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用它的手随意这么一拨弄。
结果!
结果就是花非梦先是没日没夜的看发病史找病因,天天跑到检验科跟着检验科的同事们,先是常规检验血常规、尿常规、便常规、脑脊液常规、血流变、血沉、血凝、血涂片全部弄了一个遍,觉得还是不够。又盯着检验科弄起了生化检验、免疫检验,从肝功、肾功、心肌酶、血脂、肌钙蛋白、血气分析、淀粉酶、电解质、乙肝五项、甲肝、丙肝、肺炎支原体、甲状腺功能检查、HIV、类风湿检查。甚至于包括葡萄球菌、杆菌、链球菌、真菌检查的细菌检查也没有放过。把医院里能够做的、自己能够想到要做的各项检查都做了一个遍,而且是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三次不成就四次五次十次二十次……
从采集送检到结果一刻不停地跟踪,数据按着日期排列成册,比对每一个时间段的每一个微小的差异性,寻找每一个有可能组成的规律性,排除任何一个可疑点,不放过比对着的每一项可能性,追逐一点点的可行性,花非梦组成了一个专门的医疗团队用来攻克像李梅这种的疑难杂症,按照花非梦的要求,每一个医疗团队的成员都必须把工作要求做到细致到令人发指的严谨,每一个细节,每一项检查,每一个数据的对比都要求百分百准确无误。
一个个可行性方案被提出来,通过一轮又一轮的讨论实践与论证,再运用到李梅的身上,然后呢?是一次次的被推翻,重来,一次次的被推翻再次重来,一年,二年,三年,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无休无止的工作,然而现实比理论更让人失望,李梅的病症就像一座座无法跨越得高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花非梦从来没有放弃,除了正常的工作和常规性的治疗之外,开始没日没夜地疯狂的查阅医理医典。把手头上,能借到,四下里复印来的,能够得到、想到的医学资料看了又看,讨论了又讨论,琢磨了再琢磨。
四处地给前辈们发病历求关注、求共赢、求协作……求爹爹告奶奶求导师求专家求这个求那个,几乎把能动用的关系都动了上十遍了,把能用的能请教的能麻烦的,不好意思麻烦的、打过道的、七大姑八大姨里认识的全都闹了一个遍。
现在医学业内的估计一说起花非梦的大名,想着她对于医学问题非要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不弄清楚势不罢休的那股子钻劲,以及缠人的那一种一流的绕劲,找上了必定是要逐字逐句地一段段地求教再就是分析讨论先人留下的专著,要么就是缠着分享刚刚弄到手的最先进的医学资料,这样子几回合下来,弄得那些所谓的专家们一见她都头痛不行,照面时都恨不得能够有个隐身术把自己给变没影了。
可是呢?花非梦哪是你想躲都躲得掉的那种人呀。花非梦人长得美,学术专业也做得好,请教人的姿态又放得低,从前只要是带过花非梦的导师们,个个都称一句好。哪一个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当个宝贝宠着。这些个导师那可真是偏心的不行,要资料给资料,有器材送器材,什么宝贝疙瘩只要是花非梦看得上,那可是毫不保留全部就送的意思,还说是为新人助力,私下里更是四处为花非梦找关系拉赞助送资源,时不时还出面帮衬帮衬一把。圈子那么小,大家不得不看“佛面”看“僧面”,任由着花非梦四处里抢资料抢最先进的器材,然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看花非梦一篇一篇地发论文出成果就跟个流水号似的。
只有李梅知道,这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好,可是有谁知道,正是这样的推波助澜无疑是把年轻的花非梦架在学术的火上烤,还不让她有半点喘息的时间。
花非梦觉得自己如果能够攻克李梅的病症,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都值得。那些不利的传言,那些不平的反对声音,那些压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通过这样的运作可以带给花非梦更多的医学资料,更多可能性这就够了。
比起流言蜚语,比起劳心劳力,这些真的不算什么,为了了解病症的发展情况,进一步模拟情境,花非梦竟然动起了做起了临床试验的念头。甚至于偷偷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把药物注射进自已身体上作相关的疼痛实验。在实验中一次因为药剂注射过量差点休克死掉,幸好老院长及时发现,这才抢救回来。老院长不得不下命令暂时关闭掉花非梦的个人实验室。禁止医院里的任何人再给花非梦提供实验上的支持,才算把花非梦拉回了现实。
而现在的花非梦一改面貌,美名曰爱心陪护。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没日没夜地泡在病房观察李梅的动态变化和看那没完没了的医学专著最新弄到的医学成果资料,这算是为寻找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的万里长征吗?
前天新传回来的消息说。王志新已经进了深山,还在努力在深山老林里寻找那个神秘的畲医。其实王志新也只是在苍南谈一笔生意的时候,听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传言说住在南方深山中有一支相传了几千年的非常古老神奇的畲医,能够通过摸生人脉而达到为远方病人治病的医术。于是这个王大老板放着手头上上亿的生意不谈,急匆匆地赶到深山老林里找什么畲医去了。不管生意不顾危险跑到深山老林里只为了一个不可信的传言。
而小三哥呢?无论李梅怎么劝说,就是不听,非要准备出国的手续,非洲真的可以有那么神秘地古老医术,还会让他们自己那么多的非洲族人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死亡呢?国内也不用每年都派出大批的医疗团队支援非洲了。
还是自己日渐衰老的父亲和母亲。为李梅的病不得不把家搬到了L市来,放弃了安逸的生活,没完没了的工作筹钱,没完没了的找医寻药,没完没了的送医院接回家,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还有那些亲朋好友,四下里帮着收集新鲜无污染的食材,满山里寻找无尘无垢苦益草,四处打听民间的珍奇药方名医圣手,无不尽心尽力。
可是呢?
可是结果呢?
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么多年了,医院该做的检查,能够做的检查都做过了,十几二十年的历史,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经过最严密的排查,根本查不出病因,对于一个找不到病因的病人,怎么可能治疗。
明眼人都知道李梅的病根本就不可能治疗。
不停地注入镇痛剂只不过让人觉得好受一些,但长期的使用镇痛剂只会让身体一天比一天更虚弱。
李梅真的不想就这样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死去。
真的不想这样了。
“我觉得自己好多了,你给我去办出院手续。今天我一定要出院。”李梅确定肯定坚定地下了决定。
李梅不想再等下去了,如果注定死亡,也希望自己能够痛快地死在蓝色的天空下。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出来了,花非梦给李梅开了许多镇痛片剂和维生素,还有一些急救强心补充能量的药物。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全都用来装了这些药品,而衣服只能放在手提的塑料袋里了。
花大主任让人把车开到住院部门口,小护士们连忙帮着把李梅的东西一样样送到车里,本来想一个人试着走下去的,谁知道连花大主任都亲自上来扶,所以李梅也只好软软地靠着她的肩膀一同坐电梯下到门口了。
李梅有一个带卫星定位仪的手机,跟王志新手里的那个正好是一对。据说是这部手机需要专门订制而且限量发售,目前国内能够拿到货的,也就仅仅只有那么几十个人,听说它发售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还真不是一部有钱就有资格拥有的手机。
听王志新提过,这部手机采用的全球最先进最新的手机定位技术是A+GPS,采用的是卫星定位加基站定位两种方式并存的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与纯GPS和纯基站定位相比、甚至于目前世界上最优的AGPS定位比较有更高的精度,精确度甚至可以达到1米距离。
李梅刚刚走出医院,坐上花非梦的车子里,准备任由着花非梦送自己出院回家的时候,王志新的电话就来了,“梅,你怎么出医院了?你出去干什么?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应该在医院里吗?花非梦呢?”
李梅根本还来不及说话,电话就挂了。
那边花大主任的手机就响了,“梦,非梦,梦非梦,梦里总有梦,梦,非梦,梦非梦,梦里没有梦——”
手机里传来的搞怪的女声,让不爱笑的花非梦也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是李梅在医院里很无聊偷了花非梦手机在厕所里给每个老同学弄了个性铃声其中的一个。花非梦抬眼看了眼一脸笑眼迎迎的李梅,知道又是她在作怪,但这个时候接电话才是最重要的,否则这个奇奇怪怪的铃声估计会一直一直不停地吵下去,让人听着实在是笑得不行。
花非梦瞪了李梅一眼,忍了笑,这才刚刚按下接听键。手机蓝牙传送车上的音响广播里里立马就传来一阵焦急的男中音。
“花非梦,李梅跑出去了,现在正好在继光街向左转——”
李梅拿眼严肃地瞪了花非梦,用嘴形示意花非梦不准说话,这才用力憋足了气,大声对着音响广播痞里痞气大叫道:“王志新,你上面的地图也太厉害了,连这个也知道。”
“李梅,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地待在医院里,直到我回来的吗?”面对李梅似乎王志新的口气永远是这样柔和,就算他非常生气也会强压着轻轻地对自己说。
李梅自顾自地想着,自己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明明说好了要当一个负责的大哥的。
其实李梅大概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大声的骂自己,生气了也能够恶狠狠地甩开了脚,大步向前再也不理会无理取闹的人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压低了声音,轻柔柔地跟自己说话的人吧。
那又会是谁呢?
“我忘记了,我不记得我有这样说过呀。”李梅想自己前世一定是一个无赖,否则这些话现在的自己怎么可能可以不经过大脑就那么顺顺当当地说出来,“我现在正坐在花大主任的车子里,要是你有意见可以过会回来提呀。”
“李梅,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呀,你还好吗?头痛是不是好一些了,药带足了没有?”
“李梅,李梅,李梅,你说话呀。”
不过说恶劣也好,无赖也罢,反正李梅决定这次就这样,管他是谁一律爱理不理。
背大大的旅行包还真是一件累人的事,不过李梅很庆幸这一回自己终于逃出来了。
关掉手机,这样王志新就不用天天再追踪再担心了。
李梅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生,只不过朦朦胧胧的总是看不清。
李梅相信自己的前世或更前世一定是一个住在山林里的捣蛋小精灵。那时候的自己一定常常拿一根长长的棍子四处敲邻居的大门,大力地把门敲开之后,然后对着他们说:“不给糖果,就捣蛋。”
李梅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爱吃糖果,只要是糖果不管是甜的、酸的、还是苦的,全都是自己的最爱。
当然除了带酒心的糖果。因为每一次当自己受不了诱惑偷吃之后,就会长一脸的红痘痘,又痒又难受。话是这样讲没错,遇上酒心的糖果还是会吃的。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酒心的那种包装真的很漂亮,就连糖纸都特别美。没有一个小姑娘会不爱那么美美的东西的,何况是对糖果根本就没有免疫力的李梅。
打开旅行包,拿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
酸酸甜甜的葡萄味,还不错!当时李梅在超市里拿糖果的时候,就想过多带给这类酸酸甜甜口味的棒棒糖。
哈哈,真的太好了,真的很适合走这样的山路。
迎着山风,满头满身都闻着花草被太阳晒出的本原的味道,再没有比这个味道更让人喜欢的了。
这个自然不经过一点修饰的原野才是人们最应该呆的地方,何苦,跑到人山人海里受那份人挤人,人抢人的城市里去呢?
这里的野花多美呀,有人欣赏也好没人欣赏也罢,都一样把小小的灿烂地美丽争先恐后地开在阳光之下,迎着风,摆着腰,跳着舞,吐着特有的清香,何况还有蜜蜂或是蝴蝶们美丽的身影时常过来友好的探望。
这里的树木真好,可以独自孤零零立着,可以成片成片地丛在一起,也可以两两相对,或三树成行,或几树成排,反正无论怎样的长在这里,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细细的水流,从山间弯弯曲曲一路下行,时隐时显,让人寻味。放一点清水在手上,那清灵灵地凉爽通过指尖直入心脏,那个美妙的感觉真的让人好怀念呀。
曾记得那一方湖水,也是如此清凉。虽然这些都是方木人为创造的梦幻天堂,但是能够在繁华地都市里能够拥有这样纯洁干净又如此清凉的湖水,就只有“梦幻天堂”里才有。
李梅还真的好奇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到了梦幻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