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后事】
人间,庆姜四十七年,春。
“师兄,你到底和师父怎么了嘛!”少女十二岁的脸上,尽是青春与稚嫩。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里玩着茶杯。
杯中满茶,却未漏分毫。
男人冷着脸,眸中赤红若隐若现。
“哼,我没有她那样的师父。”他凉凉地开口,狠厉至极,可是……怎么有种小孩子在置气的感觉?
“唉,我可怜的师父,把你拉扯大不说,又把我拉扯大,现在刚产子不出半年,竟然又要一个人拉扯孩子了。唉……”少女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脑袋,但是却有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
男人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冷哼“北箫,你不用故意激我,她既然敢抱着我的孩子和那个揽玉仙君打情骂俏,那我就没什么不敢离家出走了!”
“噗……”慕北箫笑出声,机灵美丽的少女,笑声犹如泉水叮咚,动听得很,这下,茶馆中好几人都往慕北箫这里看了。
“师兄,你也太孩子气了。你真的和以前太不一样了,你刚才那么严肃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要抽着阎赤鞭子把揽玉仙君打一顿呢。结果你说什么?离家出走?喂,师兄,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男人白她一眼“你懂什么。”
慕北箫憋笑“是是是,师妹哪懂师兄的心思啊。哎呀,听说婚前还有点血性,怎的现在一点脾气都没了。啧,怪哉,怪哉。”
男人忍不住了,沉着脸,声音冰冷地挤出一句“阎赤让师父收走了。”
“噗……”慕北箫趴在桌子上笑得毫无形象。
男人猛得一拍桌子,起身往外走。
“师兄……噗哈哈……师……师兄啊……哈哈哈……”
“箫儿,何事如此好笑啊?”
男人步子硬生生顿住,慕北箫一愣,笑意全无。整个茶馆也顿时安静下来,眼巴巴瞅着大门。
只见一身穿冰蓝色薄纱裙的女子缓缓地迈步进来。她的长发如瀑,将要垂地,左耳畔一朵白色晶莹冰凌花簪栩栩如生。她双手叠放身前,是极为规矩的姿势,但是她挺胸抬头毫不畏惧,步子极稳,一点也不想大户人家千金小姐那样柔柔弱弱,唯唯诺诺。
只是,这仙女美景却被打破了。因为女子走近,众人才看见,她背后背了一个娃娃!
娃娃正睡着,粉唇微张,似乎要流口水了。
“归期,私自出宫,随意下界,意欲闯祸,该当何罪?”
慕北箫低着头,嘴角不停抽搐,明显憋不住想笑。
归期终于把目光收回,却是四处乱飘,冷冷的却声音不大“无罪。”
“好一个无罪。”女子勾起嘴角冷笑。然后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通体赤红泛着火焰之光的鞭子。手臂用力一震,鞭子打向归期,然后在众人的惊悚目光追视下,缠住归期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身边拉。
女子仰望他,但气势却压过了他,“呵,怎么,这时候想丢下我,跑?做梦!接下来两个月由你照看双夕,若是半分不好,削发为惩。”
归期似乎脑补出被这女子拿鞭子削发后的模样,不禁一个冷颤,弱弱地问“那你呢……”
“我?”女子冷笑“为师自然是看着你,好随时为你削发!”
归期看了一眼睡梦中的梦双夕,不禁又想起揽玉仙君,“双夕还小,你怎的尽是带着她随意乱跑,你若不想好生看着,就给司命神君看好了。”
女子一听,竟然立刻红了眼眶,“双夕才刚满月就找不到你人了,问了旁人才知道你在鲛人族帮人家公主解决什么困难!你知不知道!……算了。”她突然低下头,濒临失控的情绪猛地收住,“双夕你不必看了。”说完只见轻烟弥漫人已不见。
“梦云烟你去哪儿!”只要她用这种法子离开,归期就没有一次追得上。
梦北箫觉得不妙,走上前,“师兄,你又怎的惹师父生气了,鲛人族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珍珠她……”
“珍珠?!”梦北箫毫无形象地大叫,“师兄,你也三十岁的人了,你怎么还和那个女人!……哎呀真是的,快去找师父解释啊!”
归期也有些懊恼,“我找不到她……”
梦北箫也无暇管周遭百姓如何看戏般瞧着他们,一把抓起归期的胳膊腾云飞出门去。
“鲛人族在东南,师父一般不去,以防万一,我去东南,你往西北。”梦北箫说完便推了归期一把,赶他走。
归期还在发愣,想起刚才梦云烟突然的情绪,还有红了的眼眶,他就觉得一阵心疼。什么揽玉仙君,什么鲛人族公主,都不过是路人甲。他怎么一时情绪就惹她不开心了呢……
归期做好了主动削发让她开心的准备,气势汹汹地往西北去了。
而这厢,梦北箫坐在云堆里正狗腿地给一女子捶肩。仔细一瞧,可不是梦云烟。
梦北箫试探,“幸好徒弟我瞧见师父在此,特意把师兄引去别处。师父心里可舒坦了?”
梦云烟抱着怀里的娃娃冷哼,“让他惦记那个破珍珠,还诬陷我和揽玉师兄……”
梦北箫故意说,“师兄这一去,又找不到人,一年半载回不来了,是该好好惩罚他。”
梦云烟闻言一愣,垂下眸子,“双夕过百日他回不来就死定了。”
梦北箫却是偷笑,放下心来,不再言语。
【楔子2·前事】
梦云烟作为两岁拜师,九岁就受师父指点修成仙的草木系精灵,本应该是受夸赞与敬仰的。奈何九年过去了,梦云烟还是九岁的水平和地位,于是不免成了仙界反例——一口气鼓太高有什么用,江郎才尽呐。少时全凭一点点天姿,可惜再无所成,可惜啊可惜。
梦云烟觉得自己还是比较用心修行的,加之她是法修,心法根基又牢,不应该九年不动……但是师父却怎样都不肯给她指点进阶,甚至不怎么管她,反而越来越惯她。
梦云烟眼看十八岁了,她倒不是觉得自己老,只是比自己晚了一年入门的师妹梦晨曦已经成了下仙里的上阶,即将成为中仙。这可是奇耻大辱,她早就看那个清傲高冷的师妹不顺眼了。
于是梦云烟趁着师父去神界的功夫,买通师弟梦回雨,私下人间。
她发誓一定要找一个天姿比她还聪颖的徒弟,并且证明先天条件好,后来也一定可以有大作为,她梦云烟只是打瞌睡的老虎没发威!
当然了,只要立了契约,徒弟的进步也会一定比例返回到师父身上。听说引导人类修行正道还会积攒功德,那她身上的返回岂不会更多?所以只要找一个争气的徒弟,她一定可以在梦晨曦之前进阶!
做着美梦的梦云烟下凡了。在半空中飘了半天,觉得云雾中,那里的颜色最好看,于是毫不犹豫地去了。
那里,便是天耀国,金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