床上,末末跟进来,重重关上门,冲着律师恶狠狠地一句:“你去看着女孩,可能又要输血了。”
“输-----血???”我撑着要坐起来,被杰一把扶着。
律师用力闭一下眼睛:“不要告诉她!凯西,两个孩子还好都是----我的血型。我去一下。”
律师一走,杰便把枕头支起来让我靠着:“我妈找的厨子已经在慕尼黑了,他给了我你自己制作的菜谱,欧洲人生小孩生完就吃冰淇淋的,不似我们亚洲人,你晚上就可以吃饭了。现在饿不饿?”
贴身女仆雪儿哭丧着脸捧着鲜花进来:“夫人,您----醒过来了?”
我微笑一下:“雪儿,来见见庄先生,每次叫你传信的,就是这位先生。”
“夫人,庄先生已经自我介绍过了。老---公爵夫妇希望可以见您。”
“没空。”
“夫人,他们---问了我不少情况,我也就如实说了。他们等在外面也很久了------”
我懒得理,知道这花必定是他们带来的。杰和末末互相看了一眼,杰发话:“我去见一下,是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间来。”
门却是敲了几下推开了,我忙不迭地挡住脸。公爵夫人高大,明艳动人的脸,一袭香奈儿黑白套装,公爵则与律师几乎一模一样的轮廓,严谨严肃。
“我亲爱的---凯瑟琳,实在还不习惯称女大公。”公爵夫人坐了床沿的一点点边,旁若无人地只是看着我:“记者把这家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听我说亲爱的,弗雷就是这种什么都不说的个性,跟公爵一个样,不像他哥哥能说会道跟我象。听说你们这次误会很大,英国的贵族圈几乎是大震动,教皇都问为什么女大公婚礼没有请教廷派主教主持-------”
“母亲,请您回避。”律师悄无声息地进来站在公爵夫人身后。
我有些迷惑了,外婆不是说弗雷德里克是公爵夫人和前芳廷顿公爵**的产物么?为什么这爷俩这么像?于是大美女笑着先出去了,杰和末末互相看一眼,也抬脚欲走,律师一把拦住末末:“安德鲁,劳驾你---留一下?”杰只能一个人带上门离开。
傲慢的老公爵这时才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蓦地微笑,几乎是和儿子一模一样的动作:“芳廷顿?诺福克?幸会,凯瑟琳。”
“父亲,这位是---凯瑟琳的哥哥。封号太多,现在似乎尚未决定用哪一个。”
公爵立刻挺直了向后转,实在是动作一丝不苟:“幸会,大公殿下?”
末末倒也不否认,伸出手去:“幸会,公爵。家妹在府上过得不开心,我准备带她回伦敦。何况孩子还需要受洗。”
我心惊,末末居然讲话真的像亲王啊!不由地喜滋滋的,到底是在伦敦政经念书的。律师看我一眼,也微笑一下:“等你健康了,去哪里都可以。”
我立刻冰封住脸。老公爵到底是老公爵,用力握住末末的手:“容后再议?在下来是要说明一件事。”拍拍末末的肩膀,往床边转过来,看着我:“凯瑟琳,赵夫人所谓的那个人,是我。”
石破天惊啊,老公爵是----**的产物?
“前芳廷顿公爵要是活着,现在大概九十多岁了。他是我真正的父亲。”
我扶着脑袋摇晃,律师俯身扶住我:“凯西,是真的,所以我父亲和赵夫人商量,才有了我们的婚约。芳廷顿公爵觉得很对不起我父亲,所以才留下遗嘱要赵夫人想办法合理合法地----给我父亲一些产业。其实真的有没有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遵循契约精神,我当时是被---嫉妒蒙蔽了眼睛,我的所有的行为举止都不堪回首,我恰恰忘记了你是喜欢合理行事的人,没有去仔细追究原因。”
末末见我长时间沉默,点点头:“你是应该好好地解释,凯西平生最恨的是背叛,至亲至爱的背叛!你是她丈夫,你的所作所为完全违背了婚姻誓言。我认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一直以为是水土不服,孩子现在这些问题,恐怕还要怪我,让她----触电。你知道凯西为什么拒绝庄浩杰?”
律师顿了一下,我也顿了一下。
“我妹妹很多时候很聪明,有些事上很笨。我冷不丁问过她几次为什么庄浩杰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你却看不上,她回答的是,她不喜欢别人强迫她做什么事,比如强吻她。可是,有些事她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愿意成全自己。比如说我知道她画画画到一半发愣,是为什么,对着一瓶花突然地叹息,是为什么,沏茶到茶凉了,忘了喝了是为了什么,我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所以,我决定求婚,还通知了庄浩杰,你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她会勉强答应我,在不知道我是她哥哥的前提下,她像生吞了无数只老鼠一样的脸色,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和庄浩杰站在舞台上,我拉着她往外面跑,她听见你的勃拉姆斯,泪奔。明白了?”
“明------白。”
“你还不是太明白,我之所以通知庄浩杰,是没办法,我要他的飞机带她走,她只能是我十六岁的妹妹,当不了我老婆。我私下认为庄浩杰更合适她,因为他真的没有文化差异,知道怎么哄女生。最后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妹妹这种自命清高的人,对于配偶的要求近乎苛刻,她如果别有图谋,肯为你生孩子?”
于是律师震动,唏嘘:“谢谢你,安德鲁。这几天我也很-----明白了。”
“所以应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很多事,是本能。我若是她,你没这么高兴,我会弄死两个孩子再做一份鉴定证书扔给你,然后周游世界想着你备受煎熬就觉得很爽。这是背叛我周末末人的下场,可惜我这妹妹基因太善良,毕竟不是同一个妈。”末末拍拍弗雷德里克。
老公爵笑着向末末点头示意:“殿下说得很好,弗雷这方面很欠缺,他欲娶凯瑟琳将近十年,真的娶了竟然是这种局面,很失败,还劳请殿下多多指点。”
末末苦笑:“允许你叫我安德鲁。我爱我妹妹重逾生命,但从未想过一丝一毫的其他念头,当时令郎和庄先生都钟意吾妹,我只是小试一下,两个便自动退让,我当初觉得这两个一个都配不上我的----凯瑟琳!爱,从来不容妥协,必须争取!弗雷德里克,我妹妹愿意为了我妥协,是因为她知道我爱她胜于你,你不配她那时为了你争取!所以,我带她离开你们,心安理得!你们的爱,脆弱经不得半点风雨,所以今天这个结局,也是必然!如此没有信心。我妹妹不信瑞士银行保险库,她信任我更甚。而弗雷德里克你呢,猜忌,多疑,对自己毫无信心,这样的爱,是烦恼,是累赘,是多余!”
“安德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律师绝望地看着我。老公爵听着不是滋味,开门先开溜:“我----出去一下。”
我叹息,说不出话来。
“你这话问我问得太迟了,我自信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比你更爱她,庄浩杰不一定比你更爱她,但是他宽容,他没你那么---善妒!你现在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能有用么?能保证她不得产后忧郁症么?她陪我一个月,关照我定时吃饭睡觉运动,她自己呢,差不多相思病变忧郁症了,听庄浩杰说,你还玩什么订婚气她,是不是?所以,我带她走,以后,看你们自己造化吧。你想娶她,她给你机会了,你自己没有好好抓住,那就------自己再找别的机会吧!”
我感激地看看末末。末末冲我做个鬼脸:“凯西,你也别得意,就因为他-----猜疑妒忌,你就趁机闭上嘴巴戴上高傲冷漠面具往死里折磨他,我真带你走了,你能保证不得忧郁症么?所以你两个现在情况,属于两难!弗雷德里克,你----还是应该主动点,别一副你爱干嘛就干嘛,我反正准备壮烈牺牲样,不然,庄浩杰恐怕面临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机会,我要是他,不会不抓牢的。”
“安德鲁,请你留下来陪着她行么?”
律师居然也会如此恳求末末。末末啊,你什么时候能豆子能成这个样子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学的心理学啊?
“妹夫啊,跟你说,我老爸为了赎罪,总算马上派驻伦敦了,我呢,有一个货币进修课程在伦敦大学经济学院,所以,带她走是我很乐意的,你要是不想让你老婆以后嫁个什么英国贵族的或者一怒之下嫁给庄浩杰,那么自己看着办。顺便告诉你,我妈也改嫁了个有头衔的,我妈跟我妹她妈是亲戚,所以你称我亲王没有错。只不过我从来不稀罕,但为了我妹妹,我可以稀罕一下!我那个头衔带着我妹的头衔,连接了所有欧洲的贵族姻亲,都是亲戚,你愿意跟我们玩法律,我也不是不愿意,何况,你也别得意,你那协议我研究过了,你结婚时候用的名字,是冯斯图亚特是没错,但是我妹妹这次为了孩子病危时候授勋,那意味着,你结婚的对象不存在,你们的婚姻,在英国是可以判无效的,明白了?”
这下子律师傻眼:“的确不是主教证婚。”
“你明白就好,她现在是诺福克女大公,跟冯芳廷顿没有关系,为了跟你赌气,扔掉所有冯芳廷顿名下的一切,女大公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你也明白的,对不?何况诺福克这种望族,比皇室更有钱,产业非洲都有。”
“所以-------”
“所以她现在是自由的,你们唯一的联系就是孩子,这是不可否认的纽带。只要这两个孩子被公认为非婚生子女,你连争夺抚养权的资格都没有,是不是?”
“-------是!”
“所以你以后最多有探视权。回去抱着你那张婚书跟冯芳廷顿小姐在虚空中继续假想的婚姻吧。现在英国等她放弃德国的身份,立刻就签发英国身份。你应该做什么,还是要抓紧,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真是也不能急了!你德国不让她放弃都不行,她出生地是伦敦!还是主教施洗。你调查的真是不够全面啊!”
“------凯----西,幸亏他是你哥哥。凯----西,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摇头,我累了。末末看着我直摇头:“弗雷德里克,你这么问叫做自寻死路,要反过来,去拿把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她要是不同意,你就饮弹自尽。我问你,如果她走了,永远不见你了,你这辈子能过得怎样?是不是生不如死?那还不如趁她还在你面前,死了算了!”
这就是周末末牌的万能灵药?我冲着末末做鬼脸。
律师点点头,站起来:“不错,我有世袭的枪。”
于是末末开门:“那还不快去拿来。玩俄罗斯轮盘赌给她看!”
杰看着律师木然地离开,捧着一屉蒸饺支起小桌板:“他----怎么了?”
末末耸耸肩:“急着要上头条。”
我拿起一根香蕉扔过去,末末接住:“还正想吃这个。”
杰让雪儿替我擦手擦脸,吃饺子。末末大致将刚才的对话告诉杰,杰大笑:“你能把个律师说的会认为自己婚姻无效?”
“我继父是法学专家,都说不过我。你等着看吧,他真找到了枪,估计就自杀了。保证头条。”
“不太可能,要是没孩子有可能,现在为了两个小宝贝,什么都得忍。是该吃点苦头,我想起跟他吵架的过程就-----很想打人。”杰看我吃得香,眼睛又红了,摸摸我乱糟糟的头发:“这两个人都---太隐忍。死活不肯先让步。说到底还是德国人的问题,固执,偏执。凯西也是,活生生能忍。你两个再拼个八年,我陪你们。”
雪儿仔细替我梳头,这时倒是不顾身份地插一句:“电视上说的,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互相折磨。”
一时间寂静。末末用力砸碎了一只杯子,碎片正好溅到推门进来的律师身上。
“雪儿,呸!没有信心的相爱才会互相折磨!”
我扶住额头:“不要梳了,就这样吧。”
末末看一眼律师:“枪呢?”
律师点头:“让回去拿了。”走过两步扶起我:“现在可以抱一下孩子了。”
末末一听便冲出去了:“舅舅先抱抱,哈哈。”
杰也冲出去了:“教父先抱!”
我宽慰地流泪,他停下脚步,拥紧我:“我的确固执,偏执。你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孩子要是过了今天还可以的话,就----无大碍了。我们就去----伦敦。”
“无休无止的折磨,累么?大家体面分手吧。”
“我的优点么,能忍。这一次,绝不放手。我犯的错,伤害已经铸成,后果必须自己承担,我重新开始追求你。”
我大力推他:“弗雷德里克,有点志气好不好?我现在先去看孩子。”
“有志气,也有信心。先去看孩子。”他依旧紧紧搂着我。
于是医院走廊上护士开始向我行曲膝礼,真是惨不忍睹,忙不迭地挡着脸。他苦笑:“我父母是不是吓着你了。没办法,记者跟着,每天不来报道一下,自己也过不去。”
杰抱着孩子,末末激动地在边上盯着。我慢慢接过,他撑着我,托着孩子,一团温暖在怀抱,充实的成就感溢满心头。
“凯西,你想叫他什么?”孩子的湛蓝的眼睛跟他是一模一样。
于是三个男人看着我,我傻眼:“天哪,我真的忘记应该想名字的啊!拉拉拉----丁文比较好吧。或者应该是有什么排列下来的?”
末末撇了一下嘴巴:“妹夫,回去问你老爸。照规矩是你老爸取的。礼不可废。”
“应该是格莱夫。”律师小心地把孩子接过去,看得出神:“不过凯西不满意,也可以取英式的。”
“感觉好老土。”我嘟哝一声。探头去看暖箱中的女儿,这会儿似乎好一点了,眼睛睁大看着,那是黑眼睛,是我的眼睛,鼻子又酸了。
末末笑:“你的凯瑟琳不老土啊,发拉丁文凯瑟琳那,哈哈,吓死人啊!”
然后我捏起拳头要揍他:“你名字葡萄牙语读才叫吓死人啊!”
Jay这个时候倒是站在律师一边了:“他们排下来的,到G,凯瑟琳还是很高贵的,后面弄个诺福克也是好听的。”
然后我得意:“听到没有安德鲁,听到么?”
“我外甥叫格莱夫亲王!”于是末末拉住护士大叫,护士一本正经地说:“那我现在记录下来。”
律师见我没有坚持反对,松了口气,我心想我是给你面子,改天一高兴,我就叫莱斯特,再加个中间名,完全是英式的。
“那下一辈不是H开头?海因里希之类的?好难听啊!”我继续嘟哝:“那女孩呢?”
“凯西,赵夫人名讳是罗莎琳,是不是可以纪念她?其实我们可以使用间名。”
“也--------好。”于是女儿的名字也有了。确实是我的失误,应该早就想好的:“我累了,要去躺着。”
趁着他抱着孩子,末末和杰扶着我回房间。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景象,都被孩子所替代,我需要考虑一下,怎么办。
夜深人静,杰与末末他们都走了,我悄悄下床去看孩子。雪儿在小榻上睡得沉,冷气有些太足,走在走廊上很冷,护士以为我睡不着出来散步,问要不要扶着,我摇头,隔着玻璃看孩子。罗莎琳是看着好很多,小脚直动,我忍不住微笑。身上不知不觉多了一件斗篷。
“她和你一样,很顽强。”
“谢----谢。”我裹牢身体,尽量平淡地回一句。
猛想到这个点他在医院干什么,回头问:“你----不回去?”
“今天比较关键,罗莎琳今天没事就算-----好了。”
我重新对着玻璃点点头:“辛----苦。”
于是他从身后牢牢抱着我:“是你辛苦,凯西,真的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们能不吵架就谢天谢地了。每次一吵架,我就觉得是-----那个德文怎么说的,穷途末路!德语你知道真的很难学么,万位数字写出来四十几个字母,所有名词除了阴阳区分还有第三性,冠词还都不一样,复数不但无规律还变音,介词还有两种格的,形容词变化更要命,三十六种,不同人面前人称都不同,有九种,动词更是头疼,强变化动词连个规律都没有,19种!超级长的话不到最后前缀出来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总算等到了前面的忘了!介词我是不是经常乱用?静三动四------号称只有六种时态实际上十五种。外加没有标准语音,东南西北部都是方言,所以------”
惊讶觉得一通牢骚倒是没被训,稀罕。他倒是有这个耐心听,换了从前,早就打断我劈头盖脑一顿。
“所以什么?”
“所以吵架吵不过你。”
“凯西,中文才是世界上最难的。你的德语好得-----经常引用先哲的话。我不说话,只听你说。你其实很久没有-----吵什么了。根本当我不存在。”
“以后也当你不存在。为了孩子,我考虑过了,我们就这样吧。我不想孩子没有父亲,或者没有母亲。”完整对于我来说,太过重要:“我懒得再回伦敦了,我不想见到末末的爸爸,也就是我的爸爸。我的人生太复杂,爹妈太多,实际上等于根本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怎么对你---哥哥说不去伦敦了?”
“我就说他母亲嫁的那个家族有户人家家里十几个人都是连名带姓一个名字,没罗马编号实在分不清楚,比英国历史上那么多玛丽查理亨利外加詹姆士乔治威廉多少世的还复杂,世袭贵族里面区分英格兰苏格兰基督教里面又分新教和天主教我实在吃不消,以前念的学校就是这种,几十个伊丽莎白维多利亚,我这要是回去了,同在一个社交圈会疯掉的。还不如学-----德语。”
他算是笑了一下:“我知道是谁家了,菲利普亲王那一族。你总要去一下宣示----算了,随便你。”
“拜托末末便是了,他继父家里也是一堆的霍华德,他去封地跑一圈-------弄个狩猎会之类的就算是昭告过了。外婆每年出那么多钱养护宫殿,是要去------一下。”
“你站了太久了,去躺着。以后想去随时的事。雪儿-----在里面,我就在这里说,凯西,为了孩子,我们需要一个婚礼。”
是啊,所以我暂时不折腾了,不正是为了孩子可以受洗么?的确不能允许孩子被设定为非婚生。不然本小姐还真要问你为什么没有主教证婚两个公爵家族联姻!
“最好和孩子受洗在同一个教堂。我本来是准备让孩子去英国的,现在,无所谓----了。都是基督徒嘛!”
“凯西,如果你是以芳廷顿的头衔嫁我,就不必惊动教廷,圣母教堂就可以。但是如果你是诺福克女大公殿下,就必须上报教廷,派教皇特使来证婚,我必须去伦敦迎娶你。”
我又开始烦了,他知道,静静地等。
“是不是会很麻烦?”
“不麻烦,我是担心你某天决定去做女大公,我们的婚姻面临无效,我是很多应该做的事都没做,连求婚都----没有。你匆忙嫁给我又都是为了我。我麻烦点是应该的。给我机会----赎罪?”
“我怕麻烦,怕热闹,怕人多!”
他知道我又开始记起那些狂欢酒会,一把抱紧我:“不想,别想我做的该死的荒唐事。还有一个办法,我们直接去梵蒂冈,圣彼得教堂。这样德国英国都认可。”
我还是愤怒了:“你要考虑清楚,在德国我们是可以离婚的,去了梵蒂冈,就不可以离婚了!”
“凯西!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你心里不舒服都说出来好不好?我应是最不该让你受委屈的人。”
“没有委屈,我自己找的。”
火药味浓郁起来,律师还是忍了:“知道你此刻都是为了孩子。我去准备。我给你一生,泄愤!”
小姐我还没空呢。
“弗雷德里克,你仍旧是自由的,我其实就这样了。出生就是个错误,一生也就只能错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也许回周家,也许嫁给杰,都会比现在---安稳,惬意。----”
“知道,他们会逗你----笑。我会努力的。你现在还是去休息。”
“晚----安。”
“我会安排好的,你---请放心。”
对,就应该这么客气。我点点头,挤出一个微笑:“你也休息吧。”
他看着我拉上薄被盖上,我闭上眼,他静默一会出去。雪儿起身问我要不要喝水,我摇头,人生,便是痛苦,叔本华老爷爷,你真是大智慧啊。
我知道末末觉得我很残忍,禀性难移,我喜欢这样让人甘心情愿自己套上心灵的枷锁,从来不都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十么?纵观所有事件,杰才是我对不起的人,而且令我这种心已经死的人能够体会到什么是感动,所以我要好好补偿他,错怪了他,他仍旧为了我万里奔波,所以他是我孩子的教父,自此可以和我捆绑一生。杰,我现在无法嫁给你,但是可以和你----天天在一起!末末实在太了解我,让我害怕,至于弗雷德里克,已经被我埋葬在加勒比海了,如今也没有能力再度兴风作浪了。
又是一场战役结束之后的萧凉孤单。
孤单不是与身俱来,而是从你将某一个人放在心上开始。到他远离,只剩一个背影,将之定格,删除,愈是果断,愈是刻骨铭心。方显得你如此,卓尔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