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里记载的内容是白袍法师们正在进行一个危险而且致命的实验,他们需要大量拥有法师天赋的实验品,数量众多的学徒则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图门脸色陡变,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橡树咳嗽两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孩子,现在你知道了吧,围墙外其实是广阔无边的世界,只要逃出去,白袍就再也抓不住你们了,所以他们才严禁你们踏出高塔一步。”
图门点了点头,面色依旧难看,恭恭敬敬的询问:“尊敬的长者,我该怎么办呢?”
长者爽朗的笑起来:“不要怕,孩子,带着这片橡树叶在白月西落的时候翻过围墙,它会保护你的,然后你将它带往白月落下的方向,那里有座象牙塔,将这里的事告诉那里的巫师,他们将会帮助你。”
图门迟疑的捏了捏厚实的叶片,点点头:“谢谢您的帮助,我这就去准备。”
“记得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个秘密,白袍已经在你们之间安插了探子。”树干上的人脸慢慢隐匿,隐约的告诫也消弭在了空气中。
图门左右四顾,而后穿过草地,翻上围栏,脚尖刚刚沾到冰冷的地面,一个人影就从走廊的转角绕了出来。
“塔拉。”灰发的学徒小心翼翼的靠上前来:“塔拉,告诉我,你身体好转的秘密。”
“我不知道。”图门微不可察的瞟了一眼走廊边上,生长在庭院里的灌木丛。
“不用急着回答,塔拉,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可以用一个秘密和你交换。”学徒面带自信的问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至今仍然没有变成他们那样吗?”
灌木丛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茂盛的枝条间,人影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了,显然这个人影很想知道这个秘密。
然而图门耸了耸肩,拒绝道:“不想,我还要回去睡觉,天色已经很晚了。”
“塔拉!”学徒恼怒的低声呵斥:“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提议让你去外面探路的并不是我,而是。”学徒的声音低了下去,而后又高声说道:“结果不是很好吗?你又清醒了过来!”
图门也不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咬牙切齿的学徒恨不得一拳砸在这个蠢货趾高气扬的脸上,还好他还记得塔拉是唯一知道外界秘密的人,因此没有立即动粗。
学徒目送着图门远去,转身准备离去,而地上一枚嫩绿的橡树叶留住了他的脚步。他拾起叶片,和图门一样,神色陡然一变,而后学徒裹紧了身上的黑袍,匆匆的远去了。
灌木丛里的黑影窜出来,毫不犹豫的跟在了学徒身后。
第二日
图门睁开眼,仍然是发暗的灰色岩石,沉重如铅块的身体让他只想昏昏沉沉的继续睡过去。他半撑着坐了起来,索尔睁着木然的双眼,惨白的脸色如同刚从水里捞出的尸体。
图门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一丝温度也没有,他的状态和索尔相去不远。
随着悠远沉闷的钟声铛铛的响起,学徒们穿着从未脱下的黑袍爬起来,拥挤却不拥堵的朝着主楼走去,图门在学徒中看到了那个灰色头发的家伙,他的双眼呆滞,身体僵直,已经和其他学徒没有什么分别了。
这些如同行尸一般的学徒们在整个学院里浑浑噩噩的走动着,图门观察了一会儿后,直接进入了东塔。
东塔又被称为奥术花园,这样一座高塔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生态系统,它可以让法师在其中种植各种生长环境不同的植物。刻画在灰色石墙上的神秘文字和魔法符号使得植物在缺乏阳光和水源的条件下能够茁壮成长。
植物园的前厅一片狼藉,各种干枯、死亡的植物残骸盖满了镶嵌的地砖,两扇高大的天窗正对着清晨的亮光,前往花丛走廊的门口竖着一个木牌:通过请注意,此处植物有害。
其实不用提醒,进入走廊的踏步上此时正倒着两个昏迷的学徒,他们身上的黑袍被藤蔓抽打出条条血痕,一个类人的植物站在台阶最上方尖叫:“人类,停下你的脚步,不准过来!”
“这里属于学院,你没有权利拦下一名研习植物学的法师。”图门谨慎的跨了几步:“你叫什么名字,蒿兰人。”
“我是,我是谷然,人类,不要妄图迷惑我的视线,我的同胞正在生根发芽,没有人能从这里过去。”谷然由花瓣组成的脸部变得愤怒起来,狠狠甩动藤条编制而成的长辫打在偷偷靠近的图门脚边。
“我不会伤害它们,我只是路过。”图门尝试解释自己的目的,他的确只想穿过这里。
“它们?”谷然嫩绿的皮肤开始发暗,这代表了她愤怒的情绪:“学徒!你这是在歧视我们吗?蒿兰人的智慧并不比你们人类低下,收回你的侮辱,滚出这里。”
沿着地砖之间的缝隙不断靠近的绿色藤蔓在攀上图门瘦小的脚脖子前,图门退后一步,并略微下蹲,躲过横扫而过的藤蔓。
“抱歉,我为之前莽撞的言行向你道歉,尊敬的女士。”图门一再后退,倒不是因为步步紧逼的藤蔓,而是,谷然身无寸缕,如同莴苣削掉表皮的皮肤自然的裸露在外,总算还有点羞耻心的图门不得不尴尬后退。
谷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言语有所动摇,而是尖声叫道:“这个法师想要杀死我的同胞,卡雅,杀了他!”
蛇形的藤蔓立马高速移动,荧绿的光辉如微风拂过,前厅四周还算茂盛的杂草疯了似得的张了起来,漫进厅内的狭长草叶毫不意外的追着图门而来。
一只白皙的手掌及时的拉住了图门,女学徒跨前一步,灼热的火焰由她右手的食指尖喷涌而出,燃烧的巨大手掌握拳将两人包裹在中心,纠缠术催生的扭结叶片藤蔓下一刻盘绕而上,如同动物的惨叫声过后,藤蔓缩了回去。
“你也是来杀死我们的吗!”谷然脸上的花瓣一片片脱落,露出下方盘绕的绿色枝条:“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她已经疯了。”图门忍受着火焰的高温****脸庞的不适,跳跃着火焰的瞳仁看向比塔拉高半个头的女学徒:“这样施****让处于火焰中心的我们窒息,而头晕目眩的法师和年幼的孩童同样脆弱,看来你已经发现这里的秘密了。”
女学徒紧张的望着谷然,藤蔓缩回去后缠住一根粗大的木棒,歪歪扭扭的送到了对方的手里。
“快走,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不一定。”图门摊开手心:“橡树叶呢?”
女学徒抿嘴不语,慢吞吞的把嫩绿的叶片放在他的手中。
图门的视线移动到植物园斑驳的石墙上,攀爬其上的粗大树根显然不属于谷然,它们在谷然的纠缠术下泰然自若,仿佛后者的魔法力量如同空气。
“尊敬的长者,你可说过要保护我,你再不出现我就死定了,到时候可没人能解救学院了。”
“胡说,我可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薄薄的叶片颤动着发出怪异的响声反驳了他的话。
图门并不担心橡树不答应他的请求,因为,奥术花园里并没有这棵橡树的栖身之地,长长的植物走廊里尽是五颜六色,生长旺盛的植物。
“长者,我们或许可以联手把这个发了疯的蒿兰人驱逐出奥术花园,你觉得怎么样?”图门虽然在幻境中失去了使用神力的能力,但是系统却没有因此失去效用,属于这副身体原主人,塔拉学徒的几个法术都是可用的。
橡树并没有回答他,攀沿在高塔墙壁上的褐色树根抽离墙面,几条大腿般粗壮的树根利落的朝着谷然拍击下来,她尖叫着翻滚躲过,并朝着图门冲了过来。
图门从材料袋里掏出一片风干的猪皮,往前一抛,急促的吟唱在它落地之前结束,一层黄色的油脂出现在谷然的脚下。油腻术让她不可避免的往前扑倒,一颗酸液球从女学徒手里出现,缓慢的飞过不算太长的距离,浇在了谷然毫无防护的躯干上。
“啊!”谷然惨叫一声,由无数枝条纠结在一起形成的紧绷躯干如同断裂的绳索,散成一堆枝条,一团浓厚得足以遮蔽所有人视线的白雾从它散落的枝条上升起,转眼整个大厅都笼罩其中,图门拉着女学徒往后退去。
弥漫于大厅的雾气过了很久才慢慢消散,谷然四散的枝条仍然躺在原地,但两人并不觉得高兴——走廊的台阶上,蒿兰人生龙活虎的拿着木棒,尖声的辱骂几乎能震垮古旧而显得摇摇欲坠的东塔。
“蒿兰人可以利用处于肥沃土壤的种子复制自己,它们的本体则会死亡。”橡树颇为不甘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树木抽出自己的根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需要长久的休息。
“也就是说,打不死这家伙?”图门和女学徒立马后退,学徒那微薄的法力还不足以支持他们闯过对方的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