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残暴凶恶身死名裂
至元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随从。有个益都千户叫王著的人,一向疾恶如仇,由于人心对阿合马愤怒怨恨,就秘密铸造了一把大钢钅追,自己发誓愿意击碎阿合马的脑袋。当时有一个妖僧高和尚,自称有秘密法术在军中行使,但毫无效果而逃走,假装身死,杀了一名徒弟,把尸首欺骗大众,自己又逃走,使人也不了解事情的真相。王著就和他一起谋划,在戊寅那一天假称皇太子回京师参加佛事,集结了八十多人,夜里进入京城。早晨派遣两个僧人到中书省去,让中书省购买供奉神佛的用品。中书省的人员怀疑,对他们加以讯问,他们不肯伏罪。等到中午,王著又派遣崔总管假传皇太子的旨意,让枢密副使张易发兵若干人,在这天夜里会集在东宫前面,张易没有察觉其中有假,就命令指挥使颜义领兵一起前去。王著自己骑马去见阿合马,诈称太子将要来到,命令中书省的官员全部都在东宫前等候。阿合马派遣右司郎中脱欢察儿等几个人骑马出关,往北走了十几里,碰上了王著的一伙人。伪装太子的人责备他们无礼,把他们全都杀了,夺取了他们的马匹,往南进入建德门。夜里二更,没有人敢问什么,到了东门前面,他们一伙都下了马,惟独伪装太子的人坐在马上指挥,呼喊中书省长官来到马前,责骂了阿合马几句话,王著就把阿合马牵去,用袖子里藏着的铜髓砸碎他的脑袋,阿合马立刻毙命。接着喊中书左丞郝祯来到,杀了他;囚禁了右丞张惠。枢密院、御史台和留守司的官员都远远看着,没有人能推测究竟是什么缘故。尚书张九思在宫中大声喊叫,认为这是个骗局;留守司的达鲁花赤传敦就手持木棒冲向前面,把骑在马上的人击倒坠地。弓箭乱发,这伙人奔逃溃散,大多被逮住。高和尚逃走,王著挺身而出要求把自己囚禁。
御史中丞也先帖木儿飞马上奏世祖。世祖当时正驻在察罕脑儿,听到以后大为震怒,当天就起驾到上都。命令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弥、参政阿里等按驿站飞驰到大都,讨伐作乱的人。庚辰日,在高梁河抓住了高和尚。辛已日,孛罗等人到达大都。壬午日,把王著、高和尚在市上诛杀,剁成肉酱,同时又杀了张易。王著临刑前大喊说:“王著为天下除害,现在死了,将来一定有人为我写下这件事的!”
阿合马死后,世祖还不详细了解他的种种邪恶,命令中书省不要追查他的妻子儿子。等到询问孛罗,就全部知道了阿合马的罪恶,这才大怒说:“王著把他杀了,的确是对的。”于是下令掘墓开棺,在通玄门外斩戮尸体,听任狗去吃他的肉。朝廷百官和士人百姓,聚在一起观看拍手称快。阿合马的子侄都被诛杀,把他的家属和财产没收入官。他的小妾中有一个叫引住的,查抄她的物品,在柜子里得到两张熟的人皮,两只耳朵都保存完好,有一个阉人专门掌握这个柜子的钥匙,讯问他们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的人皮,只说:“诅咒的时候,把神座放在这上边,应验很快。”又用两幅绢,画上穿戴盔甲的骑兵好几层,包围守在一座有帷幕的殿前,兵士都拉开了弓弦挺着刃向里边,好像在向里进攻那样。画图画的人姓陈。又有一个叫曹震圭的,曾经推算过阿合马的生辰八字;有一个叫王台判的,胡乱引用图谶,所说的都涉及谋反的事。事情上奏,世祖下令剥这四个人的皮当众宣示。
专权黩货贪酷无比——桑哥传
一、奸商本性取媚皇帝
桑哥(?~1291),出身于畏兀儿族,长于吐蕃,少年时代,曾拜吐蔡国胆巴为师,识字读经,还学会西域好几种语言。但是他贵显之后,便讳言曾以胆巴为师,并背叛了老师。年龄稍长以后,做过西再各国的译史。
西再地处中西交通要道,商旅往来频繁,商贸兴盛。畏兀儿、吐荐商人很多,他们的足迹遍于全国,远至中亚。西亚。蒙古征服吐苗、畏兀儿后,这一带商贸如前一样火热。桑哥从小生活在这里,耳濡目染,学会经商牟利,并且深诗商道的门径,这使他步入仕途后,能够熟练地理财,并且时刻暴露出贪婪狡黠、好言时利的特征。
至元年间,社会经济衰落,财政出现严重危机,元蒙统治者极需发展经济以摆脱困境。桑哥由于精通“发财”之术,因而迅速发迹。
桑哥是由佛教而发迹的。元王朝崇尚佛教,桑哥国懂得吐富以及其他很多种语言,被忽必烈从译文提升到总制院正院使,负责全国佛教事务兼治吐本政教。桑哥由此进入朝廷政教中心,开始有机会接触元世祖忽必烈。其实桑哥叶于佛教事务并无多少兴趣,但这个地位却可以有机会向忽必烈言及财利之事,陈述如何“营利”求息的智术。这正好迎合了忽必烈聚财强兵的胃口。由此忽必烈开始重用桑哥。
有一次,中书省要为僧寺买一批灯油,派一名汉人官员李留判去经办。桑哥知道了,他要求中书省将油钱交给他,由他亲自去购买。司徒和礼霍孙不同意,说买油的事不是你所适宜去的,亲自办这种事情更不合适。桑哥不服气,两人争执起来直至互相殴打,桑哥要求自己去买油,目的是要用油钱去倒卖灯油营利求息。他不顾体统,一边殴打一边强辩说:“与其让汉人侵盗官家的钱,还不如把钱交给寺庙及官府放贷收取利息、”最后桑哥终于从中书省领取了购买一万斤油的钱。他利用这笔钱在市场上先以“和买”的方式,即以低廉的官价购买油,再高价卖出,获利丰厚,既买回了油,又以“所营息钱”进献朝廷。桑哥后来把这笔钱所得的利息进献给官府,和李霍孙说:“我当初不懂这个道理。”一天,桑哥在世祖面前论说和雇和买之事,因而谈到这件事,世祖对桑哥理财本领更是刮目相看,始有委以重任之意;曾下诏旨令桑哥列具中书省臣的名字报上,朝廷上有新的建置,人才的任用、贬退,桑哥都参与讨论。桑哥这次倒卖,虽然未敢将利润纳入私囊,但却因此捞取了政治资本。
又有一次,元世祖忽必烈因要赏赐外地王爷一批银两、币帛,需要一批驴子运载,忽必烈并答应到达后可将官驴一并赏赐诸王,桑哥乘机建议说:“不如以官驴载玉而回,这样既可节约官费又捎回了财富,”忽必烈听了很是兴奋,下令按桑哥说的办。果然,以后桑哥用带回的西域玉石发了一大笔财,他将其中的一部分献给了忽必烈,忽必烈心中大悦;桑哥通过诸如此类小事,“以小利”博得了忽必烈的欢心,很快被忽必烈视为心腹人员一,朝中各种大事,包括人事进退,忽必烈都不避桑哥,甚至经常要听听桑哥的意见,桑哥由此渐渐得宠于忽必烈。
二、安插亲信贪赃成风
桑哥得宠以后,贪赃的嘴脸逐渐暴露出来,其手段也越来越放肆。
至元十九年,擅权朝政的奸相阿合马因侵盗财赋,强占民田被千户王著除掉后,受到处罚,家财全部淹没人官,祸及子侄。此时桑哥却幸灾乐祸,原来桑哥看中了阿合马一位美妾,早已垂涎三尺,阿合马倒台,妻妾皆贬为平民,桑哥利用手中的权力,把这位美妾据为已有,对她宠爱无比。这位头妾原是河间转运使张庸之女,张庸也因此与桑哥认为姻亲。桑哥来此机会把张庸收为爪牙,利用姻亲关系,放手让张庸在外面利用职权,侵盗增运官钱;数额多达三千一百万锭,这样,桑哥既得美女又得钱财。
桑哥身为总制院使,不管佛教事务,但却喜欢利用主管全国佛教事条的职权,大肆贪脏纳贿,他的下属,西签佛教官员杨涟真伽,早在桑哥任西召译史时,二人就是好朋友。桑哥接受了杨涟真伽的大批钱物,马上为杨涟真伽谋得佛教总摄一官,并让杨涟真伽去主管江南一带的佛教事务。杨涟真伽是出自佛门的一个贪得无厌的和尚。他到达江南临安后,托底于桑哥的支持,借口修复寺庙,在江南大肆搜刮民财,而且为非作歹。杨进真伽在杭州一带打着修庙的名义,盗掘宋朝皇陵及大臣墓穴101个,取其财宝无数;接受别人所献美女宝物无数;前后攘夺别人财物,计金1700两,白银8600两,玉带九条,玉器110件,杂宝152件,大珠50两,币钞16200锭;强夺民田23000亩;私下庇护平民不输公赋者2300户,租税皆占为已有;其他隐匿的财物更不计其数。
这位奉行“四大皆空”的佛教总摄官员,如此嗜财好色,不禁引起了当地人民的愤怒,有人因此而上书朝廷,但桑哥充耳不闻,把奏书压下不报,只求从中渔利,接受馈觉后来杨涟真伽事情被忽必烈知道,桑哥赶紧在忽必烈面前为这个贪僧千方百计开脱庇护,杨涟真伽最终还是免受重罚,长期逍遥法外。
由于经常接触忽必烈,桑哥也渐渐地摸到忽必烈嗜财重利的特点,于是,便进陈了许多敛财之术,迎合忽必烈的需要,以求升官揽权,忽必烈不知道桑哥使奸和他的罪恶目的,竟事事放手让桑哥去办。
至元二十四年,闰二月,再次恢复尚书省,于是任命桑哥及铁木儿为平章政事,主持财计大事,成为显赫一时的重臣。桑哥上台不久,即别出新栽,提出更换币钞,颁布新钞至元宝钞,原来的“中统旧钞”仍然通用。但是,调整了钞值,确定新钞一贯,相当于旧钞五贯。桑哥曾奉旨清查、核检中书省事务,国库“校出亏欠秒四千七百七十万,错钞一千三百四十五万锭”。仪此一项,就在发行新钞的戏法中,将五分之四的亏欠数目转嫁到社会上。至使社会“物价增踊,奸伪日萌,民用医乏”。桑哥采取贬值旧钞的伎俩,使官府得财,从而也使得忽必烈对其高度信任。下诏布告全国。改行中书省为行尚书省,六部为尚书六部。三月,再改确定钞法,向全国发行至元宝钞,中统宝钞仍旧流通。
桑哥曾奉圣旨检核行中书省的事务,共查出亏欠的钱钞四千七百七十锭、磨损破烂的钱钞一千三百四十五锭,平章麦术丁当即自己伏罪,参知政事杨居宽自我辩解说自己实际上只负责铨选,钱谷之事非由他专管,桑哥令手下用拳头打他的脸说:“你既然负责铨选,难道就没有提拔、贬退失当的事吗?”不久也伏罪了。参议伯降以下的官员,凡是检核有违反规定,损耗丢失等事,以及参议王巨济曾经说新钞不便而违背圣旨,都各自伏罪。派参政忻都奏报世祖,世祖令丞相安童与桑哥共同商议,并且诏谕:“不要让麦术丁等人以后以因胁迫逼问而自还作为口实,这些人本来就是狡黠之辈。”几天后,桑哥又奏报:“审问中书省参政郭佑,中书省欠员很多,他却失职不言,还以疾病作为理由,臣对他说:‘中书省的政务,如此败坏,你力不能及,为什么不告诉蒙古大臣。’所以殴打屈辱了他一顿,如今他已伏罪。”世祖令他对此事严加追查。后来,郭佑与杨居宽被处以弃市之刑,人们都认为他们冤屈。御史台官王良弼,曾和人谈论尚书省政务,又说:“尚书省查核中书省,不遗余力,以后我们若有机会揭发尚书省的奸邪、谋取私利之事,诛杀籍没他们也没有什么困难。”桑哥听说后,把王良弼抓了起来,与中书台院札鲁忽赤一起审问,王良弼伏罪。桑哥说这些人诽谤朝政,不处死罪无法惩戒后人,于是处死王良弼,籍没其家财。有个名叫吴德的人,曾任江宁县达鲁花赤,请求升官未成功,私下与他人非议朝政,又说:“尚书省如今纠正中书省的弊端,以后再被中书省纠核,唯独你们这些人不死?”有人把这些话告诉了桑哥,立即把吴德拘捕来审问,处以死刑,将其老婆孩子没入官府。
桑哥曾上奏由沙不丁遥领江淮行省左丞,乌马儿为参政,依前例负责泉府、市舶两司之事,拜降为福建行省平章。桑哥取得圣旨后,又对世祖说:“臣下先辈曾说过,凡是任用中书、尚书两省臣属改行省官员,都要与丞相安童共同商议。这次上奏请任用沙不了、乌马儿等人,正巧丞相回到大都,来不及商议,臣恐怕有人会以臣先前的上奏作口实议论此事。”世祖说:“安童不在,我是你的主人;朕已推批实行,有人议论,让他到我面前来说。”当时江南行御史台和行省,并没有文件往来,事无巨细,必须征求朝廷御史台的意见呈报中书省上奏。桑哥认为上呈文件稽留误事,应该按照朝廷御史台的例子,文件分别呈送到行省。又进言说:“按察司的案子,应允许各路的民官检查,互相纠核检举。况且自从太祖时便有圣旨,凡是事务性官员都要互相审察,这是先代的惯例。”意见被采纳。
十月,乙西,世祖给翰林院诸臣发布谕旨:“以丞相负责尚书省政务,汉、唐两代有没有这种体制?”都回答说:“有过。”次日,左丞叶李把翰林、集贤院诸臣的回答上奏,并且说:“先前的中书省官不能推行的事,平章桑哥能够做到,应拜为右丞相。”世祖发布制书说:“可以。”于是任命桑哥为尚书省右丞相,兼任总制院使,领功德使司事,进升官阶为金紫光禄大夫。桑哥又上奏,请求以平章铁木儿代替自己先前的位置,右丞阿刺浑撒里升为平章政事,叶李迁升为右丞,参知政事马绍迁升为左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