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行走在祁连山一条狭小的山道上,吕洞宾并无心情去欣赏四下秀丽山景,只顾赶路。愈往深处行,雾气愈重,连带着远处丛林种种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不知行了多久,吕洞宾只觉衣襟被汗渍浸湿了一大片,只好扶着眼前一株约有两人合抱粗细的神树小憩。忽闻树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腥气,令他分外不适。吕洞宾眉峰微蹙,略略闭息,抬首道:“囚牛……囚牛……是你在此处吗?”
但见顶端树叶晃动不止,那囚牛穿叶而出,露出了大半个脑袋,慢吞吞蜿蜒而下,一对龙目牢牢地定在吕洞宾身上,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吕洞宾忙自报家门并诉说来意,谁知那囚牛却冷哼道:“我管你是上洞八仙还是下洞八仙,今日我乏了,你下回再来吧。”
说罢,那囚牛便又爬回树顶,呼呼大睡起来。
吕洞宾又叫了几声,那囚牛只作不理。
吕洞宾无奈之下,只得又往祁连山深处走去。其间穿花过水,走雾踩霞,偌大山林,除了鸟兽鸣叫之音,便只有他的脚步声。
且说何仙姑受罚转世,欲投身入零陵郡一何姓人家。零陵郡西有一座云母山,其中盛产五色云母石,常为修真者所食。山上有一条小溪奔流而下,清澈甘醇,名曰“云母溪”,这何家就在秀美的云母溪畔。
此时已是三月末,零陵春风一夜忽至,万千迎春藏柳烟。何家上空忽然凝聚成片紫气,更为奇异的是有仙鹤六只于紫气中盘旋嘶鸣不止。又有多位乡邻亲眼所见梅花鹿驮着一名小小孩童飞奔入何家,转瞬却又消失不见,皆为纳罕。不多时,伴随着一声婴孩啼哭,紫气、仙鹤与梅花鹿皆消失不见。
久候在外的何老爹心中焦急万分,正欲推门而入,只听得“吱呀”一声,却见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走了出来,笑道:“恭喜啊何老爹,是个美丽灵秀的小姑娘哟!”
何老爹老来得女自是欢喜非常,急忙接过婴孩,果见她生得粉妆玉琢,天然一段清雅之姿,心中着实欢喜。这何老爹虽不通文墨,却也略识得几个字,当下便为女儿取名“琼”字,意指天外飞仙,如宝似玉。
六仙拨开云层,远远瞧着,商议该有一人暗中保护何琼,以防妖邪来犯,直至助她再度为仙,又因捉龙离一事也耽误不得,只得先派张果老前去试炼教化何琼。张果老素来与何仙姑交好,自然是喜之不尽,当下便骑着自己的毛驴坐骑,腾云驾雾悠悠然赶往人间。行至半途,恰巧遇见了百花仙子,百花仙子的竹篮中又放了许多百花蜜罐,张果老一时贪嘴,忙央告着求百花仙子赠一瓶解馋。
只听百花仙子笑道:“不是我小气不肯给你,实在是这百花蜜你吃不得呀。”
张果老嘴一嘟,奇道:“为何吃不得?”
“这百花蜜虽说是以百花之蕊所酿,但是为了有别于其它花蜜,我在其中加了些琼浆玉露和仙果,认真吃起来比酒还要醉人呢,只消一滴便可令天界诸神醉上一日。”百花仙子笑道,“你可曾瞧过哪位神仙一次饮尽一瓶的?我若不告诉你,你能醉到误过蟠桃会呢,那时间你再来怪我我岂不臊?”
见张果老似有不信,百花仙子掩唇笑道:“这样吧,我且先给你尝一滴,你若没醉,我便送你一瓶,何如?”
张果老大喜,忙张开嘴巴,那百花仙子果然略施仙法便将一滴百花蜜送入张果老口中。这张果老刚吃完花蜜,果然就一头栽倒在驴背上,呼呼睡了起来。百花仙子无奈,只得转身离去,刚行几步便又折回,将一罐百花蜜放在张果老手中,这才驾云离去。
张果老这一睡,便跌入了百花梦境里,当他梦见一位秀丽绝伦的少女哼着欢快的歌谣在山间采茶,冷不防却被突如其来窜出的一条白色巨蟒缠身险要窒息而死时,惊出一身冷汗,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白色巨蟒?”张果老紧紧握住手中的百花蜜罐,喃喃道,“啊,是黎山老母的弟子白灵圣母白素贞入我梦中唤醒我的啊,她这是怕我贪吃误事……惭愧,惭愧,仙姑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哦。”
吕洞宾在祁连山间打转,行了许久也未能找到执明神君。忽见山林深处卧着一方巨石,甚为平整,便跃身而上坐在其间小憩起来。
正当此时,雌雄宝剑微微颤抖起来,吕洞宾眉峰微蹙,轻轻拍了拍剑柄,那宝剑便不动了。
“奇怪,雌雄宝剑有异,只怕此间有蹊跷。”吕洞宾暗道,“也不知道仙姑现下如何。”
忽然,吕洞宾只觉腰间划过冰凉滑溜一物,令人奇痒难耐,低头瞧去,竟是一条黑色大蛇不知何时悄然而来紧紧缠住了自己的腰身!吕洞宾大惊之下,忙唤出雌雄宝剑,剑尖直指黑蛇之首。
双方僵持了许久,也不知是那黑蛇缠着自己摇晃起来,还是脚下石头在动,吕洞宾只觉天旋地转,脚下石头竟赫然而起!
这哪里是石头,分明是龟!
吕洞宾大惊:“龟蛇合体……哈,是执明神君!执明神君,在下是吕洞宾,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问。”
执明神君冷笑道:“你怎知我在此地?”
“是我的仙友曹国舅说起过曾和你有一面之缘。”吕洞宾轻声道。
“一派胡言!什么曹国舅张国舅……我没见过!”执明神君冷哼一声,不耐烦道,“我常年深居北海,轻易不肯外出,只是今日有事需找囚牛才出来的。”
“什么……那么那天曹国舅见到的……”吕洞宾心中一动,又道,“敢问执明神君,可知这祁连山曾有人假借你的名义,诱我仙友找囚牛窥探天机之事?”
不说还好,一说执明神君心头之火更盛,厉声道:“我正是因为此事要去找囚牛算账!地藏王菩萨知道谛听泄露天机大为恼火,那囚牛竟一口咬定是我指使的,他不过卖我一份人情,我呸!胡说八道!”
吕洞宾沉思片刻,忙道:“神君息怒,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龙离的阴谋,他想故意假借你的名义,让囚牛对曹国舅透露天机,目的就是让曹国舅阻止我们上凉山除妖平乱,好以此离间我们八仙之义!只是,他若出面,囚牛未必配合,于是只好假借你的名义,骗曹国舅去祁连山寻神物,然后遇到囚牛……”
“龙离?”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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