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意外,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伤害,大家都安然无恙,只是弄了一身的泥水,苦不堪言,而且时间也被耽误了。
有了这次教训,我们再行进就谨慎了许多,会一直关注着沼泽里面。这些牛蛙确实有些让人费解,暂且不说这么大,我们一行人里没有人之前见过,更奇怪的地方还在于,它为什么要攻击我们?这让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和之前的事情联系起来就不可避免,就是江上遇到过的那些怪鱼。
不过还是不太一样,这些牛蛙怕砍,也会死,所以被吓跑了。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那个爱新觉罗的尸体是在松花江底,魂儿应该不会跑这沼泽里吧?而且被顾先生对付过,可能早就没了。
时间也没容我多想,前面的人停下了,我也只能停下,然后我就看到了青锋所说的怪东西,还是看不太清楚,但我隐约觉得,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这应该是个池坑。在沼泽里挖地洞显然不可能,所以这个长约三丈,只浮在沼泽上面约一尺的方形……暂且叫它方形盖子吧,下面很可能是个坑。
卫先生的人先在查边缘,是石头垒的,每一侧都像一面墙,直插沼泽下面,有多深还无法测量。而上面这个盖子,是什么做的还不能确定,因为外面全都抹着那种叫水泥的东西。水泥虽然在国内出现时间也不算短,在盖房子时也会用到,但还是不多见,现在这样一个荒郊野外的沼泽里竟然出现,绝对值得怀疑。
父亲觉得这就像是一个放进沼泽里的大盒子,四面是四块直插沼泽底部的石块墙,上面再盖上这样一个水泥盖子,那里面……可能就会像地洞像山洞一样,形成不受外面干扰的“房间”。
果然,在盖子上面查看的人喊,“这里,这里有盖子。”
水泥盖子上面有铁盖子,显然就是入口,就是门,这和之前的星位完全一样。一尺高的台面抬脚就可以迈上去,这水泥盖子更加结实,这么多人站在上面,也没有任何摇晃或要塌陷的迹象,我们都走到了位于一侧角上的铁盖子处。
铁盖子很快被打开,一个锁头根本没有用处,防君子不防“小人”。铁盖子下面露出黑乎乎的洞,还有台阶!不须再有任何怀疑,又一个星位!
卫先生的人拿出随身带着的蜡烛,点着后就下了台阶进到洞里,不长时间后就发出安全的信号,卫先生则带着我们也下了台阶。
这完全是一个地洞的结构,不同的是上空不是地面,而是人为扣上的“盖子”,是用土头和石块搭建的,然后外面抹上了水泥,里面没有抹,所以能看出来。这样挖同样的深浅,洞的高度会高不少,看起来要有两丈了。
布置就不多说了,整个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就像是个方盒子,我们现在被装在了里面。这里面竟然没有任何机关,看来对方觉得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摆设也和之前的两个洞一样,是同样的东西同样的祭拜,所以我们即使只点了几根蜡烛,洞里也非常的明亮,因为有大量的油灯。
卫先生十分欣喜,“先生,你的推测果然没错,想不到真在这沼泽里面。”
父亲抬着头,四下看着,“他们是如何修出来的?”
这确实是个疑问,如果是在地上挖这样一个坑,再修成这样,没什么难度,无非是要费些工夫。可这是在沼泽里,相当于用四面墙隔离出来这样一个房间,沼泽里又很难进来人,清兵如何把石头弄进来,又如何把石头垒起来,而且垒完之后,这里面又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沼泽的杂迹留下,四面墙都用水泥抹过,地面虽然还是土的,但非常平整硬实……
谁也无法想像出来,就像这真是一个“盒子”,直接从天而降落下来的,砸在这沼泽里,所以里面和外面完全隔离,截然两重天。
卫先生叹了口气,“先不管他们是怎么修的了,就像长城,还有埃及的金字塔,以我们的思维,都无法想像如何能修建出来……所以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找到它,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破坏它……”
外面突然又传来叫声,难道是清兵来了?似乎不是,因为信号不对,而且一些东西从洞里落了下来,在台阶上翻滚着,很快就到了地面上。而我们也看清楚了,是那些可怕的牛蛙,而且是活的!因为青锋在洞里。
牛蛙落地后就窜了起来,但不是扑向我们,而是我们旁边的桌子,洞里立刻就乱了套,几张祭台全部被砸翻,上面的东西散落的到处都是……
青锋拔出了刀,惊讶地看着,但没有砍。
而洞口就像漏了一般,牛蛙像水一样不停地落下来。
父亲脸色变了,“恐怕我们应该赶紧出去。”
卫先生立刻喊:“青锋,前面开路!”
青锋立刻跃上台阶,挥着刀,从牛蛙群里杀出一条路……实在是惨不忍睹,我无法形容,也实在是太恶心了。好在有人保护着我和父亲,我其实也可以不用睁眼,就会被人推着往前面走,也不会摔倒或撞墙。
只有一个上下的台阶,牛蛙在源源不断地往里面冲,我们是从他们中间“挤”过去。它们往下,我们往上,幸好它们只想进来,并没有攻击我们。
谢天谢地,我们终于挤了出来。出来后,又是大吃一惊,我们被牛蛙包围了。确切地说,是整个水泥台被牛蛙包围了,卫先生留在外面放哨的两个人,此时正在手忙脚乱地与牛蛙搏斗,叫声是他们发出来的,而他们似乎也想阻止牛蛙进洞,可又哪里能阻止得了?
卫先生忙喊:“不要打了,它们不是冲我们来的。”
在卫先生的招呼下,我们退向一角,其它人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们。
果然,牛蛙没有理睬我们,只顾得往洞里面窜,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牵着它们。这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蚂蚁搬家……不,蚂蚁太小了,如何和这些巨大的玩意儿比,但它们倒真有蚂蚁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父亲沉思着,突然说:“我明白了。”
我惊讶地看向父亲,“爹,你明白了什么?”
“这和你在松花江上的遭遇应该是一样的。”
我还是疑惑,这不一样啊,除了都非常诡异之外,情节并无类似的地方。
“不!”父亲坚定地说,“原因其实都一样,都是因为这里有星位,吸走了这一带的灵气,导致这些动物出现异常,不同的是这些牛蛙足够大,看起来还没完全灵气枯竭,所以它们才在抗争,才会不顾一切往里面去。”
我有些明白,“爹,你的意思是,里面的灵气能救它们?”
父亲点点头,“看起来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卫先生忙说:“那先生的意思……岂不是这里面会被它们毁掉?”
“我觉得是这样,所以应该不用我们动手,这处星位已经破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再把这一面的墙砸开,让沼泽里的泥水灌进去。”
卫先生点点头,“我明白了,我立刻安排人去做。”
在卫先生他们忙碌的时候,我又和父亲说起了话。
“爹,这么说这里确实是天玑星位了。”
“天玑为禄存星,不管有多少功名利禄,都要能存得住才算是真,如果来的快,去的也快,那根本就没多大意义。所以这天玑星位也很重要,选在这沼泽之中,看似风水不好,但却应了一个‘存’字,以水养气,生生不息。”
我点着头,“我懂了,原来是这个道理,看来不能死搬教条……”
“是的,东西都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我们不能被死物限制住想像力,而且我们还有最重要的法宝,就是对气的感应能力。”
这个,说起来很惭愧,一直都说风水师对气有感应能力,可我始终没有太多这种感觉,莫不是我的天份不够?别人显然就不这样,比如当初松花江上出现诡异,父亲在五花顶子上就有察觉,而在依兰府的顾先生也察觉到了,这显然就是他们对气的感应能力,发现了天地之气出现重大变化。
父亲安慰着我,“这个你也不用过于着急,需要修为,也需要灵犀,差的就是捅破那层纸,一旦突破,你就会如鱼得水,完全进入另一个境界。”
我点点头,“爹,我会努力修行,争取早日像你一样……你现在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有什么不同吗?”
父亲点点头,“这沼泽通常都是有煞气的地方,土是烂的,水是腐的,草是霉的,气自然也是朽的。但现在站在这里,静静地闻一闻,是不是有一种清香?”
我又露出尴尬的表情,我真没闻到清香,事实上我什么味道也没闻到。
父亲笑了笑,“说明你在进步,如果你没有修为,现在应该闻到腐臭之味,看看这四周,淤泥污水还有这些脏东西,平常之人肯定会闻到它们的气味。”
原来什么也没闻到,也是有修为的表现,这让我稍稍得到些安慰。
这个时候,卫先生已经带人把一面墙壁砸开了,这个封闭的洞立刻像开闸泄洪一般,被沼泽里的各种东西灌满,污水烂泥还有霉烂的草,当然还有那牛蛙,它们不用费力地从洞口往里面挤了,可以随着这些东西一起流进去。
卫先生走了过来,有些得意,“好了,任务完成,我们可以撤了。”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说:“你们看,那条路不见了。”
那条路,就是指引着我们走进来的那条亮点组成的光线。有人这样一喊,我们都惊讶地看去,却发现一个亮点也看不到了!真的,一个亮点也没有了,一直都在忙其它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它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消失。
卫先生走到水泥台面边上,凭着记忆找到我们来时的位置,蹲下去查看着前面的草,那应该是当时我们踩过的。但卫先生只用一只手轻轻一拔,草就连根被拔起……卫先生不敢相信,继续去拔旁边其它位置的草,结果台面这一侧被拔的光秃秃一片,也没发现一颗拔不动的草!
这怎么可能?我们确实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即使记错了登上水泥台的确切位置,但这整个一条边上的草,总应该有那颗可以踩着不下陷的吧?
但是真没有!其它三个边,包括被破坏的那边也都试了,没有找到一颗拔不动的草,也就是当那些亮点都消失后,就不再有那些不正常的草了。
这对我们来讲是致命的,我们可以不需要弄清原因,但我们需要踩着这些草再出去,现在没有东西可踩,除非我们能飞,不然我们怎么出去?
卫先生急的鼻尖上都冒出了汗珠,我却觉得脊背上在冒冷汗,虽说这一路我们都能逢凶化吉,但运气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尤其我们稀里糊涂就交上好运,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破掉了天玑星位。有得就要有失才能维持天地的平衡,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要越多,莫不是我们要把命丢在这沼泽里?
“不会,一定不会。”卫先生安慰着我们,“冷静,大家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一定能想清楚原因,想到出去的办法。”
父亲面色严峻,“如果说原因,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气……那些草是被气托着,所以踩着才不会下陷,而现在我们破坏了气,所以……”
这个解释从逻辑上看没问题,但是落实到现实中,气为什么会托着草?是一直都这样托着,还是只是我们来了才这样?那清兵也是这样进来的吗,他们也是晚上来吗?如果这样清兵明知这里有这条路,却不在这一带驻守,就不怕我们无意中看到光亮发现这个秘密吗?
实在有太多的为什么,如果一直说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说完,而我们却一个答案也找不出来。卫先生完全应该清楚,所以他说那话,应该不是为了让我们来找出秘密,而是为了给我们打气,处在绝境中的人需要鼓励,来保持头脑清醒。如果真的存在脱困的办法,不要指望头脑不清醒的人会发现。
运气往往也是眷顾有头脑的人。
这时,青锋突然喊:“你们看,那是什么?”